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没有衣物,风刺得皮肤浸寒,不由打了个哆嗦。他见状立刻捏了个法诀,我身上也立刻罩了一套厚斗篷,斗篷下还有些微灵力在渡来暖意。嗯,的确是聪明了很多。 就是生命力的补充并不能拂去亏空造成的困倦,我大约又要晕倒了。 桓九几番张口,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眼中有闪烁潋滟的亮光。 他不知该讲什么,我便先说:“少主……劳烦帮奴将仙器收起,然后好好渡劫吧,奴相信这一次,您的合体期雷劫定能顺利渡过。” 我被他用绝对占有的姿态拥住,脸上是他掉落的润泽,耳畔是他急促的呼吸,胸前是他快得要蹦出来的心跳。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可能因着呜咽,说不出话。 他到底多少岁呢?他长得不大,就总真跟一个不大的人一样掉眼泪。 周围又要黑暗下来,我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牵嘴角,对他说:“今日之后,奴是无法再耀眼了,但奴一定会看见……更耀眼的你。” 之后困意侵袭,我又进入无梦的一觉了。 这一觉比吐血吐晕过去睡的那觉还好,让人有种一梦一生、直接睡到下辈子转世投胎的感觉。 我迷迷糊糊能动些脑筋时,不自觉便想,这个,嗯,这个桓九给我留的这个印信,到底能不能带到下辈子去。虽则,嗯,这印信委实比较印信,可这也是他留给我唯一一样东西了。倘若下辈子转世成个女子,印信能否让我平白生出个崽来?可再想又不大对,我好好一断袖,凭什么要转世成女子就为给他揣上一个…… 又过段时间,待我不那么迷糊时,一回想我迷糊时脑中转悠的东西,当即骇得惊坐而起,醒了。 我在魔宫床榻上。身上搭着比先前更厚更松软的云被,一身清爽整洁又松快,里衣也是新换的。除却小腹丹田处略动一动还是扯得微疼,已没什么。 仿佛我从没跟着桓九下山过,只是在魔宫中很平常地睡了一觉。 魔宫中没有魔侍,但有桓九。 他就盘腿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床前地面的蒲团上,双手于膝前结印,双眼紧闭,正在入定吐息调理。他额上多了一样东西,只看此物,我就晓得下山一行并非黄粱一梦。 他眉心一枚鲜艳的红色额印,形同火焰,光泽流转。这是只有合体期修士才有的标志。我记得师父偶尔战时,也会将其露出,师父的是浅银色,形状像剑锋。 此物很稀奇,毕竟天地灵气渐衰、天道所向不显,世上就没几个修士能爬到合体期。 我没忍住伸手去摸摸,指腹触之,可觉底蕴灼烫,果然是好厉害好令人羡慕的标志。于是我继续没忍住,再摸一摸附近触感柔软的眉、高挺的鼻梁,以及魔修特有的微微发红的眼尾,正摸到脸廓要把他下巴掂着来端详,黑鸦般的弯睫毛一动,红宝石眼睛就睁了出来。 他与我默然对视很久,开口:“远之休息好了,精神很不错。”
第29章 拿捏 一句话很短,辨不出他是否在阴阳,但总而言之用恭敬乖顺的态度应对绝没有问题。我跪在床上向他躬身,牵起灿烂笑容:“恭喜少主突破合体期。现天下合体期修士仅有五位,少主占了一位,圣教中兴指日可待。” 我夸得很忠肝义胆,桓九却对这话没动愉悦神色。他转而凝着眉,一只手收起入定法印,向我小腹这个地方探来。 见着他想摸的这个方向,再回忆一下迷糊时想的那事,我浑身激得电悚。最终他还真把手搭在我腹前不动了,难道,他也很在意这个印信?? 我还没转世,他在意个什么劲! 桓九仰起脸问我:“你丹田还疼吗?” 我松一大口气,继续忠义地回望他:“多谢少主关怀,奴已不疼了。” 他的手仍固执覆着我小腹,像生怕放开便会失去什么:“你真是……何苦呢,我分明早下过令,不要求你去合欢阁晕染灵根。现在搞得是否施展采补功法我都会伤你身体。” 我笑道:“也正因如此,奴才能帮少主成功渡劫么。奴回想起来,事情就有那么恰巧,偏少主想起带奴一同去对付大长老了,偏大长老打算用这种方式把少主拉下马,偏少主发了病,偏我就在少主身旁还晕染好了灵根。哪怕少了任何一处关节,此刻你我都已灰飞烟灭。大约注定就是这样。” 桓九那么傲的一个天才,此时面对我,竟第一次丝毫傲不起来。 他从蒲团起身,一步跪膝到床头,然后用很和缓、轻柔的动作揽住我的腰和肩膀,向前拥入他的怀。这又是那个我睡着前的占有姿态,却又小心仔细得像生怕将我碰碎。 依稀,他呼吸又有滞涩,一副要哭的前奏。 “合欢阁说,你灵根现在缺了一块,可又只有自生修为,才能赶走晕染的痕迹。我……我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 至此,我才弄明白一件事。 桓九常提我那次咬舌——其实从那次咬舌后,他就再没真动过要通过采我来增进修为的念头。他只是很高傲,嘴巴臭,不会哄人,不会在乎旁人感受,外加有点看不起我而已。 什么一月之期,都是拿来唬着我玩的,等一月时间真到点,他还能找理由再拖拖,吊着我,乐此不疲。 由此,我顿生一计,贴吻了下他的肩窝,拿捏起无比柔软旖旎的语气:“哪里需要什么怎么办,奴侍奉少主,用自己一身血肉给少主带来好处原就是本分。只要少主延寿丹管够,也不会太伤奴的身体。” 