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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了一场雨，我听到红眼睛的恶魔这样说。 “我知道了。” 我的主人冷静地回答。 时间过的好快，她也变了。 她沉默地看着我。 “我不愿意。” 这一次我斩钉截铁的说出了我的答案，我的选择。 她沉默了好久。 “让我们做一次选择吧？主人。” 我笑着对她说。 “毕竟五百年前你看到了他的选择，不是吗？”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了五百年前那一次恶魔盛宴上的情景。 不止她看到了那个灵魂，我也看到了。 全场只有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不屑，嫉妒，后悔，悲伤。 就和我的一样，于是我故意握住了主人的手，贴在她身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她没有发觉。 约书亚走了，他做了选择。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就已经猜到了五百年后的结局。 我们不会对彼此屈服，因为我们都执拗地偏爱着莎娜。 说实话我们都很自私，各自瓜分了莎娜的五百年，逼她为之前的错误选择后悔，然后各自做了选择。 一个偏执着过去，一个放眼在未来。 时间正正好，是一千多年。 即便最后留下的只有莎娜一个人。 或许我们最爱的都是自己，所以一个执着着过去的自己，一个看着自己仅剩的未来。 都忘了莎娜。 我看着莎娜去见那个约书亚，我明白她要做什么，她想让那个灵魂安息。 我没有陪她去，一个人走向那个破旧的洞穴，那是我第一次心动的地方。 毕竟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作为躯壳我任性选择了最后的死亡。 我化成了自由的碎片。 第59章 番外4 约书亚的家族很大，光是他父亲名下的庄园就涵盖了好几个小镇，而他是他父亲的儿子，这也证明他一出生就已经与旁人不同，生来就拥有了数不清的财富。 可如同每一个富家少爷一般，他对这些已经拥有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他不喜欢丈量脚下已经踏实的土地，反而看上了远方的大陆。 于是他买了许多关于航行的书籍，宴请了许多来自远方的客人，可他还是不满足。 终于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漂亮的红发少女，她精灵古怪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 她谈论的东方大陆瑰丽又神奇，那些夜间发光的石头，会说话的花朵，吃下会变形的药丸，都深深吸引了被留在原地的约书亚。 但少女不久后被人拆穿。 一位航行过东方的商人有理有据的宣告，即便是人杰地灵的东方也没有什么会说话的花朵。 于是有人要他赶她离开，说希尔德家族宴请的客人不能有一个爱说谎的骗子，他的护卫甚至想要割掉那条愚弄过约书亚的舌头。 约书亚拒绝了他的提议，选择送她离开。 “为什么？我明明骗了你，我没有去过东方大陆，你为什么不骂我，也不生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红发少女头脸上是约书亚送她的阿拉伯丝巾，上面的花纹很衬她深邃的眉眼，即便是夜晚约书亚依然可以看到她扑闪的光芒，就像她曾让约书亚看过的发光的石头。 “我知道你是没来得及去，不是故意要骗我，所以我要送你去，等你回来我要听到一个真正的东方。” 约书亚笑了笑，将一包宝石和钱币放到她的手里。 “你不去吗？我可以保护你，我们一起去。”少女眨眨眼，有些急切地抓住了约书亚的手腕。 “我的父亲还在这里，他身体不好，我要陪着他。”约书亚说。 “那你父亲死了，我和你一起去。” 约书亚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感到生气，他只是笑了笑，觉得少女实在是，实在是。 太纯粹了，像是一团小小的火。 他的心就被这样简单的话敲动了。 于是少女自顾自的留了下来，约书亚的父亲有些奇怪，甚至来找他谈论是否是要娶少女为妻，并提出具体的日期。 “父亲，你在说什么呢？她那样一个傻丫头，哪里懂什么婚嫁。” 约书亚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看父亲苍白的脸，平静的脸上没有波动。 “你不是喜欢她吗？” 约书亚垂下了眼睛，“不要再开玩笑了，父亲。” 不知道为何，这件事情家里的仆人知晓了，其中一个女仆告知了那个咬着桑葚吃的一嘴黑紫的少女。 “你不喜欢我吗？你还觉得我傻吗？约书亚，你好大的胆子哇，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说过呢！你若觉得我傻，我，我……”受不得激的少女立马风风火火跑到了约书亚的书房里，拍着桌子质问。 “你要怎样？”约书亚拿书挡住了微笑的脸。 “我要让你看看我的翅膀！” 下一秒，不算小的书房被卷动起了不小的飓风，书本随风飘扬，少女的身后出现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少女的头发也随风飘扬。 “我是奥兰多家族的天赋最卓越的魔女，少年，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约书亚这样想。 虽然他没有去过东方大陆，但她拿出的东西和嘴里的传说并不作假，那是恶魔所居之地的故事，少女是很有力量的恶魔之子。 “我没有什么愿望，我对恶魔所居之地也没有什么兴趣，阁下如果可以请尽快离开我的家。” 约书亚眼前是飓风，可他不曾移开目光，手里捏着的书快要揉烂。 