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左下角开始解阵,很快完全沉浸其中,不觉时间流转。窗外漏进晨曦天光,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已读了一晚上。如此一反应立刻觉到眼前昏黑,脖颈手脚酸痛,凡躯根本顶不住这么耗。 我收了阵图,想去躺躺。奈何有人闭关闭得不安分。 桓九的出现从没预兆,一瞬便冒出来了,今日他尤为眉飞色舞,好看的脸满是荣光:“远之,你看本君亲手给你做的好东西,一定叫你喜欢。” 他手里用灵力轻轻托着的,是一样金玉交错、垂珠无数的凤冠。 一看就很沉,非常费脖子。 我本已掀被上床到半截,瞧着这凤冠,脑仁越发昏沉:“……少主,奴昨晚收到了二师妹的回复,研究了一晚上东海阵法,现在想补觉。我恐是顶不住这冠。” 桓九正在兴头上,被我泼这冷水,脸上微寒。他一打响指,一缕魔气从指缝钻入我手、再蔓延身躯四肢,将疲惫感一扫而空。 “累不到你。有本君在,你想的话,可以连觉都不用多睡。”他微顿,继续慢悠悠道,“本君也有别的方法让你一晚上都不用睡觉,就看什么时候试试好。” 我噎了半口气,下床:“少主,还是给奴试试这冠吧。” 魔宫角落里有处梳妆镜,我从没落座过,这是第一回用它。桓九亲手所作这凤冠花了极大心思,实打实的足金不说,所嵌每颗宝石珍珠皆是灵物,后脑顺垂而下的层叠细珠,稍稍一动,便如风铃作响,很是好听。他真的很执着于在我脑袋上挂满流苏。 还是那个问题,太像女冠。 桓九下巴蹭在我颈窝问:“本君蹲在魔窟里做了三天三夜,很好看吧?登位大典兼结侣典礼,你就戴这个,再罩层红纱。” 我不敢想象那画面中的自己,将一缕珠撩至身前:“仙门中断袖的结侣典礼,也没有说让某一方非得凤冠霞帔。一般而言,两人俱穿红衣、上拜三清即可。” 桓九手指挠着我后颈灵根边缘,卡在一个刺激不到我的位置转着圆圈:“那你就别想了,这里是天地圣教,一切典仪要依着本君的意思。” 这冠的事情聊了两句,我又有点不愿再聊这冠,便转头问:“少主闭关几日,就蹲在魔窟里做这个?” 桓九道:“本君当然一开始是打算入定修炼,可不知为何,这次运转周天又找不到任何进益方向。关起门修炼,浑身经脉远没有到处砍人时通达,可能我还得再找人来砍砍,总结些规律出来。” 我咳嗽一声:“少主不可伤害无辜。” 桓九低头到我耳边,意味不明的红眸凝着那边镜中的我,忽而将我耳垂连同一串细珠一齐咬住,还用牙齿轻磨了两下。 之后他的话语扑得暖:“嘿嘿,本君可是魔修。沈道侣正道楷模,想让本君不伤无辜,总得拿什么换。”
第34章 迷惘 是了,自天雷劫后我已恢复了有一段时日,再行第二次,按理说也可以。大不了又闹一阵肚子疼,几天下不了床,十几天出不了门。反正,也已经废了,不差再废一些。 便答应:“好。奴来换少主不伤无辜。” 为表态度,此次我主动转身捧着他脸吻上去,与他纵情缠绵,一路拥滚至榻上,后来也不晓得何时发辫又被他解了,红绸拿来拴我手。但临到头时,却见他大袖一抚,变出许多合欢阁的匣子来。 他极尽温柔地拆走我衣带:“远之又被本君逗到了。我怎会伤害你。” 我看他打开各种匣子,一样样展示让我挑,只觉心惊肉跳。他这难道就不算伤害我了吗? 幸而最终桓九还是紧着我的选择,没太过分。午后一切结束,法术将身上濯洗干净,我把他胳膊扯来枕着。虽因他早上那缕魔气我到现在还无困意,但我胳膊给他睡了那么多回,早该调个位。 就是从前那个,几次都勒马的桓九,而今在实践中找到无数乐趣,自此一去不复返了。如今他在我身上用的东西尚能忍耐,还不晓得将来觉得这样没趣了,会变本加厉地用什么。 用什么我都推拒不了,我是他的道侣,下半辈子要以他为天,绕着他转。我这道侣不能时常共修,他弄些特别的,我合该承受补偿。 桓九没被我枕着的那只手一合,我有三缕头发便自己动起来,绞成辫子。这次他打的结是方形,垂下时就像根红穗。 他说:“圣教中有魔修阵修十一名,我稍后就全拨给你,帮着解东海大阵。你随意使唤。” 我呼吸微滞了一瞬。 他怎么总是在我想他不好的时候……用一句喜欢,一句帮忙,来撩弄我。 桓九笑呵呵道:“所以若真有仇人,你须更加卖力伺候本君。下次匣子用哪一个要本君自己来选,你不能推拒。你不让本君尽兴,轻则本君不帮你忙,重则把你休弃回增城派都有可能。” 我卸了这口气,闭目:“奴明白了。” 他哪里是撩弄我,是在找个新的由头拿捏我。他从来都喜欢给我设无数把柄给他拿着,他永不允许他的凡人道侣对他有任何反抗。 然后,在我不怎么反抗他的时候,他才会考虑施舍一些微末之物,权当对我好了。 登位大典将近,圣教已逐渐布置起来,亭台楼阁处处飘红。 这又是寻常的一日。我清晨醒来时,桓九已不在枕侧。他留了传讯,说是某几处瞭望台发现有妖邪,他急着去亲自砍,看是否有助于提升修为。 寻常的一日,醒来第一件事,先去床下捡衣服。昨晚桓九用的东西有些特别,便是他抱着我睡时已治过,挪动位置,还是微微发痛。 