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耐烦玩什么指责小游戏,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神秘抓挠声来源的防空洞。根据俞会提供的地图,防空洞入口大概在教学楼西北角附近。 西北角应该有座小花园。他搜索着脑海中记忆,按地图找去,果然有个花园。 现在六月份接近七月份的天气,降雨量增加树木长势大好,枝叶葱郁。不知多久没修剪的野草茂盛生长,侵占铺设道路淹没到小腿处。 花园并不大只是浓雾遮挡住视线,伸手不见五指,饶是晏竖尔也得进度缓慢地搜寻,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花园中。 浓雾中透出几处人形模样,那是…… 晏竖尔闭眼,再睁开眼时右眼完全呈现幽绿色,将那人形看个清楚——是雕塑群。 站、坐、走、跑、趴各种姿势应有尽有,只是每个雕塑都透着些许古怪。 他脚步顿了下,还是走得更近些,近到两三米的距离终于明白雕塑为何古怪。 是蜡。 这不是雕塑而是,蜡像。 白蜡灌注的雕塑栩栩如生,从发丝到指节,每一个弧线无不最大程度的展示着人物惊慌恐惧与无助的情绪。可惜脸部已经因温度而发软坍塌,看不清表情,实在败笔。 “融化?” s市7月平均气温32℃,蜡融点在48℃。 晏竖尔手抵住右眼,片刻后拿看幽绿瞳色褪去,黑眸中一片了然。 他已经明白了。
第12章 济川中学(12) 蜡像表面最上层的蜡液柔软湿滑。 晏竖尔指尖微动,袖口处滑出一抹亮光,赫然是柄银制短刀。 短刀长约一个手掌,开了刃,边缘锋利无比,切割蜡像轻而易举。 他割下为首蜡像一根手指装进密封袋中,猩白蜡指在透明袋挤压下微微变形,糊在袋上,晏竖尔定定看了片刻,将它放在贴近心口的口袋中。 蜡像群后,是一片嶙峋的山石造景,他在里面绕了绕发现一处低矮山石黑黝黝分外可疑,走近才发现是个被土壤埋进一半的洞口。 四方洞穴虽然粗糙,但显然是人为开凿,一道铁门竖在洞口,道道生锈铁栏杆昭示着年代久远。 找到了。 晏竖尔矮下身查看,栏杆上几处锈迹脱落痕迹严重,是生刮硬蹭下来的,也就是说有人来过这里。 目光一顿,是谁,他心中明了。 试着推了下铁门是向里开的,但铁门锁住,又缠绕了铁链死死地将门和门框固定在一起,只能勉强推开一丝供老鼠之类通过的缝隙。 需要钥匙或者工具。 晏竖尔起身,手指摩擦过刀柄,银太软了没办法切断铁,倒是有个不错的替代……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斜背着长刀的身影。 * “阿嚏!” 天台上风太大,飞鸟打了个喷嚏,一头撞上站在前方的俞会背部。 “呃!”俞会防不胜防,险些被亲哥一头撞出去。 他们现在和梁旭僵持在天台上,梁旭看完这幅画后情绪很激动,仿佛是有了应激反应,他似乎极度抗拒看见那座雕像。 晏竖尔走后,他也立刻离开教室,像是鬼迷心窍般直直冲上天台,俞会叫都叫不住。 飞鸟想拉住他,反被对着心窝揍了一拳。 前者想挡已经来不及了,梁旭出拳快如闪电只见残影。 梁旭多日未进水米,且不说速度,力气应当也大不到哪儿去,那一拳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肉贴肉的一瞬间,心脏骤停的痛感恐慌感齐齐涌上心头,“咔嚓”,一声闷响,惊痛之下,飞鸟趔趄着跪地不起。 他肋骨——大概是断了,好痛! “哥!” 俞会去扶他,余光却瞥见梁旭手脚并用姿态非人地顺着楼梯爬去天台。 惊恐瞬息之间遍布大脑沟壑,俞会嗅到恐怖阴影在梁旭身上发酵,化作难闻刺鼻的气味侵蚀填充着那具皮囊。 【周青】在那具躯壳里……吗? 来不及多想,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冲向天台。 梁旭就在天台,他翻过了边缘铁丝网栅栏,一只手紧紧握住栅栏不放,另外半个身子则摇摇欲坠地挂在外面。 “梁旭!”飞鸟捂着痛感不断胸口,呼唤道,“清醒一点,你看看你在哪?!” 后者不为所动,目光呆滞空洞地盯着楼下,而这个位置对着楼下的,正是那双手向上的捧书雕像。 见梁旭没有动静,俞会侧头与梁旭低语道,“这样先……不行再吹哨。” 他指的吹哨,是一种驱散精神污染的方式——将特殊音频保存在一次性容器中,关键时刻可充当保命护符。 飞鸟明了,快步离开天台。 “梁旭,回神梁旭。”俞会低语着,重复呼唤,只见梁旭眼中缓缓浮现出一丝清明,向外倾斜的身体也缓缓收回。 有用。 俞会心中一喜,面上神情更加安宁和缓,接着靠近。 临到近前,梁旭却骤然变了脸色。 “!!!” 不详之感袭来,俞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栏杆前。可惜仍旧迟了一步。 “呵呵……呵……” 梁旭喉咙间翻涌出一阵阵堵塞般的啸鸣,像是极难呼吸,直至冲昏头脑。 他松开手,纵身一跃。 