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安礼还说:“听不清。” 又开始下雪了。 雪沛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要被冻成冰了,他把头往后扭得幅度更大:“我问的是,陛下有没有摔……” 他听不到萧安礼的回答了。 因为萧安礼偏头过来,吻住了他。 “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腊梅的香气中,枣红色的骏马回头看了看,就垂下脖颈,兀自踏着蹄子。 雪沛的下巴被捏住,挣扎不开。 萧安礼很慢地亲他。 说是亲,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可能是太紧张了,他的左手还死死地抓着缰绳,右手掐着雪沛,然后小心地在对方的唇上辗转。 雪沛也没动,像是傻了,就让他亲。 亲了会儿,才意识到都没张嘴。 “听话,”萧安礼轻声哄人,“把嘴张开。” 雪沛呼吸也有点重,他感觉自己和萧安礼挨得太近了,大半个后背都紧贴着对方的胸膛,能闻到很淡的酒味,是烧刀子吗,这种酒最辣最烈,陛下莫非是喝醉了,不然,干嘛要突然亲他呢? 可陛下已经頂开了他的唇缝。 感受到微凉的舌尖时,雪沛才浑身抖了一下,偏头往后,躲开了。 萧安礼的动作顿住,没有追过去。 月光太亮了。 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照亮了陛下通红的耳尖,把他的声音变得又哑又烫。 “怎么……” 萧安礼重新牵起缰绳,让马儿缓步地向前走,清了清嗓子:“在想什么呢?” “感觉你要吃掉我。” 雪沛也开始答非所问了,他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你像是要把我给吞了。” 萧安礼声音还哑着:“那你喜欢吗?” “不知道。” 雪沛抬起胳膊,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我有点害怕。” 他很诚实。 雪沛不想骗萧安礼。 被掐着下巴亲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开始僵硬,而随着对方动作的深入,雪沛已经微微颤抖,那碗烧刀子似乎随着唇舌进了他的肚子,烧得他眼睛都变红了。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雪沛没见过,也没经历过,他自知不是一个多聪明的小精怪,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全部愿望就是攒很多亮晶晶的东西,若是遇见了会发光的同类,可能会有求偶的冲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陛下是喜欢自己吗? 不然,干嘛要这样从后面抱着他,喘息着亲他呢? 雪沛不敢继续往下想,他把头低得更低,无言的情绪开始蔓延,连骏马都受了感染,犹犹豫豫的,不愿再继续向前。 萧安礼张了张嘴,居然什么都不会说了。 突如其来的吻,把他俩都变成了傻瓜。 不。 傻瓜的只有萧安礼。 他把一切搞砸了。 为什么不经过雪沛的同意,没有问,也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在雪温柔地飘落下来时,鬼使神差的,他吻住了对方。 “别怕,”萧安礼的喉结滚动,“朕跟你闹着玩呢。” 雪沛轻声道:“陛下,我不喜欢这样。” 若是别人这样对他,雪沛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可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会儿不想打萧安礼,甚至心里还有些酸酸胀胀的,很难过。 哦,想起来了。 像是在胸腔里,灌满了黏糊糊的胶水。 “朕的错。” 萧安礼突然笑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别多想……是在故意逗你开心。” 说完,他真的很无所谓的样子,扯紧缰绳,唤着骏马奔驰起来。 雪沛没敢回头看。 这一圈很快就结束,等骏马站稳了,萧安礼率先下马,然后扶着雪沛,几乎是给人亲手抱下来。 “怎么,”他哑着嗓子,“还吓得哭鼻子了?” 雪沛这才拿眼睛瞪他:“没有。” 萧安礼挑起眉梢:“真的?” 他说着就伸手,随意地捏住雪沛的脸颊:“看,小脸都吓白了!” 雪沛恼了,也抬手去揪萧安礼的脸——这几日太熟了,实在是没大没小,目无尊上了,萧安礼竟也不生气,低头,由着他来胡闹。 然后把手,覆在雪沛的手背上。 掌心微凉。 “别多心。” 萧安礼笑着,今夜,他似乎一直在笑。 “朕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 这天晚上,雪沛花了很久的时间都没睡着。 他在劝自己,陛下是真的为了闹自己,逗他开心,所以才亲他的。 在王大海家里,他也见过卧床的老太太,亲昵地捧着孙辈的脸,挨着,一个个地亲。 雪沛没有父母亲人,当时看见的时候还很羡慕,跟在孩子后头,凑过去说奶奶,也轮到我了。 给老人家笑得不行。 可到最后,老太太还是没有亲雪沛,只是撑着重病的身体,亲手给雪沛做了个老虎枕,说小仙君若是不嫌弃的话,拿去用吧,辟邪呢,小孩儿枕着这个睡觉,不会做噩梦。 雪沛从来不做噩梦,事实上,他连梦都没怎么做过。 毕竟,他开灵智的时间太短了。 仍是山野精怪的性子,懵懵懂懂的,解不了人间的悲欢离合。 可雪沛很喜欢那个枕头。 