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鹤年可苦恼了几倍。 这鬼要做什么? 它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是要做什么? 而它还一声不吭的,好似不愿面对自己,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最先忍受不了的人不是他,而是鬼。 镜中鬼在他耳边咆哮:“你快管管啊!老子的本体都要砸碎了。” 陈鹤年也没想到,这大鬼的魔爪伸向了镜子,好好摆在桌上的镜子,总是被吹到各个角落里,砰砰的,摔得又重,陈鹤年去捡起它,它又会被吹得更远,摔得更响。 那大鬼像是故意在和他作对一样。 镜中鬼更是苦不堪言,它待在镜子里跟每天地震一样,没有安宁过。 陈鹤年说:“它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倒想问你啊!”镜中鬼说:“它每晚对你垂涎欲滴的,怕是你把它饿着了,要不,你满足一下它吧!也省的它成日来折磨我!” 陈鹤年说:“它要是想吃我,大可以直接扑过来咬,我更喜欢这样直接的,既然你我都想不明白,那我就得亲口问问它。” 陈鹤年拿定了主意,他拿出那张纸和笔,在夜深的时候,整齐地摆在桌上,还顺便上了三根香。 “你要做什么?”陈鹤年对着面前空气问:“如果不想开口,不如写在纸上。” “你要扰得我成日不得安宁,那就得斗斗法了。” 他面前的桌子直接暴力地折了一条腿,桌子斜向一边。 “你在生气?”陈鹤年狐疑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想说话,那就写下来。” 笔终于动了,墨水深浅不一,真像极了一个古人在写着毛笔字。 接着,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名字?” 陈鹤年扫了眼:“你问我的名字?你和我结了契,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笔又动了。 “取名?” 什么意思? 是这鬼不识字,把命写成了名,其实是要取他的命? 我要名字。 鬼接着写。 “真是一个名字?”陈鹤年显得不解:“你是在叫我给你取名字?” 是。 陈鹤年噗嗤一声笑了,“这可不行,我问过你的名字,你不答,怎么现在反而叫我来取?” 鬼写道:我,没有名字。 “那也不成。”陈鹤年说:“你的本名很重要。” “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笔却不动了。 陈鹤年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接着,在纸上动了动,不像写,更像是在画,写得急,又乱,最后纸都被划破了,笔也停了。 它还真写不出自己的名字。 陈鹤年面前又静得像鬼消失了一般,这让他有些烦躁:“你怎么不出现?” “出来。” 鬼没反应。 陈鹤年踹了一脚桌子,直接将笔震到了底下。 “出来。” “我可不喜欢别人无视我,就算是你,也一样。” “我不怕死,自然就不会怕你。”陈鹤年撑着脑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是在催促的动作,他等了会儿,接着说:“你若不喜欢我,为何不把这契解了,一只千年大鬼摆脱了我这人的身躯,不有得逍遥自在?” “不。” 鬼的声音传来,它出现了,它的身体瞬间就凝聚在陈鹤年的眼前。 陈鹤年又看见了这只鬼的全貌,跟座山一样巍峨的,危险的,可怕的,让人还有几分向往。 可它又不显得凶狠,他要是能解决这样的鬼,该多有意思? 陈鹤年笑了笑:“你是个谜。” 鬼缓缓开口:“不喜欢……” 陈鹤年问:“不喜欢什么?我?” “不,是,是你,你不喜欢……” 鬼似乎有些苦恼地说。 陈鹤年说:“什么?不喜欢什么?” 鬼答:“我。”
第27章 校园幽魂(一) 鬼节将至,鬼门大开!…… 不喜欢? 确实是不喜欢的。 有一只大鬼住在自己的身体里, 它还不交房租,契约内容尚且不知,他也断定不了这鬼何时会戾气大发, 来索他的命,放在谁身上,估计都是不喜欢的。 而那鬼的声音,明显是不高兴的,陈鹤年甚至从中听出了几分郁闷,烦躁。 为什么呢? 千年大鬼,阴中之阴,能逼得道上的人倾巢而出,暴戾, 残忍,身体便是混沌的黑暗,这样的鬼,早已不是为了报复而杀戮。 可这大鬼却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对陈鹤年来说,跟老太太拼了命地和孙子抢糖吃一样诡异。 陈鹤年决定和它把话讲清楚:“是不喜欢,然后呢?” 大鬼的身体动了动:“不。” 陈鹤年皱着眉催促:“不什么?” 鬼身上的雾气散的频率变快了,显得激烈:“不想。” 鬼接着说:“不要。” 陈鹤年啧了一声,这鬼说话怎么呆得跟失了智一样?鬼一动不动的, 他皱着眉,很难理解, 便说了个字:“烦。” 或许是他揣测的目光太明显,也可能是这鬼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还没有别的动作,就听见啪的一声! 陈鹤年瞪着眼睛看向地面,他面前整个桌子都被砸烂了。 鬼的身体膨胀了一倍, 它口中嗡嗡地发出些气音,身体衍生出的物质拍打着周围,震得地板都在响。 