桓九,性本为善,我可以退为进,攫取好处。 他果真跟着着道,紧张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君已把你作为将来道侣,不是炉鼎。天地圣教的教主竟让自己的道侣这样……受折磨,用道侣的血肉提升自己,你把本君当什么人了?!” 我更加弱小:“奴自知身份低微,能得少主青睐已是抬举。少主无须过多自责,将来只管放心享用奴,奴有少主喜欢着就够了,为少主做什么都甘愿。” 我说完此话,颈间微润。他又在啪嗒啪嗒地了:“远之,你怎么这么好,什么都为我着想,本君怎么会遇见你这么好的人。” 先前被他按在桌上,我还想和他争辩一下我做的许多客观上有利他的事并非出于喜欢他。现下不用辨了,这就是我与他相处的本钱,他采了我,该叫他掉进我网里。且这并非骗局,我又不是不喜欢他。 毕竟那个希望已完全破灭,未来数十年乃至近百年生涯,拿捏住他,教会他怎样对我好,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之后,桓九把我塞回被中暖和,他坐在床头,喂我喝粥,与我絮絮叨叨说话,将我这几乎到下辈子的一觉期间发生的事理了一遍。 这觉持续了近半个月。 期间前七日,他在背着不省人事的我对抗雷劫。讲这个他说得很轻松,什么合体期雷劫本君一回生二回熟,根本不能把本君怎么样。第七日天雷结束,他都不忘用往生咒术将血潭亡魂超度一番才走。 他是说得轻松,轻松的话,何必在我醒来时还在入定调养。 后七日,他将我带回魔教,让人各种治疗检查。就有一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请我参谋。 “合体期雷劫动静极大,莫说其他魔修教派,恐怕你们那些仙门都全晓得了。现在就有很多从前效忠我哥哥的魔修教派的人在山下鬼鬼祟祟,想探明情况。这些人本君又不好赶走,本君是要直接展露我晋级了合体期么?” 我听着,觉得怪:“渡劫成与不成,最后的天象征兆应该不同,其他魔教怎会还需跑到圣教来具体打探?” 桓九放下粥碗,牵过我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抚,在指节停留转圈,又摸到手腕,还要翻袖向里,嘴上却说着正事:“本君渡过一次合体期雷劫,那次是在最后一道天雷时犯病,功亏一篑,彼时原本成功的天象已经初显。有这个前车之鉴,本君渡劫成功与否,观者并不能从天象直接判断。” 他的手指烫得很,从我袖间探进去,带着某种奇特韵味,弄得我手臂十分挠痒。 我还得动脑筋跟他聊正事:“那么,奴不建议少主立刻对外展露自身修为。其一,大长老余党需要清理,那么多血池不是他一人就可布下的;其二,多拖他们一段时日,能把哪些魔修教派是真心效忠、哪些是墙头草看得更清楚;其三,少主刚刚渡劫,身体还在调养……” 他那不安分爪子从袖里,探过手臂,逐渐探到肩膀。 我抽了口气继续说:“……在恢复至全盛状态前,不可成为众矢之的。”我以退为进白退了,他竟现在就想折腾我第二回,他本性善良个屁。以后说正事不能在床上。 桓九人已没坐在床畔,而是坐在面前,一副对我翘首以盼的样。 我决定打住他危险的想法:“少主,奴虽乐意侍奉,可现在身子真的不行。” 他收回手,但,他还是没下床。 他甚至更往前:“远之,你一醒来就跟本君说了一大段情话,把本君说心动了,可你身子又不行,让本君怎么办?” 我不接受这种强行把原因算在我身上的绑架,真诚道:“圣教一定不缺冷水,少主可以去泡泡。” 桓九目光闪过寒意,抓住我手。 “你不是说要本君放心享用你吗?本君看过……本君经验无比丰富,知道怎么享用你又不会伤害你。本君只教一次,你务必将来都照此伺候,让本君满意,本君才不会休弃你这凡人道侣。听明白?” 我眼皮子直跳。都这样了,只能明白。
第30章 安排 明白完毕后,桓九还是不下床,他就势滚到我旁边躺下,钻入我被,毫不见外地将我八爪鱼般盘住,在我脸边一直细噬亲吻:“你学得不好。本君要跟你天长日久地过近一百年,你要尽快熟稔才是。”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的话题都歪了:“少主,你别是奴方才所列一二三点全都没听进去。” 桓九绕着我头发道:“远之既是我道侣,又是我军师,说的一定是对的,本君遵从便是。” 就算夸我,也不能掩盖他正事没听进去的事实。 我蓦地感觉肩上又扛了一根担子,左肩上是增城派,右肩上是天地圣教,左肩上十八个听话好管的崽,右肩上一只桀骜难驯的猫。 能作为话事者纵横仙魔两界,我这凡人很是个人物。百年之后去地府,能给师父吹水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我忽想起一件要事:“少主近日并未潜心修炼,是如何增进的修为?” 桓九把我胳膊扒去枕着:“不晓得。本君独自下山扫荡七日后,便觉修为有不少进益。可本君也没在扫荡妖邪时得到什么对我有用的灵宝。”他还在摆弄我头发,抓着三缕系麻花辫,“可能是本君近日比较心念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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