他不敢转移视线，他想把眼前这样神奇的景象印刻在脑海里，尤其是其中那个嘴黑黑的，牙白白的傻瓜少女。 已经足够了。 这样的景致出现在他贫瘠的生命里已经足够了。 他不该再奢求些别的东西，那不是弱小的人类该妄想的。 少女走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包括只字片语。 约书亚平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只不过有的时候，心里会有些失落。 直到父亲生病，家族里的人对父亲留下的遗产蠢蠢欲动。 接着他被亲近的管家和保姆联合欺骗，等回到庄园时，父亲下落不明，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份遗产证明，上面写着，自己并不是父亲的儿子，遗产全部被叔叔继承。 被身边的护卫保护到其他地方时他立马做出反击，但被父亲的下落掣肘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那个少女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和带着天生毒药的长剑出现，帮助他拿回了他的一切。 可他的父亲还是死了，被活活饿死了。 约书亚很难过，认为都是自己的错。 尤其是那个背叛了他的管家，如今还找不到下落。 即便少女如何安慰，约书亚都沉湎于自己的伤痛和无望的复仇中。 “是你说的，你父亲死后我们就去东方大陆的，我们走吧？那里很漂亮的你一定可以——” 少女挠挠头伸手去拉约书亚的手。 “别说这样的话……” 约书亚垂下了眼睛，眼泪流淌。 恶魔如何能懂得人类的情感。 “那个管家迟早会死的，人类的寿命那样短，更何况他已经那样老了。约书亚，我们私奔吧，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我们去东方，或者回我的家乡，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可我也是人类，我也会死。”约书亚的身体僵硬。 “可你有灵魂啊，等你死了，我可以把你的灵魂放进躯壳里，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身体逐渐变软，他转过脸，看着恶魔。 “啊？因为我喜欢你呀？我可是只在你一个人类面前展示我的翅膀的。” 看着少女的脸，约书亚同意了，他第一次主动着环保着对方的腰肢。 “莎娜，我以后叫你莎娜好不好。” “莎娜？” “对。” 他们恋爱了。 他们约定，一个月后离开。 然后他被浑身是血的莎娜一剑刺死，浑浑噩噩好多年等找到莎娜时，她的身边有了一个 魔使。 他看着眼前的莎娜，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告诉他，那个躯壳已经消散了。 心里一直要和什么争斗的情绪忽然消失。 他低下头，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消散。 对面的莎娜已经奔了过来，泪流满面。 他想，自己或许是必须要失去点什么才肯放松口风，告知对方自己心意的那种人。 上次是父亲，这次是对手。 又或者说自己是那种必须等到喜欢的人主动，才肯拥抱对方的人。 上次是，这次是。 他总是需要那么多的安全感才肯满足，可这样，又怎么保护莎娜呢。 她明明也不是一直坚不可摧的。 他看着莎娜，忽然开了口。 “你是什么时候真正决定不再等我的？” “五百年前的那次恶魔盛宴，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可你看了我一眼，走过了我身边，以为一副面具我就认不出你。” 莎娜仔仔细细看了着眼前的约书亚，微微笑了出来。 “于是恶魔心里终于有了恨，她认为之前所有的等待都是一场预谋许久的棋局，所以放弃了等待。” “啊，原来是这样……” 约书亚一滴眼泪从左眼掉了出来。 “……可我当时也很疼的……说到底，还是你不要我了，是你出尔反尔了。” 约书亚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他握着拳敲在自己的胸前，眼泪流过的颊边，指尖和手心处，碎片在不断的剥落。 “你瞧我如今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你要我当年如何去见你！怎么如今说得都是我的错！” “就是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白用功，所以我才想要有一位真正的神。” 约书亚喃喃自语，膝盖忽然软了下去，哐当一声他跪倒在木地板上。 “我真的好想回到很久很久以前……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我们看上去，也一定不输他，一定很般配……” 那具躯壳最后就像瘪了气的气球，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约书亚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散灭掉。 他看着莎娜胸前的伤口流出了眼泪。 “就是想回到我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再一次遇到一个坐在墙上晒太阳的恶魔的时候我要那时候的我们在一起！ 你那时候没有这样狰狞的伤口…… 对不起，我怎么从来都护不住你，你身边的总不是我…… 不过我好高兴，能再见到你。” 看着眼前从躯壳里出来的那具沉睡的灵魂，莎娜抱住他走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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