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提防的季序活像个沉迷网络的网瘾青年,头顶的宽大兜帽压住他眉眼,在舍弃大衣换回日常装扮后,哪怕季序表情是不带笑意的冷淡,也失去了一些压迫感,过于平凡普通的造型在不经意间柔化他令人畏惧的气场。 只有看到他到镜片后专注盯紧屏幕的黑色眼睛,卫年才能意识到,有时候平静才显得可怕。 没人能在同行人持枪威胁的情况下安闲自得,但季序不同,他的身体甚至是放松而随意的。 季序理都不理心绪复杂的卫年,对司机说:“往前走两百米,把我们放下来。” 顿了顿。 “我猜你不会尝试报警。”季序举起了手机,这样说道。 司机偷偷摸摸的视线一下子愣住,刺耳的车轮漂移声响起,在泥土地上歪出乱七八糟的轮胎印。 他在后视镜看见手机屏幕的正面,表情凝重黑沉,察觉卫年正要偷看,季序却不理不睬,司机猛地踩下油门,强烈的推背感打断卫年侧身偷看的动作。 季序挑着眉摁下锁屏,他转头对卫年仿佛调笑又似乎意有所指地说:“怎么,你想通好要付钱了?承惠六元。” 卫年没有因他的玩笑而松懈,在短暂的接触中,他看出季序习惯懒得掩饰,谈话方式比较直接,于是问起来格外直击重点:“我们要t去哪?” “我的落脚点。”季序瞥了他一眼,“别挣扎,我想动手的话早就拿走你的手枪了,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收一收无谓的抵抗,跟我下来吧。” 话落,他率先推开车门离开。 季序确定导航的终点是安全屋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就在刚才,他找到被忽略的聊天app,或许是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虽然季序觉得模拟器把他本人也防在外了——软件图标是透明的,他长按编辑后,才找到角落里隐藏的软件。 在打开界面卡了半分钟,又被内部布局来了次视线和精神双重攻击,跟模拟器风格如出一辙,花花绿绿,粗糙烂制,一看就是会被老板打回去连软件商场都登不上去的暴毙模样。 而季序的头像就在右上角,一个白底红字的c,倒是昵称略有些不同凡响,“承接各种劫狱服务”,季序看着有点手痒,顺手在前面打了个三个大写字母A。 树洞锐评:“邪敎头子惨沦为代购,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季序心不在焉:“代购什么,用钱买卖自己吗?” “正常人一般称呼它叫自由,而不是听着就很恐怖的人口买卖。” 季序想了想,还是觉得树洞的开场白很有歧义。可能这就是非人生物的局限性以及人类联想能力太跳跃的烦恼吧。 软件里聊过天的有数十个人,有些备注‘接’,有些备注‘弃’,卫年名字赫然在前者里。 季序将聊天记录挨个点开浏览了遍,收集到一系列例如关押他们的危地监狱在西边郊区、顾客没钱付款,愿意付出代价换取c的少量帮助、他们决定送出去一个购买了服务的同伴上门协商,诸如此类的种种没用信息。 最上面是卫年发来一串地址:“我在这,下午两点以后见。” 但季序记得他刚进模拟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二十分左右,看来卫年等着无聊,干脆把其他人的通缉令收集起来贴在墙上,留下易拉罐当低配版警戒器就跑去享受人世繁华了,对于这种把同伴贴墙上的奇怪行为艺术,季序不理解但尊重。 树洞没看懂事情发展:“他们不是能送人越狱吗?还找人做什么,自己不就可以跑出来?” “没那么简单,否则当狱警的玩家,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将犯人放跑了。”季序说,“而且任务要求我捞十个人出去,就不会变成九个,卫年迟早要重回监狱蹲着,那几个罪犯之所以没有提醒我,应该是误以为我知道危地监狱的特殊性。” 所以说,危地监狱有何特殊,能让罪犯们心甘情愿地回去等着季序来捞。 身后被他们讨论的卫年才刚不情不愿地下车,出租车司机见季序不在,半点不停顿地飞一样逃跑,卫年踉跄了几步,剩下的那只脚还没落地,差点被卷进轮胎底下。 他忍无可忍地抽出枪,对着前面连开两枪,让出租车成功从破烂货升咖成了枪战片退役下来的破烂货,增添一丝伤痕累累的韵味。 卫年出完恶气,心情舒畅许多,快步追到季序的身后:“所以你认识c?” 季序点头:“你找他有什么事?我以为你的任务在贴完通缉令后就完成了。” “反正我才跑出来半个小时,还有时间。”卫年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想看看在监狱里还能给我们发消息的人是谁,总不能钱都付了,我却连他的长相能力都不清楚。” 季序推了推眼镜,无情打破他的妄言:“你们还没付款。” 卫年疑神疑鬼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银行卡被封又不怪我们,c他做生意总得承担资金链断裂的危险,倒是你,为什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哦,因为我就是c。” “……” 季序拐了个弯,用随手捡的废弃铁丝撬开门锁,这间废弃公寓跟他现实里的单人宿舍门牌号和大门款式一模一样,哪怕身上没钥匙,季序也肯定这是落脚点。 