“刚才那群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春夜无声,周围是错落的宅屋,偶尔有几声犬吠隔着柴门传来,又很快恢复寂静。 萧安礼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雪沛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青面獠牙”的面具,又抬头,看了看那过分俊美的陛下,对方一身利落打扮,做夜行装束,看起来,谁都会以为是一位世家的翩翩公子。 只是眼神,却慢慢地阴沉下来。 雪沛迟钝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咂摸出了不对劲。 陛下戴着面具,自然有他的道,那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而他,竟然给摘了下来! “对不起!” 雪沛手脚慌乱地把面具往人家怀里一塞,顾不上帮忙戴回去了,连着后退好几步:“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我发誓!” 萧安礼还盯着他看,很凶的样子。 雪沛干巴巴地笑了下,转身就跑。 “站住。” 萧安礼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就没有别的要说了? 譬如,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把御赐之物卖与他人,还佩戴明珠,满脸招摇—— 雪沛站住,僵硬地转过头来:“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已经道过歉了,那就是……谄媚之语,好讨得陛下欢心? 雪沛有点头痛,感觉这个场面太过滑稽,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不就夸过陛下好看了嘛,那这会儿还能再说点什么呢? 力气大? 不太合适。 他回想起刚才被按在树上的场景,为了不引得他人怀疑,陛下倒是很机智,甚至还低低地喘息—— 有了! 萧安礼正冷着脸,就看到那紧张慌乱的人,突然眼睛一亮。 雪沛仰起脸,眼神清澈而真挚。 “陛下英明。” “很会叫,声儿也特别好听。”
第11章 笑你笨,别人讲什么都信…… “吱呀——” 书房的门轻声阖上,丁佳蒙着脸靠在外面,腰间利刃微微出鞘,双手抱肩,只露出双敏锐的眼睛,时刻注意周围的动向。 院落寂寥无声。 屋内,烛光晃动。 萧安礼坐在案几后的椅子上,姿势不太端正,单手撑在额角,似乎凝神细想什么东西,昏暗的光线在他侧脸投下阴影,看起来,大部分的神情都被隐了过去。 地上跪着两个探子正交代情况,都敛眉垂目,没有抬头朝前,也就是雪沛所在的地方看上一眼。 看一眼也没关系的啊。 雪沛绝望地想。 说不定能提醒陛下,旁边还站着个会喘气的呢! 他给萧安礼磨了小半个时辰的墨,胳膊都酸了,可对方熟视无睹,只是偶尔掀起眼皮,淡淡地瞥过来。 “不要斜着,来回推。” “动作轻且慢。” “放下……那是朕的茶水,你竟敢往砚台里加!” 雪沛苦不堪言,麻木地重复着动作,偶尔大着胆子问一句,可话还没说完,萧安礼就冷笑一声。 “别停。” “这声儿好听,朕喜欢。” 雪沛痛苦极了,觉得这人明明身为九五之尊,怎么可以这般的小心眼儿,仅仅因为他说了句有歧义的话,就把自己拘在身边磨砚台。 不要脸。 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呢! 更可恶的是,萧安礼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喜爱这声音,刚开始还挂着脸,在眉心形成一道浅浅的竖纹,可随着均匀的“沙沙”声,表情居然慢慢舒展开,又恢复成满脸的淡漠。 他是愉悦了,雪沛很累的呀。 大晚上的不睡觉,他早就开始犯困,可萧安礼却置之不,从进了这间书房就开始忙活,先是审人,再是写信,这会儿又开始问话,大有彻夜不休的苗头。 雪沛强撑着,没敢把那呵欠打出来。 以及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他能听的吗! 他也不想听。 毫无兴趣! 可谁让自己走夜路撞着人家了,就被揪到这处陌生而森严的住宅,一路上雪沛都没敢睁眼,表明自己无意了解,但萧安礼压根不避着他,而来往的暗卫也像没看见似的,详尽地进行回话。 还好,都是些什么官场舞弊,外族密信的事。 雪沛。 完全听不懂! 他昏昏沉沉地磨着墨,左手累了换右手,努力按照萧安礼的要求,把动作放得舒缓而轻柔,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闪过道阴影,雪沛下意识地往后躲,以为陛下又要弹他脑门。 可修长的指尖,只堪堪在他额前停下。 雪沛:“哎?” 可以停了,不磨了吗? 下一刻,他就被按住额头,轻轻地往外推了下。 “离远点,”萧安礼收回手,有些嫌弃的模样:“都快倒在朕身上了。” 雪沛站稳身体,把墨锭放下:“陛下,你不困吗?” 他真的忍不住打呵欠了。 “好想睡觉……陛下放我走吧,我发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为表诚心,他还朝着空中举手,袖边悄然滑落,露出沾了墨渍的手腕:“以后再也不卖御赐之物了。” 萧安礼嗤笑一声:“怎么,还想让朕给你别的?” 雪沛愣了下。 说的对哦。 “困了就睡,”萧安礼拿起一本书,“旁边有歇息的软榻,去吧。” 