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冷冷的:“你要背叛主城吗?” “您能代表主城吗?”柏合野反问,他看着这个主城抬出来面向公众的门面,“我就直说了吧,主城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论是隐秘的祈求,还是盲目的希望,所有人都下意识把错归在大司马一个人身上。现在柏合野却撕开了那层遮羞布,将隐藏于底的丑恶直接撕了出来。 油腻的汗珠从大司马松弛的脸皮上渗出,他见过不少大世面,但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压迫感,却头一次让他产生无处躲藏的惊惧。 “减少人口,开城门接纳失落岗哨的幸存者,提高公信力,顺便……”柏合野自问自答,他指了指自己,“塑造一个全民公敌,转移民众注意力。” 大司马没有否认,他死死盯住柏合野:“你这次的手伸的太快。” 柏合野把这当作夸奖,欣然接受了,点点头:“您是说我重新调整岗哨守将,提前杜绝主城安插‘监军’,还是在城里留下眼线,让你发现事情败露来不及跑?” 说完,柏合野顿了顿,声音微沉:“研究院也有参与吧?我也是不久前接回小朋友才知道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他应该都是你们的眼中钉,看不惯,不好杀。” 所有人都惊呆了,之前那个猎人站出来,连礼也忘了敬,打着颤问:“将军,将军,您在说什么呢?主,主城……” 柏合野不理他,在审讯上来说,他的态度几乎可以说出奇的好,然而周铭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交迭着,正在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 大司马不可思议:“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柏合野:“很难理解吗?有人不希望你和我们太和平,恰巧我比较离经叛道,正适合站在与主城制衡的另一边。” 大司马仿佛一条被反复鞭打过终于老实的流浪狗,绷着后牙,柏合野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大司马用某种几乎充斥着求生欲的眼睛看他:“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被秘密关在我的地盘,要和我谈条件么?”柏合野有些好笑。他鼻梁高挺,显得整个人又冷又傲,眼睛却偏偏生的上挑,听说基地里有很多小丫头被他这妖孽的长相骗到,私下里偷偷称他有一张“充满欲望与放荡的脸”,被利维拿来嘲笑了很久。 大司马挣扎良久,目光山说不定,总算妥协:“给我留具全尸。” 死都死了,全尸有什么意义,这群人对于信仰真是固执到可怕,其他人默默想。柏合野一口答应,大司马吸了口气:“你听过‘基地放逐计划’吗?” 他缓慢说:“这是私下的一个称呼,只有高层的人才知道。傲慢的上位者用它来解决人口过剩、民心偏移、反动矛盾等无数社会问题,反正死是因为异种死的,人类永远众志成城,团结一心。” “而‘放逐计划’起始,就需要借助融合派的帮助,播撒‘种子’。我们本希望那只聪明的小异种可以成为新的‘种子’,但他太让人失望了。” 柏合野“哦”了一声。 大司马似乎沉进了自己的思绪中,并没在意他的嘲讽:“明面上,融合派虽然疯狂,不为大众接受,但他们只要稍微包装一下,以研究的名义变成研究院,就能得到主城的支持;再成立一个教会,拯救无数被末世折磨的民众,就能获得新生,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是不是有点荒谬?” 柏合野配合地扯了下嘴角,他比了个手势,好奇道:“我听说你和教会关系也不错,怎么,你不信神吗?” “神算什么!这个时代人人都自顾不暇,能做的只有靠自己!”大司马似乎被触到了什么,声音大了许多,“你什么都不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柏合野单手抬了抬以示投降:“行吧,你继续。” 大司马嗬了口气,他身体本就撑不住,一激动根本无法轻易平静下来。突然,周铭脚下动了动。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老人眼里爬过的细小纹路,虽然很快就被隐去,但已经清晰地映在了每个人视网膜里。 柏合野递了个眼神,没人上前,大司马说:“我没什么说的了,你还要问什么,尽管问。” 柏合野好整以暇地说:“那么十年前那场灾难,也有主城参与的份?” 大司马粗喘着笑:“当然,应该说那是最成功的一次。我听说你当时带队不幸正好撞上,和另一个人在野外无扉页状态撑了十五天,精神力险些崩溃?主城早该发现你这个隐患。另一个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你的副官吗?” 柏合野说:“他死了。” 大司马一噎。 柏合野:“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麻烦您老受累,把和你一块来外城的同伙列个名单出来。不多奉陪了。” 他整了整衣襟,们在身后合上,周铭走上来,压低声音:“怎么处理?” “留两天,等消息送进主城,”柏合野视线从额发间投射出来,带着杀意,“别留全尸。” 大司马被污染了。 柏合野在野外呆的时间比在基地还长,他清楚知道被污染的人是什么样。只是大司马的症状,并不符合最近爆发的虫类变异,他思维清晰,身上也没有明显伤口,更像是和这污染共存许久了一样。 但大司马常在主城,远离异种,是怎么被污染的?为什么在变异中活了下来,却没有消化掉污染物? 