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人都齐了,他满意地打了个响指,道:“回去吧,好孩子。” 蜂王听懂了他的命令,嗡嗡地飞了下去,带着那群蜜蜂飞走了。步云邪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刘正阳面前,用脚尖碰了碰他。 “喂。” 刘正阳已经昏过去了,脸肿的像馒头一样,完全没了刚才说人是面首的那股嚣张劲儿。 步云邪脸色一沉,用力地踢了他肚子一脚,道:“让你嘴欠,再嘴欠试试!” 在这青岩山中,还没有人敢这么说步云邪。他踢了刘正阳几脚,身上戴的装饰叮当作响。刘正阳中了蜂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没法反抗。 步云邪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服多了。他迈步向前走去,到了林子尽头一拂衣袖,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解除了鬼打墙的印记,悄然离开了。 段星河最近一直忙前忙后的,总算能歇歇了。他一觉睡到中午,把精气神都养足了。他洗漱完了出来,听见外头闹哄哄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来到后堂,见天心观的人聚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师娘被围在中间,显得有些为难。 伏顺和其他弟子站在旁边,神色都十分怪异,好像想笑,却又不敢。段星河走了过来,见刘正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肿的像馒头一样,嘴唇肿着直流口水。另外几个人也灰头土脸地歪在一旁,似乎是被蜂蛰了。 刘明涛一大早不见儿子,他屋里空荡荡的,竟是一宿没回来。刘明涛心慌起来,让人到处寻找。师娘得了消息,也让观里的弟子和寨子里的人一起寻找。 寨民们在山林里发现了他们,把人背了回来。寨子里的郎中看了一眼,说是被蜂蛰了,给他们把皮肤里的毒刺拔出来,又给他们冲洗了伤口,敷上解毒的药膏。 这儿子虽然不成器,毕竟是亲生的。刘明涛心疼的不得了,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蜜蜂追的?” 刘正阳含含糊糊地说:“我们遇见了鬼打墙,走不出去……远处有个黑影,我们看不清楚,然后一群蜂就来蛰我们……” 老族长坐在一旁,神色凝重道:“据说祭祀的时候,山神会在夜里出来游逛。说不定他们昨天晚上遇见了山神,差点被带走了。” 一名弟子不服气,道:“山神为什么不抓别人,偏要抓刘师兄?” 郎中用镊子把一根毒刺从他脑门上拔下来,道:“那可不好说,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对山神不敬的话?” 众人都看了过来,刘正阳平时嘴上就没把门的,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了山神。刘明涛从小在青岩山里长大,也听过山神抓童子的事。刚举行完祭祀就遇见这样的事,实在是有些瘆人。 处理完了伤口,郎中让好生休息。刘明涛叫人抬了个步辇过来,把他儿子接走了。其他伤员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互相搀扶着回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伏顺憋了好久,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见没,他的嘴肿成那样!”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刘大少一天到晚嫌弃他们,总算能让他消停几天了。 刘正阳的脸型天生有点往里凹,伏顺他们私底下管他叫丝瓜瓤。这回被蜂子一蛰,他凹进去的部分总算补足了,但里出外进的越发难看了。 段星河的嘴角根本压不住,觉得特别痛快,可惜步云邪没来亲自瞧一瞧。伏顺笑够了,道:“大师兄,吃饭去么?” 段星河大手一挥,道:“走,今天高兴,多吃两碗!” 休息了几天,刘正阳脸上的肿渐渐消了。他拿着镜子左照右照,感觉自己没有从前好看了。他心里窝着一股火,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让小师叔去他出事的地方看一看,非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小师叔名叫于九,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高挑,三句话离不开钱,却又颇讲义气。他原是个四方游历的剑修,刘明涛见他修为不错,便花重金请他留在天心观修行,给自己撑一撑场面,顺便保护自家二世祖。刘正阳让他去找线索,他便去了。 中午于九回来了,神色凝重。刘正阳探头道:“怎么样?” 于九没回答,把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刘正阳看了一眼,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了,咬牙切齿道:“还真是那小子!” 于九道:“要告诉你爹么?” 刘正阳寻思了一下,要是告诉长辈,那帮人又要找借口护着他。既然他私下整自己,自己便也私底下整回去,反而更痛快。 “告诉我爹就没意思了。”他道,“小师叔,你最疼我了。他们把我害成这样,你管不管?” 于九神色淡淡的,道:“又想让我去帮你打架,给我什么好处?” 刘正阳伸手一比,道:“三十两银子。” 于九寻思了一下,觉得不亏,跟他击了一下掌,道:“成交。” 下午段星河闲来无事,拿了一包桂花绿豆糕去星垂殿。步云邪上午在井里湃了个西瓜,见他来了,十分高兴。他让小笙把西瓜拿出来,切好了放在大殿前的走廊上,又泡了一壶紫苏茶。