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九道:“你忘了,你头一次欲侍奉本君时,说过桌上也可以。” 我苦笑:“原是少主喜欢这般,那奴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却收了手,又在我耳边说:“可本君还是想要你的死心塌地。远之的主意多,能告诉本君该怎么做吗?” 一声远之和半停的动作,仿若一片云,控着我不知该冷还是该热的心尖上的晴雨。 明明没有多少时日,我都分不清他这喜欢有几两深度。倘若很浅,我怕是会把自己也陷进去,陷到万劫不复。 然我的话头已快过脑子,先讲了:“少主可去向符公子取经,他应很明白。” 桓九双目微微弯起,放开了我。 “好,那本君就去问问。” 桓九应是个被宠大的天才。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为达目的,偶尔不大顾及旁人感受,很正常,要理解。 次日,我在符家门口,看着符家庭院里晒着太阳、美人按着肩的符有期被他亲表哥桓九一把拖起来,甩了甩、转了转,令其醒神,可以对话,心中默默为桓九如此找补。 那头兄友弟恭,这头花娘和我一样,退居远处观望。 花娘踌躇片刻,忽然对我道:“沈公子,听说你并非修士,却会法术,这如何做到的?” 我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理解,我师承修仙门派,学过法门,但并不身负灵力,因此我师父给了我一块天问石储存他人注入的灵力,需要使用术法时,便引其中灵力进行催动。” 我将腰间天问石取下,与她一观。 花娘将石头戳了戳,惊奇无比,问道:“那是否……废灵根也能如法炮制呢?” 我奇道:“你想学法术?” “将来圣教与其他魔教往来,符郎总是要出席的。我陪着他,若不会法术……恐让他被人笑话。” 我叹息说:“凡人身携灵力,易遭反噬,只有这天问石可稳定储存灵力。但,此石由北海秘境中的万年玄晶制成,产量极少,且不知下次北海秘境开启是何时了。” 花娘晶亮的眸黯淡下来:“原来如此。多谢沈公子解惑。” 那头中庭紫竹边,舒舒服服躺在软榻上晒太阳的已换成了桓九,而符有期在身残志坚地给他按肩锤腿。两人不时交谈,但似用了秘法,不给我听。 虽说,符有期这情谈得很是成功,但桓九如此态度去听取经验,真能领会? 桓九领会的结果,就是第二日,他要带我下山。 “圣教西边还有几座城镇本君没去瞧过,据说大长老也在那片地境的某地闭关。魔修式微,圣教内部理应同气连枝,我本不想与他正面争锋,可若他真在靠血池提升修为,就是在破坏圣教根基。本君不能坐视不管。” 我被桓九扯到魔宫门口,腰被他圈住,即将起飞,却仍疑惑:“但为何要带奴去?听来少主此次行动重要,奴会拖您后腿。” 桓九召风而起,瞬息已携我至高空,魔教群山缀于脚下。他今日红衣绑为劲装,乌发尽数高束在头顶,以银簪固之,灵阴刀斜别在腰间,整体看来,仿佛真是一位凡间走马看天涯、阅世间繁华的少年。 我么,自是横刀立马江湖少年的怀中美人,就是比寻常美人高大了些。 “因为这次行动,本君想让你看着我。”
第23章 剖白 桓九出发,先带我落脚一处名为八重镇的城镇,言大长老闭关之地就在这附近,具体位置隐藏,还需探寻。但既然大长老依靠血池晋升修为,那闭关处附近定还有一处血池。 那么,便要先在镇上打听哪有异常。 落脚时,我道:“少主与大长老这些年争权,争得十分谨慎吧。又要稳住圣教,又不能让仙门发觉,否则仙门趁虚而入利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以他高一阶的修为,大长老晋升乃是绝佳的打压机会,本可施法搜山,搜到便一刀劈下去。桓九却没这么做,连找人都要旁侧敲击地找。想是若今日这边传出元婴魔修生死大战,明日仙门就能齐聚仙盟召开伏魔大会讨伐魔教,最后,谁都落不着好。 桓九负起手臂,望城镇城门:“没错。所以本君十年来与大长老达成无言默契,不发生直接冲突,一切在修为上见真章,看谁能凭本事坐教主位。只是他这回过分了,谈得下来还好,谈不下来,”他右手按灵阴刀柄,“这默契也只能结束。” 一阵风过,掠动红衣,撩弄他束不上的额前碎发,彰显着他睥睨天下的英雄样。 不是很能理解,他到底从符有期那学了些什么,似乎领悟得有些歪。 第一步,桓九带我进了城里的一处客栈。他听说人间在客栈消息最灵通。 在厅堂里坐下后,我笑道:“少主这个打探消息的方法,都不像修士了,像侠客,要去了结一桩十年江湖仇怨。” 桓九给我白眼:“本君不像你,本君十岁便筑基。休要把我比作侠客,听起来弱得很。” 很快小二过来招呼,桓九大手一挥一锭金子,点下无数招牌菜肴。看其口味,的确多为咸辣。最后他问我:“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向小二询问了一番菜单后,诚实道:“奴想吃酸醋鸡可以吗?”我口味好酸一些。 桓九皱起眉头:“酸的鸡,听起来就很难吃的样子。” 