人从六楼跳下去到落地的时间只需要两秒左右,然而耳畔却并没有传来重物落地声。 “哗啦!!” 下方不知哪个教室,忽然传出桌椅翻倒的声音。俞会向下探头,浓雾中隔着距离,看不见血迹和梁旭人影。 唯独4楼的窗户破开一个洞,蔚蓝色窗帘被风鼓动着,在迷蒙雾中夺人眼神。 俞会松了口气。 匆忙赶去4楼,正下方的教室门大敞,玻璃碎了一地,寒风呼啸而过。一片狼藉中,梁旭脱力地瘫软在地。 飞鸟依靠在一旁的墙角,衣袖晕出血迹斑驳染在墙壁。 “这小子还挺沉,手差点断掉,”他嘟囔着,将脱臼手臂复位,“看好他,别又跑了。” 梁旭出神望着地面,良久,他像是打瞌睡的人头弯到了极限,如弹簧般弹起,猛地惊醒。 “啊!!”他语无伦次,“我不要跳,不要!有人在我身上,有人……” 话未说完,被敲门声打断。 几人齐刷刷将视线移到门口,黑发少年突然出现,面带友好询问,“没打扰到你们吧?” 晏竖尔…… 俞会扯起梁旭,扶正一张椅子让他坐在飞鸟四周,这才道,“进来便是。” “防空洞入口在西北角小花园假山群里。”晏竖尔开门见山道,“现在问题有两个,一,门是锁的,任何暴力拆除行为都有可能堵塞通道,我需要钥匙。二,门上有铁链。” 说着,他的视线固定在一人身上,意图明显。 空气凝固几秒,被注视的人,也就是梁旭颤颤巍巍起身,“钥匙在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在5楼,位置就在他们所处教室的正上方。行走在走廊上,飞鸟兄弟心中思虑万千。 蹊跷,实在蹊跷。这个位置实在巧合,难道真是意外吗?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提高警惕。 就连精神状态不佳的梁旭也发觉不对,寻求庇护般往两人中间挤,越挤越深越挤越深。飞鸟俞会虽然不耐,却只得同母鸡护崽般张开双臂给他空间。 一行人中唯有晏竖尔走出派闲庭信步的架势,还有空观赏走廊墙壁画作。 “瓦迪斯瓦夫·恰霍尔斯基,一个林地湖……” “布伦德基尔德,即将来临的雾……” …… “校长他很有品嘛,”晏竖尔回首见另外三人挤作一团,讥笑道,“S市土地的确寸土寸金,只是梁家小公子什么时候也这么拘谨了。” 梁旭被点到,下意识一缩,后脑勺二次重创飞鸟肋骨。 飞鸟直骂他:“神经!” 说话间校长室到了,门没锁,晏竖尔礼节性敲门后推门而入。 入门第一眼,是悬挂在办公桌椅后的巨幅画作,《花束》。画中容貌明媚色彩饱满的丰丽女郎,佩戴着耳环与珍珠项链,手持一捧生机勃勃的花束,双眼向斜上角望,眼神平静缱绻,像是在注视什么人一般。 俞会补充:“济川中学的尤校长是狂热油画收藏爱好者。” 晏竖尔表示明白,转头看着梁旭,“钥匙?” “油画,她,……在动。”梁旭双眼倏然发直,沉迷幻境,晏竖尔见势不对照着他腿弯一脚,力道之大让前者直接跪倒在地。 膝盖接触地砖声响彻校长室,清脆无比,疼痛让梁旭瞬间回神,痛叫出声,“啊啊啊!” “闭嘴。”晏竖尔揉了揉太阳穴,重复一遍,“钥匙?” “……钥匙应该就在油画后面密格里。”不敢再叫,梁旭指了指油画,将密格开锁方法细细告知,却死活不肯靠近一步。 晏竖尔毫不在意,他依照对方所说,在油画右下角的边框摸到一处凸起,轻轻掰开是转盘密码。 “密码1018……” 按梁旭所说,输入密码正确后,画框会自动弹开。然而几人等了许久,只听“咔”一声锁扣弹开的声音,迟迟不见画框弹开,用手拉也是纹丝不动。 “密码错了?我来。”飞鸟自告奋勇上前道。 晏竖尔后退一步,给飞鸟让出位置,“请吧。” “等着瞧把你……”片刻后,飞鸟摇头,“打不开。” 晏竖尔:“呵。” 俞会:“……” 几人轮番上阵无一成功,最终将视线投像梁旭。梁旭自知没有拒绝的权利,服从地伸手去拉画框。 “吱——” 梁旭轻而易举地拉开画框,合页摩擦出声,他抬首直直对上摆放在密格中的镜子。镜子里反射出他本人,和一位持花女郎。 女郎冲他微微一笑,优雅,甜蜜,像是一场醉人的梦,循环中的种种不过是他在做的一场梦罢了。 然而下一秒,手中花束猛然枯萎腐烂成黑泥凋落,女郎脸上皮肉也如同鲜花般,尽数剥落,五官融为一滩向下滑去,露出内里森森白骨,又被双层珍珠项链兜住不断晃动。 “!”梁旭发不出声音,他想跑,于是他跑,慌不择路。 近处似乎有处光亮,温暖熟悉又亲切,那么的安全…… “梁旭!梁旭!” 似乎有谁在叫他,梁旭要回答,四肢却传来无穷无尽的拉扯感,他回头发现是那骨头女郎,从画中探出身子,腐臭气息跟着袭来,她的长发化成蛇,对着他窒息缠绕,枯骨十指嵌进肉里不放他走。 梁旭拼了命地摆脱女郎,梁旭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砰!” 重物落地。 晏竖尔站在破损的窗前,摇了摇头,“原来不需要两秒啊。” 俞会只觉脊背生寒,“……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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