这时,雪沛才有心思细细地打量屋内,房间规格不小,皆是名贵的黄花梨木具,摆放着不少雅致装饰,一盆兰花静静地立于桌角,散着很淡的香。 两名探子早已不见,除了背面整架的书外,侧面还有扇洒金的锦缎屏风,雪沛猜测,陛下所说的软榻,应该就在屏风后面。 只是—— 谁能在这里睡着啊! 他踟蹰了会儿,苦恼道:“陛下,你为什么不放我走呢?” “朕留你有用,怎么,不是困了?” 萧安礼随意地翻着书,坐姿不算端正,但举手投足自有一番矜贵:“不困的话,继续过来磨墨。” 雪沛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忍了忍:“知道了。” 罢了。 莫欺少年穷! 睡就睡! 等他养精蓄锐休息好了,就趁机溜走,不信萧安礼能一直盯着! 想想真是倒霉,怎么就招惹了这样一位活阎王呢? 雪沛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朝着屏风后面走去,果然,一张精致的贵妃榻坐落于此,软枕被褥一应俱全,叠得整整齐齐,颜色也很是素净。 小臂还酸软着,雪沛脱了靴子,又脱去自己的外衣,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在夜晚格外清晰,他毫不在意地躺下,气鼓鼓的。 等着。 萤火虫瞬间决定好了。 等他出去后,找个机会就装死逃跑! 让王大海放出口风,说那个投奔而来的故交意外离世,反正他没甚户籍,干干净净的,天高地远,哪儿去不得,何苦受这等莫名其妙的罪—— 正想着呢,雪沛突然心头一跳,抓着被褥坐起来:“你干什么!” 他居然没听见动静。 萧安礼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吓死我了!” 雪沛抚着胸口,连着缓了好一会儿:“陛下,你走路怎么就没个声……” 萧安礼阴沉着脸:“在想怎么跑吗?” 雪沛呆滞了一瞬,立马摇头:“没有。” “那你笑什么?” 萧安礼双手背在身后,阴恻恻的:“说,你在笑什么?” 雪沛吞咽了下:“我、我……” 他只不过是想到了装死后的快乐生活,等风头过去,找机会溜进皇宫,把那颗宝石带走,该有多么幸福! “无妨,” 萧安礼扬起嘴角,突然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不必说了,朕明白。” ——这心悦自己,但是害羞腼腆的少年,定是因为能和心上人同屋而眠,控制不住满腔的雀跃,竟然,偷偷在笑。 想来也是,刚才在鬼市外面,一开始还满身警惕,不惜和自己动手,等面具摘下露出容颜时,就笑得那样开心。 萧安礼的喉结动了动。 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了。 以至于恍惚了下,怀着恻隐之心,将人放在自己身边,借着磨墨的借口,能让彼此多待一会儿。 看着那呵欠连连,却又强撑着不舍得睡的模样。 还蛮有趣味。 只是—— 萧安礼的目光,落在对方微颤的睫毛上。 不行。 不能就这样说出来,他不想听见雪沛向自己表明心意。 有些……不太忍心。 萧安礼生硬地扯过话头,故意讲出误解的话,说雪沛是为了逃跑。 果然,对方立马否认。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别想着跑。” 既然说出口了,就把话给落实。 萧安礼并不是真的想给雪沛拘在身边,只是对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以及磨墨时均匀的声响,居然令他的头痛逐渐缓解,烦躁的思绪也平静下来。 那么,是得给点奖励。 “叮铃铃……” 一对银色的小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沛傻眼:“陛下,这是……” 从哪儿拿出的玩意? “好看吗,”萧安礼说着,还轻轻晃了两下,“算你今夜磨墨有功,赏的。” 屋内烛光昏暗,银色的小铃铛上布着精巧的花纹,细细看去,还镶嵌了红色的玛瑙,只是都藏在凹陷里,所以看不甚清,只是动起来的话,有种流光溢彩的美。 还、还挺好看。 雪沛已经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摸了摸,抬头冲萧安礼笑:“给我的?” “嗯,”萧安礼和颜悦色,“给你的。” 反正等人醒来,他早已离开,这点小玩意儿就当个念想。 ——虽然他也没想明白,雪沛为什么会把狐裘给卖掉,大概是太缺钱了吧? 萧安礼心中微叹,而雪沛已经欣喜地捧着那对铃铛,上看下看,很喜欢的样子。 这时他才发现,雪沛的手长得很好看。 修长,漂亮,没有突出的粗大骨节,也不过分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腹泛着粉意,居然连点薄茧都瞧不见,看起来,仿若月白的荷花瓣。 似乎是一双没吃过苦,也没拿过笔,拿过刀剑的手。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扣住对方手腕的感觉,那点滑腻别扭的触觉太清晰,以至于萧安礼喉咙都有些痒—— “你预备戴哪里?” 萧安礼轻飘飘地换了话题:“还要缝在衣襟上吗?” “不啊,”雪沛快乐极了,“我又不是狗,怎么能戴那里呢。” 他说着就撩起袖子:“哎呀,可是我手上已经有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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