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我傻啊我自己跳崖,活得好好的没打算找死。” “但你看着确实不太聪明。” “……”云隐面无表情,“你信不信我造谣你跟你小徒弟……” 轮到谢望舒面无表情了:“你试试我能不能打死你。” 于是沧海峰下传开了云隐的爆笑声。 谢望舒顶着满脑袋的哈哈哈冷漠开口:“所以你怎么下来的?” 云隐止住笑,一根一根的摘着自己头上的草:“哦,被应澜姗扔下来的。” “你又惹她了?” “哪有!”云隐摊开手,一支华美溢彩的金钗躺在他的掌心,“因为这个。” 金钗双股盘绕着澎湃的海浪,至钗尾汇成一股,翠色青鸟被托在浪尖之上,口衔明珠,尾有幽昙,格外贵重。 谢望舒无语了:“你没事拿人家姑娘家的发钗干什么?” “她揍我的时候可没多像个姑娘。”云隐把金钗往怀里一揣,风度翩翩又是太华太阴君:“你不懂,这东西可重要了。” 谢望舒是不懂他,能把应澜姗惹恼的直接动手的,太华数他独一份。 不多管他,踏进沧海峰结界前谢望舒叮嘱了一句:“太华近日变故颇多,看好你的弟子,顺便查查太阴山的人员流动,最好别再离山。” 云隐看他神情郑重,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太华混进来了什么人?” “不知道。”谢望舒走进沧海山界,“什么都没查到。” 云隐沉默半晌:“…那你知道个啥?” …… 应澜姗知道他在山脚下,索性便先停了所有的阵法,只等谢望舒上来再重新开启。 整个太华除了栖凤山和蓬莱峰两个例外,最冷清的就是应澜姗的沧海峰,满山弟子七成皆修红尘道,红尘当然不能在这小小的太华里悟,于是沧海峰弟子皆在偌大世间行世路,入红尘。 一路行至沧澜殿,谢望舒除了扫地的杂役弟子,一个修士也没碰见。 应澜姗在沧澜殿里等他很久了,一身蓝衣如渊似海,海蓝双瞳中还有隐约未散的怒气。 她是太华六君子里最沉稳的那个,能让她气成这样,云隐也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应澜姗直接开门见山道:“玄凤,何事?” 谢望舒也不啰嗦,简单把那红衣邪修的事讲给她,只隐瞒了邪气中那点跟他同宗的灵力,应澜姗沉思片刻:“我没听过修真界有修为高深的红衣邪修。” “前些年你玄凤君的名头太盛,为了避你的讳,已经很久没有高阶修士常穿红衣了,更别提邪修。” 一无所获。 谢望舒叹气,那红衣邪修的实力尚且不明,又在修真界大肆杀戮,一日不除便多一日祸患,而且太华内部也不干净,他不敢断定红衣邪修跟打伤孟摧雪的邪修是否为同一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关系。 眼前是一个又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每一个都至关重要,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线索在虚空中游离,一片也抓不到掌心。 走之前谢望舒提醒她:“悄悄提醒沧海峰上的弟子,在外的先不要回来,在山上的最近不要出门。” 应澜姗蹙眉道:“有何变故?” “前日我师弟追着一名潜入的邪修直到翠微山,受了伤。”谢望舒疲惫的掐着眉心,各种事情一股脑砸在他身上,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至今未寻到踪迹。” 这就有点严重了。 孟摧雪身份特殊,除了是掌门谢蓬莱的徒弟外,他曾经也差点成为太华六君子之中的一位。 轮修为,六君子除了谢望舒没人能胜他一筹,多年前太华原定的就是七位君子,谢望舒居首位,孟摧雪次之,但当谢蓬莱要求他搬至翠微山时孟摧雪不愿,索性辞了峰主与君子之位,至今仍挂闲居于蓬莱峰。 能让他受伤的邪修潜藏在太华中,这让人怎么安得了心? 应澜姗神色凝重,准备去吩咐弟子戒备,步伐太过匆忙,一支华丽的金钗从云鬓中滑落,谢望舒连忙伸手接住,下意识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青鸟衔珠云浪钗。 跟云隐大费周章拿走那支一模一样。 谢望舒叫住应澜姗:“北冥君,你的发钗。” 应澜姗急急顿住脚步,回首接过谢望舒递过来的金钗:“多谢。” 然后什么也没解释,径直离去了。 谢望舒看着她的背影:“真的很重要啊……” …… 应澜姗去忙了,谢望舒没什么好久留的,也离开了沧海峰。 回栖凤山的路上,他收到了谢蓬莱的急召。 于是他换了方向,御剑直往蓬莱峰。 今天的蓬莱山界格外了无生机,无数大小秘境空无一人,太华居还是几乎简陋的朴素,而它旁边的翠微居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人回来过了。 深吸一口气,决定以后一定要把谢蓬莱说服了将太华居好好翻修一遍后,谢望舒扣响了门。 谢蓬莱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进来。” 推开门扉,谢蓬莱难得没有在修行,合眼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手边案上搁了一盏不知放了多久,早已冷透的茶。 谢望舒施然行礼:“师尊。” 谢蓬莱睁开眼,颔首示意他坐下。 谢望舒不敢跟他坐在一处,退了一步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 谢蓬莱将他的动作收入眼中,异瞳眸光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待谢望舒坐定后,他淡淡开口道:“这两天见着孟摧雪了吗?” 谢望舒心思急转,他前几日碰到了谢孟二人争吵,虽然不清楚缘由,不好揣测,但孟摧雪应该是动了真气,一连几日都没回蓬莱峰。 