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就别看了。” 陆辞言低低嗯了一声。 忽然开口,:“江凛……” “嗯?” 陆辞言眼睑半垂,卷翘浓密的长睫毛颤动几下,在眼底投下小片青黑的影子,修长的手指勾在江凛衣角,他微微动了动唇,“我觉得有点冷。” 江凛意味不明地笑了,嘴角勾起点弧度,眼底也有浅淡笑意,像对待偷偷跑出去玩闹,回来对着家长撒娇说累的小孩,“那我们回去吧。” 余磬书终于从几场噩梦中缓过来,“你们不杀我吗?” 她跟着陆辞言的目光看向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却没有了想呕吐的欲望,她目光看着陆辞言,“你也会死吗?像他一样。” 陆辞言还没开口,江凛冷冷道:“不会。” 余磬书又问,“你不是想杀我吗?如果杀了我真的能结束这一切,如果杀了我就不会有人在我面前死去,那杀了我吧。” 她深深地望着那具尸体,语气疲惫,“我太弱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了他。” “我原本以为他会杀了我,但是他却站在我面前,蒙上我的眼睛说别怕,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害怕地蒙住我的眼睛,躲在桌子下面,它来了,我看不到它,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它蹲在我的面前……” 余磬书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江凛。 “我没忍住睁开眼,看到了它红色的眼睛,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的泪水再次涌出,“是他挡在我的面前,在我面前被咬断脖子,高高地钓到半空,之后数不清的老鼠。” 余磬书身体剧烈地颤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凸起,“密密麻麻全是老鼠,老鼠搭成一个高高的堆,一个接一个地爬到吊灯上,争先恐后地咬啊,我听到他惨叫的声音,接着那声音没了,像是哭一样,呜呜呜地闷声,到最后,只剩下老鼠不停吱吱吱吱吱吱——” “它们又朝着我爬,不停地嗅我的脚,毛发上还带着红色的血。” 她的状态让江凛不自觉想起来那名教导主任,于是他打断她,“别说了,回去休息,然后忘掉你看到的一切。” 余磬书苦笑,“可是我忘不掉啊。”
第38章 脚底的碎玻璃在他脚下咔嚓脆响,江凛回眸,面容不见丝毫情绪,“那你就学着怎么忘掉,现在你不也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江凛先处理陆辞言的伤口,16岁的陆辞言身体并不健壮,甚至是羸弱,皮肤白皙细腻,腰腹和胸前有一层浅浅的软肉,让他看起来不至于瘦骨嶙峋。 江凛知道这个副本对心智和身体的影响来源于现实本身,也就是说十六岁的陆辞言真的是现在这个模样。 青涩,稚嫩,柔软…… 又可怜。 修长的手蜷缩着,抓住自己衣服的下摆撩到胸口上,露出胸前浅浅的粉红色。 陆辞言头扭向一旁,薄唇抿得泛白,握着衣服的手也用力到骨节泛白,血液往指尖涌,带着软肉微微鼓起的圆润指腹被捏的泛红。 江凛正拿着碘伏给他清理伤口,棉球沾满棕色冰凉液体,就算是轻轻贴上去,陆辞言的反应都极大。 整个人细微地颤抖,悄悄地把胸口的衣服往下放了放,几乎遮住一半的伤口。 江凛习惯性地朝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像是安抚小孩。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胸口,陆辞言握着衣摆的手猛地下拉,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又被江凛按回去。 他气愤开口,“江凛!” 只是叫着江凛的名字,却又说不出其他的话,显得这声训斥格外的没有气势,反而像是一句娇嗔。 江凛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也太超过了,但是自然而然地就这么做了。 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装作冷静模样,冷静到看起来面部僵硬。 他又把陆辞言衣服撩起来,“乖,自己先抓着。” 手心的衣服干燥,是刚换的,陆辞言不情不愿地接过,手心出了层薄汗,耳垂也通红。 于是他开口催促,“那你快点。” 冰凉的棉球在自己身前擦过,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久久地停在这一刻怎么也不往前走,陆辞言屏住呼吸,热意从背心往上爬,爬过胸前、脖颈,一点点蔓延到脸颊。 好奇怪,自己是怎么了? 陆辞言余光瞥向江凛,黑发黑眸的人面容沉静冷白,眉眼轮廓极深,似乎有点儿西方混血,鼻梁高而挺,下颚线清晰坚冷,五官颌面利落清晰,此刻这张脸上除了微微皱起的眉心外,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十分认真又十分珍重地对待着陆辞言胸口的伤口。 这种虔诚又珍重的态度,让陆辞言情不自禁怀疑自己的伤口该不会很长很深吧。 他低下头把衣服又往上撩了点,猝不及防和江凛的目光对上,心底细细密密的痒意顺着尾椎蔓延到四肢百骸,驱使他去做点儿什么。 “你对碘伏过敏吗?” 陆辞言心底那点捉不到的遐想迷失了,“啊?” 江凛把碘伏和镊子放进桌上的托盘,他的拇指摩挲一下陆辞言细嫩的皮肉,本就泛红的肌肤在他的摩挲下红得几乎滴血,轻轻一碰就留下痕迹。 “为什么胸口这么红?是过敏吗?” 陆辞言:!! 陆辞言欻地把衣服拉到最低。 江凛拿起药和纱布,疑惑地说,“不对呀,我记得上次用碘伏没有这么……” 话音未落,衣角被拽住,他噤声了。 