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战斗时的上限高度和持续性完全成反比,被人戏称成脆皮型的,假如状态绝佳,爆发起来无人能敌,跟烧命似的。 有几回战斗强度太高,克里琴斯打完下了机甲就被直送急救室,隔三差五的低烧就更不用说了。 别人都觉得克里琴斯强大,炽树却觉得他极难呵护。 这五年搭档以来,他都在日常和战斗中都倍加小心,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信息素失控的时候把克里琴斯“伤”得这样狠。 不管是道歉,还是表白,他都不能就这样离开啊! “滴——” 金属门打开。 炽树被一把推到门外,踉跄了两步,刚站稳就看见克里琴斯直接关门,转身朝房间深处走去了。 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就像一个转身,他们的关系又退回到单纯的战友。 甚至还是关系不那么好、除了战斗搭档以外不来往的战友。 炽树心中忽然烧起一团火,灼得心尖发疼,着急。 克里琴斯就对他没有一丁点感觉吗? 克里琴斯听见他说的话了吗? 是听见他要表白,所以故意打断吗? 就这么不想听到他的表白吗? 为什么不想听呢? 明明在醒来时,发现自己犯下大错的炽树还祈祷,希望克里琴斯不要太生气。 但克里琴斯只是随口骂了他两句就过去了——而且重点甚至在耽误了训练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如释重负。 为什么不指责他在信息素失控时的粗暴? 因为不在乎吗? 回过神来,炽树已经抓住了门沿,“嘭!”的一声重响,掰开。 原本在缓缓关上的金属门竟然真的硬生生被停了下来。 警铃响起:“滴,滴,警告,警告,警卫系统遭遇不知名错误……” 克里琴斯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到炽树居然拿手在和金属门较劲,瞬时脸色急转直下,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骂道:“你疯啦!你的手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克里琴斯赶快把门打开。 他抓过炽树的手,布满厚茧的手掌上有一道被压出来的红痕,克里琴斯又担心又生气:“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要是夹伤了手指,你以后还怎么驾驶机甲?!” 炽树的声音发闷,像暴雨来临前的沉沉重云,他说:“没想那么多。” 炽树异常认真的,认真到有点可怕地说:“我们谈一谈。” 克里琴斯肩膀一僵,依然低着头,困扰心烦地眨了眨眼睛,嘴唇嗫嚅下,到底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地问:“你要说什么?” 炽树脑子还在一阵一阵发疼的生气。 可是,克里琴斯只是握住他的手,他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了。 他看着克里琴斯低头检查他的手时低垂的眼睫,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真切无疑的关心。 接着,又有一丝熟悉的焦躁在心头浮出。 这种焦躁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有时,炽树将其称为自作多情。 有时,他又觉得说不定并非全是他的错觉。 每次,他受伤时,克里琴斯都会很担心。 炽树还记得,军校时期,他曾经在训练中因为仪器设置出错,从高处摔下,摔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不但如此,找不到原由的,他的视力变模糊,反射神经也变得迟钝。 尽管在当今的医疗条件下,他一定可以被治愈到正常生活的程度。但是,驾驶机甲需要高精度的操作,本来对体质的要求就很高,只是能正常生活可不行。 炽树在做完手术的第三天就开始了复健,起初效果并不明显,他的各种数据大幅度下降。 在这时,外界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的伤可能好不了了。 近战学院的超新星或许会就此陨落。 真是可惜,假如被扼杀在萌芽阶段,那么不管曾经再有天赋也都是白搭。 炽树只当没听见,继续埋头复健。 那天,他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在回宿舍的树林小道里,不经意地听见几个学生在闲聊,有个人尖酸刻薄地说:“这下好了,炽树不行了,要让克里琴斯更得意了。以后没有双子星,就剩他一个一枝独秀。” 炽树想都没想就站了出来,说:“克里琴斯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 他拄着拐杖,头上还缠着纱布,看上去着实惨兮兮的。 这么惨了,却在给自己的老对头说话。 没过两天。 克里琴斯突然出现在他做复健的医院里,陪同而来的还有一位医生,不像其他同学带花慰问,也没有软话,直接对他说:“这位是我给你找的医生,神经科的专家,我给他看了你的病历,他说能为你治疗。” 后来,炽树才知道,他受伤的第二天,克里琴斯就马不停蹄地悄悄为他找医生了。 不过大概也能感觉出克里琴斯的动作快,毕竟连他父母在得知他受伤的事情后,都还没来得及赶来,而克里琴斯请的医生就到了。 但当时,他怔忡了下,问:“为什么要帮我?” 克里琴斯则摆出他一贯的高傲态度,紧抿嘴唇,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发亮,说:“你赶紧康复,死也要给我康复,继续做我的对手。……闭嘴,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希望接下去的两年太无聊而已。” 