片刻后,始终没等到人进来的季序回头,顿了顿,他奇怪地问:“你怎么站在那不动了?” 卫年用一种深沉的、无法理解的眼神看向季序。 他终于忍不住瞪着眼睛,拳头收缩又张开,最后踏着恶狠狠的脚步过来:“不是我说,你神经病啊!!” 季序对卫年的控诉无动于衷,他再次做出请的姿势,这次卫年走了进来,脚步透着急不可耐远离奇葩的架势,他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季序关上房门,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咖啡和西瓜汁。 “谅解一下。”他将罐装咖啡推给卫年,摘下兜帽笑了笑,露出整张毫无遮掩的脸,他推着眼镜,坦然且认真地说:“毕竟你们还没付款,我得观察一下,你们是不是想仙人跳。”
第48章 卫年没有喝咖啡,他打量着这间不算大的起居室,一室一厅一卫,算是公寓的标配。 季序称它叫落脚点,但事实上这里比起普通的安全屋更有人情味,无论是窗台无土栽培的仙人掌、还是沙发底下的没用地毯,都说明屋主在保证随时搬走的前提下,仍在尽可能地认真生活。 不是,那季序还敢打出租车回来? 卫年如此想着,不由自主地问出来:“你对司机说了什么?不怕他回来找你?” 季序瞥了他一眼,“你猜什么人能一眼认出入狱后的通缉犯。” 正常人选择背下通缉犯的脸,一是害怕在路上碰见,二是想得到举报后的赏金,但被逮捕的囚犯显然和两者都不沾边,既不危害社会也没赏金可领——那除了同行,还有谁能一眼认出本该出现在监狱里的脸呢?更别提卫年不知道在狱里蹲了多久,通缉令的照片和他现在长相只有五六分相似。 卫年听完若有所思,原来司机跟自己是同行啊,难怪对方出门在外疑神疑鬼,非常符合不法分子的精神状态。 想着想着,他冷不丁问道:“所以他也成为你的业务之一了?” 季序拿起西瓜汁坐在对面电脑椅上。 “即将是了。” 他插上吸管,吸了一口靠在椅子里,仿佛在聊家常而不是跟囚犯讨论劫狱事务,“托你的福,扩展了个新客户,把业务展示出来的时候还吓到了他。但这些不重要,来谈正事吧,卫年,你和你的同伴能给我什么好处,换取我‘微不足道’的帮助?” 卫年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不依不饶:“先别提交易,你怎么知道司机快成为你的客户了?” 季序反而没头没脑的反问了句:“你没听见?” 卫年拧着眉搜刮记忆,他记得出租车开到起飞的时候哐当哐当乱响,但那时车子要散架了,司机展示漂移技术时他感觉到底盘跟着一起晃悠,生怕四个轮子在交警面前分家,害得他被发现。 “懂了,你没关注过。”季序说,“驾驶座储物盒里有几个手榴弹,我以前用过它们,知道手榴弹互相碰撞的声音,想来再过几天,我就可以给司机打电话商讨业务了。” 什么情况能让人揣着好几颗手榴弹? 又是什么人有闲心能记下它们碰撞的声音? 卫年戒惧地看了季序一眼,觉得季序在离谱中带着靠谱,总得来说是个奇葩——他好像说过很多次了,但没关系,有些贬义词就要反复强调才能让他解气——总之经历了这个小插曲后,卫年觉得劫狱这事稳了,时时刻刻不忘开展业务的季序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爱岗敬业的稳妥感。 他爽快地掏出护膝底下藏着的钥匙。 季序不太想接,他抬起下巴示意卫年扔洗手池里冲一冲。 看出季序没说出口的嫌弃,卫年在心里吐槽季序一点也不像个办理劫狱业务的法外狂徒,他耸了耸肩,毕竟还得求这人帮忙,只好用遗憾的口吻说出幸灾乐祸的话:“里面有芯片,兼具物理钥匙和电子识别两种功能,不能沾水。” 季序面无表情:“质量真差。” “他们故意的。”卫年抱臂冷哼一声,看季序笑话让他心理平衡不少,“为了防止我们联系外界,狱卒要求我们每晚休息前在池子里泡二十分钟,对外宣传什么危地监狱的人性化管理,只有我们知道,每次一下水,偷来的钥匙和自制装备都会失效,从外带进去的电子装备还过不了扫描仪。” 季序指了指钥匙:“但你还是逃走了。” “行了,我知道我们没能力,别嘲笑我了。”卫年表情变得压抑和不耐烦t起来,他在季序和c这两个叫法犹豫不到一秒,果断选择前者,卫年记得他在车上说过叫他季序就行,哈,难怪当时这人强调这句话,原来是早有预料。 他撇了撇嘴,用手指着心脏位置,“季序,你明知道危地监狱两小时扫描一次信号源,我必须在四点前回牢里呆着,才能摆脱心脏爆炸的危机。” 背后的挂钟在走动,秒针滴答滴答响起,时间在谈话中流逝,距离四点还剩五十七分钟。季序不为所动地哦了一声,“那你希望我说什么,称赞你越狱的勇气吗?” 所以这就是罪犯们能越狱却无法离开的原因? 危地监狱在犯人们的心脏里植入炸弹,覆盖式信号每隔两小时扫描一次,如果没在狱里发现犯人,就会遥控启动炸药? 不对,季序想起了信号屏蔽器。 如果真是这样,随身携带高强度仪器,就能屏蔽掉监狱远程传来的引爆信号,但卫年却想也不想,他宁愿趁此机会溜到街上玩,也不去打劫科技公司,或许跟他最初想的相反,定时炸药每隔两小时自启动一次,监狱里发出的反而是能让犯人们在苟延残喘中活下去的中止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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