手臂上种种乱痕,我自己都不敢多看,只赶紧扯过衣服披上系牢,能遮一些是一些。 穿好衣服后想再往外挪下床,却绊了一下。原来红绸带子还缠着左脚腕,系在栏上。我又不得不回来先解红绸带,花近半个时辰时间打开一个个死结,之后用天问石中灵力把它变回发带大小。不然等桓九回来,不见我戴着,要生气。 …… 如果不是桓九能及时一回生二回熟地治伤,这个弄法,放另一凡人身上,有没有命受都难说。他平时跟我凡来凡去,这时候倒想不起当我是凡人。 将一切不太正常的东西整理好后,我方叫魔侍进来收拾。之后唤来那魔修阵修十一人,各选一处不复杂的边角解析东海大阵。 这阵目前而言,没发现异常,我把重要位置解析完毕,得出这就是两层强劲的封印阵法,无任何问题。只能让这些阵修帮忙一寸寸看细节,看阵法有无画错画漏导致效用缺失的地方。 放他们解阵,我披上一件大氅,出门透风。 这些时日,我让魔侍照符有期那边的布置,种了一圈紫竹在外面。竹叶梭梭,天光漏如星点,此景比起圣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仙境。 只是,我好像已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增城派和师父了。 偶有师弟师妹传讯,我怕桓九借机欺我,都回得十分敷衍。渐渐似乎师弟师妹那边也为什么事忙碌了起来,传讯少了。 我的身边,只有桓九。 我接触的人,只有魔修。 我做的事情,只有管理圣教事务和解阵。 我逐渐感觉自己好像生来就是给桓九做附庸的,好像认识他之前我过的十几年仙门生活,都只是上辈子的一场梦。其实我从没在仙门生活过。从最初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任何登仙的可能。 我觉得自己又有些迷惘了。 桓九不在时在圣教中闲逛,我总会不自觉便逛到符家。明知道去找一趟符有期就会给桓九加个吃醋欺负我的由头,可我还是忍不住来这里看。 我想知道另一个魔修和凡人如何相处,他们过得好不好,魔修有没有整日把休弃凡人放在嘴边当闲话说。 为抓个真实的相处瞬间,我到符家,暗中偷窥。 符有期今日没在榻上,他与花娘都在紫竹下,正深深地相互凝视,目光纠缠。 符有期的双手正被缎带束着,另一头牵在花娘手中。他丝毫不恼,问:“花娘这些天有好受点了吗?如果喜欢继续的话,可以束紧些,这容易散。” 花娘却在慢慢解开这束带,说:“符郎不必这样补偿奴家。奴家没有名分,又不是符郎的错。以后,奴家还是照常伺候符郎,为你生儿育女可好?” 符有期笑起来:“都听花娘的。哪天花娘想接着玩,我随时恭候。” 束带解开,花娘扑入了符有期怀里,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符有期一手拥着她,一手结印:“我符有期向魔心起誓,若花娘不能成为我妻,我便终身无妻,此生道侣唯有花娘一人。” 之后,他们拥着进了房门,我不再偷窥了。 可能符有期是知道我来了的,不过桓九总瞎醋,我不走近些,他应也不敢跟我打招呼。 看了这一场,我默默分析了一通参考性,发现,也许,桓九也还好。 他能将我正式立为道侣,他能给我一场盛大无比的婚典。他把天地圣教分我一半,亲手为我做凤冠,还关怀我的身体,天雷劫后再没跟我双修过。 或许细节末梢做得不好,在大方向上,如何对待道侣,他拎得清。须知世上不知有多少负心人无情道,连大方向都是错的。 他只是天生优越,有点不大看得起凡人。 和他一处,作为他的附庸过下半辈子,哪里有那么差。有些痴妄之事,在天雷劫后就该放下了。
第35章 发病 我复又晃荡回魔宫,这么偷闲一时,不知魔侍又给我新堆了多少折子。 魔宫有些异常。 所有阵修都围着东海大阵图案的某一处,其中被他们围在最中间之人,正是桓九。 他红眸凛然如刃,正盯着一处阵修们标记出来的图案。 我甫一进门,他见到我,抬手一缕魔气过来绕住我腰,将我缠着飘到他身侧,才放开。 “远之,你看,这阵有一块图略有不同,也许就是线索。”他非常难得地开口先聊正事,“这可是本君跟着阵修学了会,一下就发现的呢。” 桓九标记的地方并不显眼。 东海大阵整张过大过复杂,我先前只自己瞧了关键处,确认阵法本身是正常阵法。乍眼一看,我也没瞧出此处花纹有何问题。 桓九道:“这里阵纹有毛边,不似其他地方光滑。若本君没猜错的话,这一片地方,是事后掩盖的,之前可能是另一种纹路。只是既已被掩盖,之前纹路走向会将阵法改出什么破绽,这里是看不出了。” 我将标记处细看,确如他所言,忙向他深深一揖:“多谢少主。” 桓九骄傲地抬臂向上一勾:“远之无须多礼。所以,有想好该怎么找这个改阵之人吗?” 我将大阵图案收回:“收集所有仙门合攻万年妖兽的留影,多方角度对比,找出这一处的持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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