只是最后离开得太匆忙,给落下了,想用也用不了,老虎枕已经被萧安礼放进墓里,当他的衣冠冢了。 雪沛用被子完全盖住自己,忧伤地叹了口气。 陛下……应该也是这种心态吧。 他听对方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切都是陛下的,还有什么爱民如子,所以,就是单纯地想哄自己开心? 雪沛愁坏了。 他也没有不开心呀! 都不知捱到了什么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鹰唳,雪沛被吓了一跳,猛地睁开双眼。 然后发觉,他居然在无意识地,摸自己的嘴唇。 正是不久前,萧安礼亲过的地方。 雪沛把手缩回来了,按在胸口的位置。 “砰、砰、砰……” 他至今都记得,开了灵智修炼成人后,雪沛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心跳。 是血肉之躯。 完啦。 雪沛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一觉睡得昏沉。 雪沛罕见地做了梦,梦见他还是萤火虫的时候,躲在草丛上喝露水,河面波光粼粼,他看得痴了,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又梦见自己在骑马,马儿越跑越快,他害怕了,着急地往后看去,想叫萧安礼停下,可一扭头,陛下不见了,他一个人骑在马上,双手握着缰绳,而骏马已经抬起前腿,仰天嘶鸣—— 雪沛被吓醒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连着喘了好一会儿的气,外面天光大亮,有宫人掀开帷幔进来:“公子?” “陛下呢?” 雪沛愣愣地扭过脸去:“陛下在哪儿?” 问这干嘛呀,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只是个梦而已。 那个上了年纪的宫人笑着:“今日放晴,之前的落石也全部收拾完毕,道路通畅……” 雪沛头一遭打断对方:“陛下呢?” 宫人顿了下,才重新温和道:“陛下事务繁忙,已经一早就出发了。” 雪沛的手紧紧地抓住被子,仿佛他真的是在颠簸的马上,而被褥是他唯一能握住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宫人看着他,“陛下此时,应该已经到宫里了……公子?”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话还没说完呢,床上就已经没了雪沛的身影。 不对啊。 宫人疑惑地揉了揉眼睛,他现在是有些老花,偶尔看东西也会重影,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需要去看大夫,来治一下眼疾了? 以及那散落的衣襟……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雪沛就穿着里衣,还没换衣裳呢! 陛下可是交代过了,要让这位公子吃好喝好,仔细伺候着,想去哪儿都行,谁也不许阻拦,若是待腻了要回去,车马早就备着了。 他慌里慌张地往外跑,抓住门口看守的侍卫:“公子呢?” 对方莫名其妙的:“不是在屋里吗?” - “好累啊!” 雪沛已经放弃了飞,悄咪咪地落在一顶轿子上歇息。 他翅膀很小很薄,飞得就慢,所以得用法力,可雪沛的法力太低微了,还没到地方呢,就累得受不了了。 干脆借着人家的马车,同乘一段路。 这应该是趁着放晴,去相国寺拜见僧人的官宦人家,可能是为了姻缘或者求子,轿内都是一些女眷,只有最后一顶里坐着个年轻公子。 雪沛就藏在这里。 轿内空间不大,那公子可能有些无聊,正满脸痛苦地翻着一本书,应该是什么圣人之言,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雪沛也看不懂,但瞧到对方眼神中的无奈,就觉得有些好笑。 过了会儿,那公子长叹一声,把圣人言阖了起来,转而从旁边一整摞的书中,抽出一本薄册子。 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 见着四下无人,才偷摸着给打开。 雪沛也探头去看—— 很好。 完全不认得上面写了什么! 但是公子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有些兴奋,呼吸急促,几乎要把脸都给贴在书页上了。 可能是一些话本子吧,以前雪沛住过一家客栈,听那说书先生讲过,都是些很有趣的才子佳人…… 雪沛不动了。 因为公子翻开的下一页,上面清清楚楚显示出一幅画。 字雪沛不认得,可画他当然看得懂。 是两个男子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正在相互抚摸,以及亲嘴。 公子发出惊呼:“……嗬!” 雪沛也发出他人听不见的惊呼:“……呀!” 公子不看字了,来回翻了好几页,专挑带画的页面看,那画真栩栩如生,一幅比一幅大胆热烈,细节也格外到位。 车厢内,响起了清晰的吸气声。 公子耳尖微红:“竟还有这种姿势……” 雪沛已经捂住眼睛:“不可以看……” 他听说过,看这种东西会长针眼的! 可那公子实在嘴碎,一边看,一边还要絮絮叨叨地点评。 “啧,这般的大,是怎么放进去的?” “还能倒立着来?” “真是不堪入目……” 嘴上这样说,可雪沛已经明明白白地听出,对方看得越来越兴奋,甚至都带了点微微的喘息。 不行,他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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