他从不讨厌克里琴斯傲慢的模样。 那时更是觉得很美。 美的炽树晃神了一下,旋即笑了一笑,如云开雨霁,阴霾消散,他笑着向克里琴斯承诺:“好,我一定康复。” 回过头,克里琴斯对身旁的医生有礼貌地说:“陈医生,医治我朋友的事,就拜托您了。” 说罢,克里琴斯转身离开,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旁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发丝像是高山上的雪一般纯白发亮。 克里琴斯抬了抬手,不回头地说:“对了,记得要在期末考核之前回来,不然我的第一拿了也没意思。”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克里琴斯的呢? 炽树不知道。 大抵,并没有某个特别的时刻,不是突然的转变。 在他的人生中,哪还有比克里琴斯更闪耀的存在?他会爱上克里琴斯,就如同呼吸一样理所应当。 什么谋略、计策、战术,在澎湃的心绪下,他全都忘了。 炽树反握住克里琴斯的手,不知如何是好地贴向自己的胸膛,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仿佛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克里琴斯看,他焦灼地坚定地说:“我喜欢你。克里琴斯。” “不是信息素失控,我完全能够控制我现在的意志,我是清醒的,我清醒地在对你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第23章 天花板的排气风扇在低声嗡然作响,计时器滴答滴答,浴室水龙头大概也没关紧,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这些细碎的、无序的杂声,正如克里琴斯此刻的心情。 克里琴斯这辈子没有做过胆小鬼。 但此时此刻,他太太太想逃了! 羞燥之感像一阵巨浪自四面八方,将避无可避的他裹挟住,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他屏住呼吸,脸被告白烘热,抬不起头。 疏朗纤长的睫毛稍稍垂下,是不是能掩住眸中的闪烁和混乱的心情呢?他不知道。 可很快。 自过于害羞的情绪中,又生出恼怒来。 混蛋!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表白啊! 是故意找茬吗? 他现在腰酸腿软,站都快站不稳了。 头发又乱又湿。 衣服也没有穿好,刚才从浴室出来,他都还没有整理自己的衣领啊。 而且,而且,屁股好难受。 所有人都知道,克里琴斯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打从他还在上幼儿园开始,他就不允许自己的小皮鞋上有一点污渍,他会踩着小板凳,对照浴室的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与他所认定合适的、有资格的对象交往的时刻,不说非要多浪漫,起码应该是在他光鲜亮丽的形象时吧? 结果现在倒好,就这样,一身狼狈、稀里糊涂地突然遭遇了告白。 ——来自自己的宿敌的告白。 这都怎么一回事吗? 一点也不完美。 可你要让他直接说不接受吧,不知为何,他又说不出口。 要是能做只埋头乌龟,装成没听见就好了。 要是能时光倒转,回到几分钟前,他确认自己关好门了就好了。 不不,既然都时光倒转了,干脆倒到几个小时前,要是他今天没有提出跟炽树做实验就好了。 接着是逃避心理。 克里琴斯此时依旧心存侥幸,平时每次他俩有什么水火不容的矛盾时,只要他坚持,到最后总归是炽树服软的。 那这次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只要他装没听到,炽树拿他没办法,就可以装作没有过这场表白…… 转念翻覆这么多心念,其实只过了一分多钟。 克里琴斯还在发愁,炽树的声音又响起来:“克里琴斯,我喜欢你。” 炽树刻板的、执拗的、像是在作报告一样地重复说道。 同时,炽树把腰弯的更低,一定要去克里琴斯的脸,试图与他眼神相接。 克里琴斯把头低得更深。 炽树便也追过去,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扭头。 炽树也转头,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试图把手抽回来。 炽树握着不放,说:“我喜欢你。” 炽树看见,克里琴斯的耳朵和脸颊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变红,眼见着就快炸毛了。 但是很可爱。 可爱的他觉得心都快化了。 炽树说:“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装无可装,只能不装了,他拼命用力要把自己的手从炽树的掌心抽出来,可炽树就像是用了胶水似的,牢牢黏住他不放。 见他终于有较为强烈的反应,乘胜追击地响亮说:“我喜欢你!!” 以前一直觉得这两个字盘桓在心头,难以开口。 真的吐露出来后,却变得非常顺畅,他其实很想多说一些更浪漫、更打动人心的言语,但他现在没空去斟酌言辞,急迫地,只希望克里琴斯可以再多一分感受他的爱意。 “Coti,我喜欢你。” 克里琴斯终于忍不下去了,猛然昂起头,针尖对麦芒地瞪视过去,眼睛亮得惊人:“喜欢喜欢喜欢你要说几遍啊?我又不是聋子!我听见了!翻来覆去就只知道说喜欢,你是机器人吗?一点新意都没有!” 克里琴斯不快地说:“跟我睡了两次就喜欢我了吗?你处男太多年产生了幻觉吧!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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