陆辞言坐在床边,头低得很深,只看得到洗过后微微湿润的发顶,和如红宝石一般的耳廓。 他央求道:“江凛,别再说了。” 轰隆隆——江凛脑海里烟花升空,劈里啪啦炸开,五彩炫光的星子连成一片,整个人都徜徉在缤纷绚丽的烟花下。 江凛还未回神。 【先申明,我不拍。】 江凛:“……”我还没说要拍。 江凛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打开弹幕。 【好红,我是说脸。】 【好粉,我是说我手里的桃子。】 【好白,我是说主播的手。】 【我和诸位都不一样,好********】 【换号,我怎么被禁言了,□□理,你出来!】 江凛:。。。。。 【把直播给我关了。】 系统流下两条电子泪水,【关不掉,呜呜呜呜】 江凛忍住想把这系统剁碎的欲望,给陆辞言包扎时,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挪都不带挪,坚定的像一个苦行僧。 陆辞言心底那点不自在消下后,坦然了许多,他拿过碘伏,在手里摇了摇,又抬抬下巴示意江凛流血的手,“我给你包扎吧。” 江凛手握握拳,又松开,针扎般的疼痛细细密密地从骨节处泛起,玻璃的碎屑扎进了血肉,肉眼几乎看不出来,需要用镊子极其精细地处理。 “不用,你好好休息。” 陆辞言冷白的小脸绷得很紧,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江凛又揉揉他的头,“我找校医。” 他拉开布帘围挡又合上,校医正拿着把镊子在消毒,大功率的灯光把操作台照得亮到刺眼。 校医见他来了,目光落到江凛的手,抬起镊子指了指操作台。 江凛把手放上去,冷白的皮肤在操作台顶功率极高的灯光照耀下,几乎呈现出透明的质感。 镊子拨开血肉的疼痛细微又尖锐,江凛不自觉把手握的很紧,血液顺着伤口流到操作台,血污大片痕迹。 校医放下镊子,在操作台上垫了张纸。 校医的目光注视着江凛的手,而江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校医,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的性别,可以说他对周遭的一切并不在意,无论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地位,是死是活,统统与他无关。 不过现在多了个能让他在意的人。 教导主任手册中:请注意,校医是女性,她很美好且温和,请无条件相信她。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校医把一块夹出来的玻璃碎屑丢尽一旁的碘伏中,才看向江凛,不经意地问,“同学在哪里受伤的?太不小心了,这次可不能说煤气灯爆炸了。” “学校里没有煤气灯。” 校医举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屑,沾着血液的碎屑在强光下晶莹剔透,宛若由骨肉里长出的宝石。 江凛微微笑笑,“不是煤气灯,不小心被锁在了图书馆阅览室,遇到了些不好的东西,太害怕了,只好砸碎玻璃逃出来。” 他口中说着害怕,但语气轻飘飘的,还带着点无辜,仿佛在问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校医拿着镊子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你知道图书馆里那是什么吗?” 校医笑了笑,为自己辩解,“你们这群小孩嘴巴里没句真的,我就当不知道就好了。” “冒昧问问,你是女性?” 江凛将校医从头扫到脚,并不能看出有女性特征。 校医抬起头,戴着口罩看不清下半张脸,只是那双眼睛黝黑,“有这么重要吗?” 江凛无所谓,“不重要。” 校医低低笑了声,嗓音有些许低沉,“这个问题我听了无数次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呢,你们教导主任的入职考核上写着首先确认我的性别吗?” 江凛沉吟几刻,“也许吧,不过你的性别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玻璃碎屑清理完毕了,校医夹起棉球,吸去江凛手背的鲜血。 “我只是一个医生。”
第39章 江凛敏锐察觉他话中的漏洞,甚至把江凛划到教导主任这一栏,似是而非地说,“可是你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拉开白纱窗帘,正对着窗户的是一丛开得很盛的玫瑰,日光下玫瑰红得镀上炫光,校医侧过头看着那从玫瑰,他摘下口罩放进白大褂口袋,眉眼笑意盈盈。 “那是你种的吗?” 校医摇摇头,“不是,那是校长种的,他喜欢种这些花花草草。” “只种玫瑰吗?” 校医笑意僵硬,“是的,红玫瑰。” 花影绰约,树影花影交叠,影子落到窗上,又透过浅绿色的玻璃,在江凛脸上摇啊摇,爬上高挺的鼻梁,轻吻他冷白面颊。 “我见过黑色,那是人的血滋养出的黑色,这样红的玫瑰,又是谁的血肉滋养的呢?”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屋内的人一站一座,如一副静默的画像,画框外,花影摇红。 过了许久,校医笑着开口,“我只是一个医生。”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白色窗帘隔开的床位,印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影子坐起身,弯下腰。 江凛走过去,陆辞言坐在床边,双腿垂下,两手撑在身侧,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脚尖还在轻轻地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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