小二道:“这位公子,那酸醋鸡是很大一盘的,已点了这么多菜,咱们客栈这小桌恐怕摆不下了。” 桓九并不关心地“嗯”了声:“哦,这样。而且我觉得肯定味道一般吧。” 他这态度,我懒得再争:“那就不要这道菜,奴觉得公子自己点的就很好。” 桓九骄傲起来:“是么,本公子也觉得。以前我很少下山,前几日下山扫荡才认了这些不错的菜品,我相信也会很合你我胃口。远之,这次出来一应由本公子出钱,你只需跟着我,莫要客气。” 我扯扯面皮笑道:“是,公子抬爱,奴一定大快朵颐。” 增城派邻近昆仑,那里的人不怎么吃辣,我也吃不了太辣。桓九点的咸辣菜合不合我口味不知道,但一定合他自己口味。 他如此大方专带我出来为我请客,我不能拂他面子,勉强将每样菜都夹上些许。略辣喉咙,尚能忍耐。 吃饭时,旁侧其他桌讨论起来。客栈不愧是老掉牙的情报集中地,八重镇附近的怪事很快便入耳。 城外最邻近官道的小道有迷雾,入之即迷,无人能出。有路过的小仙长瞧过,发现此处阴煞之气冲天,而自身修为抵挡不住,就飞也似的逃了,说魔教之镇果然阴谲遍地,他们仙门管不了。 桓九眼都不瞬地听着:“看来此处大长老是在拿路人投血池,丝毫不装了。” 我小小地提醒:“倘若圣教对下辖城镇关注得多些,这么明显的问题顷刻便能发现上报,也无须公子亲至才发觉。” 桓九继续在辣椒堆里挑肉:“知道,此行回去本君就整顿一番。”他筷子指其中一盘菜,“这虾很好吃,你为什么不吃?” 我看了眼那盘火红的虾肉,心里实在没有办法理解这种菜,便道:“奴吃虾会长痱,是以不吃。” 我一向都懒得跟他多解释,省的自找麻烦。 出客栈后,桓九并不急着去那官道旁小路看。他闲庭信步地在街边逛着,摆弄摊贩的小玩意,比如玉佩、穗子、发钗之类。 他脑后银簪毫无花纹,一根棍一样,还有些泛黑。可能是兴起了想换个花样。 桓九却突然拿着一垂着流苏的琉璃牡丹花簪递到我面前:“你觉得这个给你用如何?” 我瞧了自身上下这身绸缎湖色衣裳,再摸了摸头顶玉冠,自觉已足够搭配,道:“公子,家里给我的用度比这个好。且花簪不适合我。” 桓九凝望着我,用他摄人心魄的赤色眼睛:“家里的都没有这种垂下的小珠帘,本公子觉得这个好看。” 我道:“那叫流苏,这是女簪。” 桓九已直接去给钱:“无论如何,这个好看,本公子就买这个给你。” 买完之后,我玉冠上的那根玉簪子便被他换成了流苏花簪。一摇头,就能听见脑袋边叮铃轻响。 桓九双手扒着我肩膀看我脑后,十分满足:“远之,你真漂亮。” 我试着低声反驳:“这簪子沉,走久了还易和头发缠一起,奴要跟公子去处理大长老之事,它有些碍事。” 桓九却说:“本公子说了,带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跟着、看着我,同时也让本公子能时时看着你。对付大长老哪须你个凡人出手,有本公子在,你只管放心戴着。” 我大约摸出来他要唱什么戏了,只能应下:“是,奴此行全凭公子差遣。” 再往前是戏台,上面花旦正唱着戏,四周热闹非凡,欢呼正盛。 我对此没有多大兴趣。七八岁时我给戏班子打过杂,戏班拖欠了工钱,我去要反被一顿痛打,之后在破庙里饿了三天,才捡到个别人咬了一口不要的包子吃。 桓九停了下来,驻足远望,深凝起眉。应是从他这个视角,视野被人挡完。 他看向我,说:“施法飞起来看会吓到人。” 像是想跟我再确认一下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不大明白为何要跟我确认。 我嗯了声,点头:“以少主修为,也可以直接感知。” “那就没意思了,”桓九说着,还是捏诀感知了一下,“不过前面有要付钱的雅座,我带你去。” 桓九带我坐上了最靠前、最正中心的雅座,座边几上摆着花茶,还有许多糕点零嘴,甚至有两个小厮垂手躬身立在背后等着吩咐。 桓九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戏台上唱的是一出《救风尘》,民间杂剧。大约是市井的故事相当引桓九好奇,看到一半,他忽然饶有兴趣地睨向我:“符有期救他那红颜算不算救风尘?他红颜对他无比死心塌地,无事不从。虽然每日瞧着扎眼,可让人羡慕。” 他这样旁侧敲击,我抿了口花茶,想解释:“公子,您恐怕没看明白,这出杂剧演的并非王公贵族爱上风尘女子后救其出水火……” 桓九打断了我:“这剧咿咿呀呀的,隔远点能看热闹,隔近了吵耳朵,谁知道它在讲什么,没多大意思。” 原来最初就没看懂。他不过想借此敲击敲击罢了。 没坐多久,尝过点心后,桓九嫌弃,问我想不想走去逛逛别处。他不爱吃甜食,这里的点心却都是甜的。 我自然随着他说:“好。公子想逛哪里,奴就跟到哪里。” 镇子的最中心有个广场,广场的最中心立着棵硕大的千年银杏。桓九把我拉到了树下。 银杏满冠灼灼耀眼金黄,其叶如小扇,有的飘落在他肩头,有的沿高扎的马尾墨发滑落在地上,金红相衬,鲜衣怒马,着实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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