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听见容倾深沉的呼吸声。他眼神清明地看向容倾,霎时觉得自己有点毒,把容倾想成霸王硬上弓的臭男人。其实对方还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强大美貌又清冷…… 游行耳根子热热的,他想问又没问。 容倾手握住游行削薄的腰,把人抱得老紧了,又才说:“多陪陪我吧。” 他眉头皱起,眼神露出少见的忧郁,游行听到觉得心涩又软,他直言了,“那我感觉你怎么一直都是想推开我?” 容倾心跳快了点,“嗯,那你会放开我的手吗?” 他这么问,游行皱眉…… 两个人沉思了一阵,过了会儿,司机师傅敲了敲容倾的车门,容倾落下车窗,他听师傅说容淮南让他马上回一趟家。容倾点头,没等来游行的回答,他却抱着人下车了。 游行觉得自己应该缠着,又不应该缠着。 他没法想明天,可明天又不得不想。 他想,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容倾没用共感,他道:“治你很耗费我的心力,别让我分心了。” 游行:“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容倾还真停下。 游行跳下来,他双手抄着裤兜,神色凛然,又出神道:“阿倾……我……” 游行摆出他自认为所谓最烦躁的一面看向容倾,他又道:“……你……” 其实话已经不用多说了。 容倾过去已经说得很清楚。 容倾凝神看他,“我什么?” 游行脑补了一大串语气的话,我要把你绑起来,我不允许你走。 “我有病!”游行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双手并作一起直接推容倾,满脸的愠怒。 “你走开!” “别碰我!”游行恶狠狠地说话,重重推了容倾一把,“你别碰我,死混蛋!” “都是你害的我!”游行叫骂,“我不认识你最好,都怪你!我才会遭这么大的罪!认识你就是最惨的事!你走开!” 游行胸膛起伏。 容倾脸色微白,就站在那里让游行骂,游行疾呼:“你不如教训我闹够了没啊?!” 游行揪得容倾衣摆皱起。 容倾是真不耐烦了,他右手掰住游行的下巴道:“你再弄我衣服?” 游行眼睛水汪汪的,睫毛湿润。 委委屈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容倾直视他,又说:“你这么闹,除了我,还有谁心疼你?” “你不疼我!”游行咳了声,“你哪里疼我?没有谁疼我?!疼我的人都死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我又没犯错!” 容倾脑仁疼,他好笑,“你没犯错啊,确实没犯错……” “所以,你消停点儿,少打探我的事。”容倾又揽住游行往自己身边来,他不说安慰的话了,“你迟早有一天,要习惯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日子。” 游行:“我现在走。” 游行默不作声又推开容倾,这会儿换容倾不乐意了,他拉住游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又拉着他,叹了口气。 游行让他拉着,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整个人跟条死鱼一样,精神头溃散,恨不能马上躺床上睡觉。 游行咕哝了句:“你居然会克制自己了?不乱亲了?” 容倾:“我决定我们做回朋友关系比较好。” 游行甩了他的手,立即抱起胳膊,“说好不越雷池,大天使长真是个大笑话。” 容倾又漠然看他,内心再度升起某些警觉。 游行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果然,该让你凉快。” 容倾稳如钟,他不哄,也不发怒,只是试图去碰游行的脸。 游行冷嘲热讽,“我生气了。” 容倾更是不懂。 他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游行似乎就只是喜欢自己这种板正的样子,他微微不爽。 直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谢知节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扔下来一具尸体,等游行容倾回过神来一看,谢知节似乎是卷土重来,他呦了一声对游行道:“容倾,你还没拴住鬼王的心啊?” 语气好像在说容倾拴某条狗一样。 谢知节上回吃了容倾的亏,可他还不够,要来找游行不痛快。 于他而言,游行不痛快等于容倾不痛快。 谢知节穿着黑色风衣,脸上还戴着茶色墨镜,右手伸出大拇指倒立起,左手摘下墨镜讽刺道:“鬼王先生,别来无恙……” 谢知节又拍了拍手,“大恶魔心术不正,看中了美貌天使,这是异想天开后,美梦成真了?” 这话明晃晃在侮辱游行,侮辱容倾。 游行暗恋容倾,最先知道的是谢知节。 游行觉得,这事儿挺没意思的。 谢知节这种死人牛皮糖,越说他越来劲,还更厚脸皮。 可他,不会甘于落败下风。 “嘴上留德。” “德?我放个屁给你听?你听听,什么叫德?什么叫行?”谢知节骂人很脏。 游行神色转冷,谢知节此刻有多咆哮,说多么难听的话,他就多沉默。 过了会儿,游行才道:“跟脏人说话,不显得我也脏了?” “地狱城不收留黑心的天使,”游行下巴轻扬,语气越来越周正,“满嘴脏话,不愧是舒心雨手下被扔了的——好下属。” 谢知节无处可去,他被舒心雨给踢走了,如今他翅膀又被容倾毁掉,基本上他是没有人要的可怜虫。 “你说说看,你引以为傲的理智丝线,”游行笑道:“你骂我几句脏字我就该回敬你的话,那我是真的没有德行了。” “你想让我失去理智,再次下理智丝线?”游行拆穿谢知节的真面目,“我猜啊,谢折销不会留你。” 谢知节脸色白了又白,他忽而转首对容倾说,语气低下得很:“阿倾,你不忍心看我无家可归,对不对?” 容倾很不喜欢除了游行以外的人麻烦他的。 “我妻管严。” 他觉得游行讲话的甩锅口气用起来也挺合适的,容倾重复道:“你想错了,谢知节,是我……先勾引地狱城鬼王的,我对他——” 容倾浑然不顾谢知节在场,他如何落魄加脸色不好看。 游行越听越不对劲,容倾又说,“我对阿行的德行很有操守,我对他,一见钟情,刚见面——” 游行马上上前,要捂住他的嘴。 容倾自动避开,他偏要说:“我对鬼王,情根深种。” 谢知节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粮。 他怒眼圆瞪,可是,在容倾跟游行的目光扫到地面尸体的脸上时,两个人四目而对。 地上脸色发白的尸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夏失踪的弟弟,前任审判院副院长——柳重光。 柳重光,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行疑惑,也不跟容倾闹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 …… 几天后,谢知节被关在监狱里,被迫抬起眼睛跟谢折销面对面。 昔日互相喜欢的人,如今以这种方式再度相见,谢折销笑起,他翘起二啷腿,身着军装,干净整洁又贵气。 “说说看,你认不认识岑然?”谢折销又道:“看在我们昔日旧情的份上,你说说看……” “最近这阵子湛海市死了的于思彤跟云诏,以及含山孤儿院的顾深死了这件事儿,背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说得出个所以然,说不出个不所以然……”谢折销听了游行的命令审问谢知节,他又道:“你见过陆由一没有?” 谢知节看谢折销刨根究底,他笑道:“果然是游大监察官的作风,可我!不知道啊!” “你不如再问我好了,萧时安大监察官,是怎么死的,”谢知节想要活下去,他道:“我只想活,所以,我找来了死了的柳重光。” 谢折销眉头皱起,“腌臜的烂东西。” “说你自己了么?”谢知节被反手绑在椅子上,“烂的那个人是你。” “你跟杀了我父亲的凶手混在一起……”谢知节又道:“你,容倾才是无知的那个吧,是谁杀了我父亲?” “啊?” “谁告诉你的?”谢折销眼神狰狞,“谁告诉你的这件事?” 谢知节挑眉看向谢折销,笑眯眯地勾起嘴角。 “我、不、知、道。” 谢折销拿枪直指谢知节眉心。 第 28 章 气氛一触即发,谢知节颐指气使,“谢鹤怎么死的,我爸怎么死的,我知道,这一直都是容倾心中的一根刺……被神界背叛不怎么样啊,被梵天跟舒心雨弄死也不怎么样啊……只是……” 谢知节冷漠无比,他冷笑道:“你到底,为什么杀我的父亲?” 谢折销眼神犀利,“谁告诉你的?” “回答我的问题,”谢知节怒斥,“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 “我父亲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谢知节大喊:“他对你恩重如山!你这个畜生!” 他双目睁大,拼命挣扎,似乎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谢知节语气又酸又毒:“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舍不得我死吗?我拔了你的翅膀,你就这么恨我?” 或许是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谢折销沉默,眼神直指人心,他道:“是我杀了人,是我瞒着容倾,是我对不起老师。” “可我想杀就杀。”谢折销语气如常,“没有谁规定,人着急上火了不能杀自己讨厌的人。” “老师是个好人。”谢折销耸了耸肩,“我只是很绝望,没有地方发泄自己的怒气,所以,他成了我的刀下亡魂。” 下一刻,容倾的刀戳中谢折销的心口,贯穿而入。 谢折销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到,他低头看了看雪白的刀子,他背着身跟容倾说:“你是早就知道,还是不知道?” 容倾听到血滴落的声音,他没说什么。 谢折销大喊:“你回答我!” 谢知节望着高高在上的容倾,他扯开嘴笑。 “世事变迁呐,原先脚底泥的神界背叛者如今这么颐指气使,”谢知节哼了声,又挣扎了下,“我该不该对你说声恭喜?” “恭喜容大天使长得偿所愿,”谢知节跟容倾曾经也是倾心的好友,但是谢知节在梵天审判容倾时毫不留情踩了一脚。谢知节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是想困难来临,我也没办法,我也得听过干妈舒心雨的话啊。 可惜后来谢知节就被舒心雨给抛弃了,解逢花半路就让他出了局。 谢知节看向容倾,嘴角的笑冷意十足。 一缕黑发从他眉梢落下,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你可以帮我关到死。” “是吗?” 谢知节冷汗上身,这鬼魅般的声音又如何会来? 游行走进来,他声音鬼魅荒凉,带着瘆人的寒意,“有些人,贵人多忘事,忘记自己整条脊柱骨是怎么断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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