很好,它是在发脾气。 但这可是陈鹤年买的新桌子,“你可真厉害啊。”听到陈鹤年的声音,鬼抬起头,但陈鹤年是在冷笑,他看着地上的一堆残渣磨了磨牙齿。 鬼却全然不顾,它身下一团黑体开始蔓延,生长,长到了陈鹤年的脚底下,要往他身上缠。 “你也太嚣张了吧?”陈鹤年对鬼说道,他眼底生寒,直接从胸前的衣襟内掏出了一张符纸,黄符箓上是用黑狗血混合着松土写的符咒。 鬼歪起头,有些困惑的盯着他的手指看,但陈鹤年两手一扣,已然决定不再和它口斗。 他吐出舌头,就这样将符纸贴在舌苔之上,卷入口中。 “天地玄灵,万阴本身——”陈鹤年念念有词,两手捏成一个八卦的圆弧。 “灵火出——!” 说罢,陈鹤年对着掌心包并的缝隙吹出一口气,符纸也吹了起来,瞬间,一股炙热的火焰就喷了出去,烈焰呈迅猛之势扑向了那只大鬼。 大鬼略显得迟钝,它就站在哪里,被火烤着的时候,黑雾就变成了燃烧的灰烬,一粒粒从空中坠落,它意识到这是有伤害的,身上的黑雾才扩散开来,像是一张大嘴直接将火焰吞了下去。 “不。”鬼说,“不想……” 它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身体,手插进了肉里,竟然有血流了下来。 陈鹤年哪管它鬼嘴里要吐出什么鬼话,双手掷出两根红线,缠到鬼的身上,刚好也系在了那鬼的手腕上。 阴风一起,陈鹤年和鬼拉近了距离,他将身一扭,手肘顶了过去,刚好顶在鬼的胸部,大鬼的身体不同于人体,那感觉就像陈鹤年的胳膊正在陷进沼泽一般。 陈鹤年烦躁地拉着红线,一抬头,就对上大鬼的眼睛。 红得像刚割开的创口流出的血,又像…… 陈鹤年轻轻一愣。 他还记得六岁那年,赤红的月。 残败的景象中,是沉甸甸湿了的土,是那面湖,湖面上……还有个影子。 “不能。”大鬼叫了一声,外力一震,已经将陈鹤年推开。 陈鹤年抽了口气,回过神来,他的身体都悬空了,他朝身下一瞥,落地之时要借用手掌撑地,但他还没落下,腰间就先扒上了异物,一条软滑的物质盘住了他的腰。 大鬼身体伸展开的一部分像一条黑乎乎的触手,拉住了他,他既没掉下去,又没站稳,那条触手支撑着他,但那触手可不得了,湿漉漉的,阴水弄湿了他的衣服。 一眨眼,大鬼已经闪到他眼前,触手就变成了一只宽大的手掌。 陈鹤年对腰间的感觉有些不适,他眉眼一沉,右手顷刻挥了出去。 但可惜,他如今的道行还不能直接抓住它,他的手依然是从鬼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陈鹤年不觉得失望,千年大鬼的能耐自然不是好对付的,他还没有自傲到可以一个人将它给解决了。 雪粒一样冷冷的雾气吹了过去,鬼的身形也散了,陈鹤年的长发吹得像海浪,他后颈一处传来了点热感,有些发痒,只在一瞬间。 鬼已经钻回了他的身体里,陈鹤年有时会怀疑,它寄生在自己的脊骨上,不然为什么总是他的后背有些感觉。 陈鹤年抬起手,对鬼说:“如果不想成天闹成这样,就别碍事。”捆在他手指上的红绳故意缩紧了一圈,陈鹤年说:“那我当你明白了。” 绳子纠缠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陈鹤年看着地上的残局,往楼上走去,就听见啪的一声。 这动静正是从楼上的地板传下来的,是镜子又被暴力地摔到地上了,还好是件宝器,经得起这样造。 “大黄!”陈鹤年叫了一声,他进卧室里对镜子说:“去把楼下收拾了。” 有镜中鬼收拾,陈鹤年就收拾洗漱,上床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以后,这店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还有三天就是鬼节了。 他这家店大概是最冷门的殡仪馆,门前没有摆大白花,虽是家殡仪馆,但是根本不负责白事,没有棺材花圈,就只有些供给死人烧的香和纸钱。 这店子外设了障眼法,只有鬼或者和鬼沾上阴气重的人才能看见醒目的店名。 周羡之到现在都没有个踪影,事实是,每到七月十五鬼门开的这一天,都需要在店子里布阵,让外面的鬼魂找不到他的气息就能省去一件麻烦事。 当年的那个阵怎么布来着? 陈鹤年正思考着,他店门口的铃铛竟然响了。 他这店子破天荒地来了位客人。 “有事?”陈鹤年说。 “你好?”来人是个少年,比陈鹤年矮个十多公分,青涩干净的一张脸,头发扎得干净是一条马尾辫,她还在读书的年纪,穿着无领无袖的衬衫,上面写着一个口号,“没钱苦”,正是现在少年,青年流行的款式,她走到柜台边,问:“你好,这里卖不卖纸钱,还有纸钱封包,给死人烧的东西都可以。” 陈鹤年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却不全在她身上。 少年问:“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陈鹤年回答:“没有得卖,去别的街吧。” “你这不是殡仪馆么?”少年不解,“怎么这也没有?”她的手撑在柜台上,狐疑地盯着陈鹤年看,“而且,你那抽屉里的不是么?” 她没看错,但陈鹤年否认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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