柏合野还没想通,安德烈突然走上来,对他行了军礼,就立刻迫不及待道:“将军,刚才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柏合野目光转向他身后,利维伸着一条胳膊,讷讷道:“他力气大,我没拦住。” 安德烈:“将军!” 柏合野没说话,安德烈知道他这是默认,心沉底沉了下去,像砸出了一道冰冷的洞口,冻的他忍不出弯下腰。 利维走过来:“你有火别对将军发啊,走走走……你哭了?不是吧,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对主城忠诚度这么高……真哭了?” 他想扶安德烈,奈何这货吃钢板长大的,体型太大,利维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都推不动。 一只手伸过来,柏合野在安德烈厚壮的肩上拍了拍。利维抬起头,却被他吓了一跳。 柏合野嘴角勾着笑,连日的疲惫在他身上一扫而空,眼睛亮极了。他就像第一次看到野外是如此广阔,第一次发现教会理念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第一次离开基地,第一次在两只异种争斗的血泊里发现温祈一样,眼里闪烁着疯狂的情感。 利维:“你……” 柏合野垂下眼,他道:“从今天起。”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站在众人的视线中,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洒在他身上。 柏合野:“从今天起,猎人不再供职于主城,我会重新建立军事防务,外城正式脱离主城,宣布自治。”
第34章 执着 “外城东区清剿完毕,击毙污染物173,带回隔离待观察病例302例。” “西区清剿完毕,击毙污染物194,有一病例因自己过于害怕试图剖开肚子,导致变异后将污染物喷洒的到处都是,已当场击毙,周围人还未表露污染症状,为防遗漏已全部带回等待检查。” “北区清查完毕。” “南区……” “主城还没动静。” 一道又一道军报从城防所进进出出。与文明而井然有序的主城相比,外城从来都是鱼龙混杂的代名词。不少乘机发财的黑心商人和挨家挨户敲诈的乞丐,给猎人工作造成了不少麻烦。 少将连着好几天没睡觉,就算歇息,也只是撑着下巴眯十几二十分钟,眼下已经浮现出黑青,却半点不显疲态。简直可以去申请基地永动机设计金奖。 利维想劝劝他,然而每次搭话要么会被军报或是新病例等等打断,要么柏合野根本不听他的。他也知道现在紧急关头,哪都缺不了少将,根本抽不出时间好好休息,心里焦的不行。后来他发现,柏合野休息的时候,因为太过疲劳,甚至想睡都睡不着,只是盯着窗外发呆,借此放空大脑。 他知道人类生理极限在哪,柏合野能撑过无扉页的十五天,却不一定能在这种高强度紧绷状态下不把自己耗死。 结果利维悲哀地发现,整个基地,居然找不到一个能让柏合野听劝的人。这货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精神上的光杆司令,与疯子只差一个精神病院住院证明。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柏合野不知道是累胡涂了还是怎么,滞后的思绪随着他的目光,飘到了几十公里以外的野外,轻声说:“……他选择离开我身边,挺明智的。” 天吶,外城才刚宣布自治,管事的人就没救了吗? 利维劝不动他,就恢复了凉嗖嗖的语气:“是你把人送走的。” 难得,柏合野没有反驳他,只是重新把自己埋入了浩如烟海的工作呈报里,不吭声。 一部分隶属其他将军的猎人在自治后的第二天就发起了抗议,宣称“柏少将是基地的叛徒,是制造分裂与恐慌的罪魁祸首”。这句话流传极广,后来主城反应过来之后,在各地大肆宣传,成为了本年度日报上频率最高的使用语,还被一些好事者编成了歌。 不过这都与外城无关。在经历了数次恐怖的异种入侵和政权变动以后,外城终于找到了其最合适的生存方法,几乎被破坏殆尽的社会秩序开始缓慢恢复,在主城败露的阴谋中失去了亲人朋友的人们重整旗鼓,开始了新的生活。 就在这时,温祈回来了。 他看起来像是在巨大风沙的荒漠里滚过一圈,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南希一手牵着他,一手拉着已经变成小泥猴的安娜,在外城主道上行走。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就在温祈说出“我要回去”的下一刻,安娜就不答应了,俩人在高速行驶的空轨车里吵了一架,吵的面红耳赤,最后终于艰难达成共识,结果却发现他们吵了两个多小时根本毫无意义——空轨车半途根本不停车! 谁也不知道它会行驶到哪里去,小兔崽子们都慌了,经过一系列试图跳车、爬窗、破坏驾驶室等行为,空轨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车门一开,他们连滚带爬跳下去,一抬头看见等候已久的南希。 安娜当即抛弃组织,奔向了南希的怀抱。南希简直怕了她,打了个照面就当完成了将军的指令,把人安顿在岗哨里一户热情友善的人家,打算自己带队去基地支持。 这下安娜不干了,死缠烂打要温祈陪她一起,使了个贱招甩掉照顾他们的猎人。南希行军速度很快,他们追的不可谓不狼狈,一路什么苦都遭过一遍,最后南希在野外遭袭,他们暗戳戳帮了一把,才被逮住。 这么远再把人送回去是不现实的。南希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挡着大家伙的面揍了他们一通,私下里倒也没怎么责怪。唯一的问题是她带孩子的经验和耐心都几乎为零,完全是放养出去,爱死不死原则,就算是温祈这样怎么晒都不怕的,也在艰苦的野外高温下也黑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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