铜风铃在屋檐下不住摆动,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两人并排坐着,段星河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练功服,贴身一件白棉里衣,腰里扎着一条暗红色的腰带,窄袖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晒得黝黑。步云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交领棉袍,里头衬着浅蓝色的绢縼儿。自家织的布有些粗糙,反而把他的皮肤衬得格外白皙。 他咬着一根红发带,抬起胳膊把头发扎了个马尾,一边道:“那帮倒霉蛋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吧,”段星河道,“我看刘大少的脸快消肿了,养好了就该走了。” 步云邪喔了一声,心不在焉道:“早知道就下手轻点了。” 段星河回头看他,道:“你干的?” 步云邪拿起一块点心,无辜道:“啊,你说什么?” 段星河便笑了,没再追问。师父云游在外,那帮人欺负自己家里没个掌事的,给他们点教训也好。段星河知道要是没有小师叔默许,刘正阳也不敢这样一直挑事。 他这么想着,忽然分外想念起师父来。段星河望着远处,想起了刚入门时,师父给他们讲课的情形。 阳光照在讲堂里,师父缓缓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修行之人,要找到自己的道心。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只要你对它坚定不移,就能筑基。” 他看了课堂一圈,赵大海头一点一点的,忍不住要打瞌睡。伏顺坐在角落里,被赵大海衬托的像个阴影,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步云邪一脸平静,认真听讲。段星河望着师父,眼睛明亮,举起了手。 魏清风道:“什么事?” 段星河道:“师父,你的道心是什么?” 魏清风笑了,道:“等以后你修炼有成了,师父就告诉你。” 风吹过庭院,段星河回过了神,叹了口气。他道:“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步云邪觉得师父行踪不定,祭祀这么大的事都没回来,说不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他道:“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段星河道:“还那样,怎么了?” 步云邪低声道:“外头那么危险,要是师父出了什么事,以后观里就要由你做主了。” 段星河皱眉道:“别说这种话,师父出去游历,早晚会回来的。” 步云邪是不想让家里人被外人欺负,见他不爱听,便轻轻笑了。他道:“你是大师兄,这是早晚要担的责任,想一想怕什么了?” 段星河摆了摆手,仿佛觉得大逆不道似的。他道:“我就想过几天悠闲日子,要不然你来吧。” 步云邪也敬谢不敏,道:“我一心求清净,你让我操心那么多事?” 逍遥观就这么大点,没什么钱,事还不少,两个人都对当掌教不感兴趣。段星河从小承担了太多责任,想偷闲都找不到时间,以至于立道心的时候干脆选了个自在。他道:“那就这么过着呗,师娘管的挺好的。万一以后她顾不上了,再说以后的事。” 步云邪也不是爱跟人打交道的性子,随着他立了个清净的道心。段星河吃了一块西瓜,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清凉,舒服地叹了口气,夏天还是要这么过才惬意。 步云邪躺在走廊上,拿一把白团扇挡着脸,正想小憩一会儿,忽然听见祭坛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小笙跑过来,慌张道:“不好了,天心观的人跟咱们的人吵起来了!” 步云邪挪开了扇子,跟段星河互相看了一眼,觉得那帮人真是一会儿也不消停。两人站了起来,绕过大殿向后走去,就见两拨人聚在祭坛跟前。 魏小雨和一帮小孩儿叉着腰大声道:“叫我们来干嘛?” 天心观的一群人站在她们对面,道:“我们刘师兄受了伤,肯定是你们害的,快把害人的凶手交出来!” 魏小雨人虽然小,吵架却不输阵,道:“你们刘师兄对山神不敬,山神对他略施薄惩,没把他收走就不错了,你们还敢诬赖人!” 天心观的人道:“你们敢在祭坛前发誓,说不是你们的人干的么?” 魏小雨像个小炮仗似的,大声道:“凭什么你让我发誓就发誓,虺神的祭坛是给你们闹着玩的吗?” 天心观的人道:“什么虺神,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亏得你们这帮穷鬼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魏小雨道:“有的,我见过虺神,是一条很大的蛇。它身体黑黢黢的,眼睛是红的,就像两个灯笼一样。它朝我游过来吐信子,我就昏倒了。” 对面的人都笑了,觉得这小孩儿是在做梦。一人逗她道:“那它在哪儿,你叫它出来啊。” 魏小雨自然召唤不出来,气得直跺脚。旁边的小泥鳅扯了扯她,道:“别跟他们吵了,这些人愚痴脑袋,说什么都不信的。” 一名天心观的弟子嘲道:“这些人又穷酸抠门,还要装模作样。祭祀的时候舍不得用整牛,买了个牛头凑数。你们那么崇拜虺神,怎么还糊弄它老人家?” 又有人道:“这算什么,他们还养了一窝怪人呢。前天我经过一个院子,见里头的人都长得歪瓜裂枣的,不是瘸子就是独眼。你们想看吗,我带你们去瞧瞧啊!” 赵大海在那边看着那些残疾的师弟妹,大家本来不想落了师门的面子,这几天一直没出来,结果还是被发现了。魏小雨有点急了,抬起双臂道:“不准去,你们不准去!” 一人嘲道:“被说中了吧,这就急眼了,哈哈哈哈。” 吵嚷中两边推搡了几下,对面的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魏小雨这边是一群小豆丁,根本打不过他们。她气的眼睛都红了,这边离星垂殿近,小石头道:“你等一下,我去把步师兄叫过来。” “不用叫了,”步云邪淡淡道,“动静这么大,我已经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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