于是谢望舒如实回答:“师弟前几日夜里追踪邪修受了伤,如今应该是在翠微山修养。” 听到孟摧雪受伤,谢蓬莱冷漠的态度终于有些松动,可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又凉了回去:“知道了,让他好好养着吧。” 他这态度明显不对,那天夜里的争吵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但他没心思也没立场去问,简单应承:“是。” 谢蓬莱问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等谢望舒已经开始神游时又忽然开口:“……你对吾,有什么看法,或什么想法?” “……?”谢望舒傻眼了,谢蓬莱这是要跟他谈心? 谢望舒本来想错开话题,但对上谢蓬莱带着疑问的眼神……根本错不开。 “师尊……是太华掌门。”谢望舒硬着头皮开始乱讲,“受世人敬仰,是师长,是弟子心里追逐的目标。” “……”谢蓬莱看着他,“就这些了吗?” ? 他还没听够? 谢望舒维持脸上恭敬的表情不变:“就这些。” 没听够也没有了,他词穷了。 谢蓬莱永远都是那副淡漠至极的神仙面,看不出神情变化,他没多说什么,只一句:“吾知晓了。” 终于没什么可说的了,谢蓬莱挥挥手道:“回去吧。” 谢望舒麻利开溜:“弟子告退。” 合上门扉时,谢望舒透过门扉瞥见谢蓬莱拿起了那盏冷透的茶抿了一口,冰冷残茶入口苦涩,滑入喉管时更为难以下咽,苦的仙人都皱了皱眉,又合上了眼。 像极了一尊在这静室中久久枯坐的神像。 谢望舒突然感觉,那盏茶不是他自己泡的,他原本也没打算喝。 仙人不识人间味,初尝之,顿知苦涩。 浸透唇舌。 …… 谢望舒下山途中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师弟?” 山道相逢,孟摧雪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直接撞了过来。 “孟摧雪!” 孟摧雪停住脚步,看着还有些迷茫,几天没见他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眼下都带着淡青,眉宇间挂着化不开的烦躁,连头上白发都多了几缕。 他抬眼看向谢望舒,明显的还没回神,“啊”了一声道:“师兄怎么在这儿?” 谢望舒气笑了:“师尊找我,问你这几天跑哪了。”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他哪根神经,孟摧雪的眼睛一下亮了:“当真?他……师尊当真这样问了?” 莫名其妙,谢望舒点点头:“当真。” 孟摧雪失落的魂魄好像一下都又回来了,他匆匆跟谢望舒道别,迈开脚步奔赴蓬莱山巅。 他突然跑起来吓了谢望舒一跳,看着那一下鲜亮起来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往山下走。 告诉孟摧雪谢蓬莱问他的伤就是为了化解二人的矛盾,既然谢望舒决定要好好融入这个世界,就打算认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师弟和师尊,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看方才孟摧雪的神情,应该是奏效了。 蓬莱山巅。 孟摧雪一路疾跑,在太华居前喘着气站定,抬手打算扣门,在指节将要触到门扉时却忽然顿住,沉思片刻,改敲为推,掌心覆在门板上…… 一阵钻心的疼从他的掌心漫延开来,他猛然撤开手,垂眸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太华居门外,和他方才还迫不及待见上一面的人隔着一扇木门,一个端坐正堂一口一口饮尽放了三日的苦涩残茶,一个站在门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直到夕阳又落。 孟摧雪垂着头,忽然嗤笑出声,用力攥紧自己掌心的伤口,直到指尖嵌入血肉,猩红的血迹顺着掌纹的脉络蜿蜒生长,最后枯死在木门之前的泥土中。 他松开手,将掌心鲜血抹在门之上,看那一抹猩红在太华居的结界上化作飞灰,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回不去了,孟摧雪想。 他再也不能接近谢蓬莱了。
第14章 饴糖 谢望舒赶在夕阳西下之前回到了栖凤山。 落日滚烫,凤花胜火,谢望舒走完了通幽山道,在山道尽处仰头看着满山凤凰木。 上辈子一生忙碌,虽然救了不少人,但却没什么空闲能看看自己的生活。 他也会累。 柳归鸿就是这时看见谢望舒的。 红衣仙师站在夕阳之中,落红翩跹落在他的发上,又顺着划到发尾,落在赤色衣衫上,被伸手拈去,一时不知是花红如血还是衣衫胜火。 有匪君子,和光同尘。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惹眼,拈花君子侧目而视,看到了他撑在窗棂上托着下巴的徒弟。 他第一次看到柳归鸿露出这种眼神,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直都充斥着阴森和若有若无的死气。 而此时看向他的眼中,有流火夕阳。 “啪!” 谢望舒打了个响指,笼罩着飞鸿居结界崩解,在阳光之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像破碎的琉璃。 光芒隔空了柳归鸿的视线,模糊了谢望舒的身影,隔着重重炫光和火红落花,柳归鸿遥遥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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