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忍住那种想要摸摸他的头的欲望,“好些了吗?” 陆辞言仰头,小脸上通红一片,泪水甚至已经顺着眼角滚落到脸颊,在下颚处挂着晶莹的珠子要落不落。 江凛:!!! 他轻轻擦去陆辞言眼角的泪水,柔声问他,“怎么哭了?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话音刚落,陆辞言再度低下头,只留给江凛一个发顶,泪水涌得更凶了,抽抽嗒嗒地,憋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泪水流个不停。 江凛手足无措,他干脆蹲下身,看着哭到眼眶通红的人,心疼坏了,“别哭呀,怎么了?” 陆辞言吸吸鼻子,眸光黯淡,咬着唇不说话。 就在江凛以为他不会开口时,陆辞言开口了。 带着浓厚的鼻音,软软得像是没有意义的哼哼唧唧,“Papa,我手好疼,胸口也好疼……” 什么? Papa??? 江凛的脑子至少停止转动了10秒,直到没有得到他的安慰的陆辞言哭得越来越凶,险些把自己哭背过气去。 捉摸不透状况的江凛手忙脚乱,脑海里安慰人的经验贫瘠到堪比美国历史,只好一个劲地重复,“疼?别哭别哭……” “再哭眼睛都肿了。” “我叫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然而,并没有用,总不能让人哭到脱水。 江凛把人捞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哭到上气接不上下气的人手脚并用地缠上他,在江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眉头皱得很紧,嘴里还在哼哼唧唧,“Papa,别丢下我,我会好好听话的……” 江凛浑身僵硬,僵硬的手圈过陆辞言的腰,不让人掉下去,胸前衣服被泪水濡湿大片痕迹。 江凛:“……” 我真的不能当你Papa。 江凛悲凉望天,另一头却传来一阵毫不遮掩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凛,“……” 他悄悄试探,“我不是你Papa,我是江凛。” 完了,哭得更凶了,怀里的人整个人都在抽搐,胸口剧烈起伏。 “我是,我是,行了吧。” 江凛自暴自弃,修长的手轻拍他的后背,直到人哭声逐渐小了,平静下来望着虚空一言不发。 莫名其妙地,江凛觉得这状态不对,“怎么了,言言?” 陆辞言打了个哈欠,“Papa,我困了。” 哭累了就睡。 江凛无奈,把人放到床上,刚沾上床,陆辞言的反应极大,手缠得很紧,“Papa不要离开我,我不睡了。” 江凛沉默,第一次见陆辞言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对方还有这么黏人的一面,道理是讲不通的,即使江凛说了很多自己只是想让他乖乖躺床上睡觉,陆辞言依旧不为所动,紧闭的眼又开始流泪,一张冷白的小脸哭得斑驳,又湿润,凑近了,还能闻到泪水的味道。 江凛再一次妥协,于是最后,他也躺在床上,陆辞言窝在他的怀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子。 从江凛的角度看过去,陆辞言小巧的鼻尖通红,眼眶湿润,沾水的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块,眼皮薄而透明,晶莹的珠子顺着微微鼓起的脸颊默默往下流,柔顺的发丝蹭得有些凌乱,一只手还抓着江凛的衣角,生怕江凛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悄悄走了。 江凛开始深思,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啊。 他指尖轻轻拨开陆辞言的睫毛,叹了口气,“睡吧,等你醒了看你怎么办。” 睡梦中的人嘤咛几声,蹭蹭江凛的手指。 过了许久,江凛终于发出灵魂的否定,“不过,我真的不是你Papa。” 江凛不得不怀疑陆辞言是不是装睡,至少现在自己刚说话,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连忙否认,“是是是,我是。” 陆辞言再次睡熟,江凛掐着他的脸,软软的脸颊肉任他搓扁揉圆,“你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下午的日光透过高大玉兰树宽宽叶子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投到床头玻璃纱窗,光斑之上,是混黄的太阳。 江凛没有什么睡意,半靠在床头,陆辞言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蜷缩在他的腹部,脑袋靠在他腰间,即使在睡梦中,紧握着江凛衣服的手依旧用力到骨节泛白。 修长的手指穿过墨羽般黑亮的发丝,指腹之下,冰凉,柔韧的发丝缠上来,就像它的主人。 江凛在猜现在是什么季节,末世降临之后,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模糊,更别提四季的划分,虽然早在上个世纪,人类已经研究出更改季节与节气的方法,按照二十四节气划分,分毫不差地将世界装点,时间好似被拉回正轨,人类获得短暂的新鲜感,以及对自己科技能力的自满。 但后来该技术被严禁使用。 江凛脑海里闪过自己第一次看到雪的画面,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棉絮一般的雪中包裹着小小的冰晶,落得飞快,又急又重,像是下了一场雪雨。 有个小孩从雪地里向自己跑过来,拽着自己的裤脚。 “Papa,下雪啦!” 江凛抱起他,孩子眼睛澄澈,将手里已经融化的雪凑到江凛鼻尖,“Papa,我刚刚吃过了,没有味道,凉凉的。” 江凛捏着孩子的小脸,伸出舌尖酌情舔了舔,“嗯,凉凉的。” “不能吃,知道吗,这次就不怪你了。” 孩子重重点头,很听话地把手里攥着的雪丢到地面,“听Papa的!” “真乖。” 漫天大雪下了几个昼夜,整个世界宛如白昼,孩子由一开始的兴奋,好奇,转为无聊,厌烦。 因为下雪太冷了,冷得他必须穿上最厚的衣服,最厚的鞋子,最厚的裤子,才能抵御住些许寒冷,但他也很开心,因为他的Papa每天24小时都陪在他身边。 地面凝固的雪从未融化,积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将地面的一切起伏淹没,入目之处,天与地的边界消失,茫茫大地是一望无垠的雪原。 雪降落的最后一天,江凛正拿着一块识字板,教孩子识字。 被雪彻底覆盖的屋子里闯进一个不速之客,他像个沾满雪的黑熊,哧溜溜地滚进屋里。 黑熊抖抖身上的雪,“江队,一切终将结束,如您所言。”
第40章 江凛是被胸口的钝痛唤醒的,他睁开眼时,眼前血色已经淡了许多。 陆辞言双手拖着下巴,手肘支在他胸前,两条细白的长腿跨坐在江凛腰间。 毫无疑问,胸口的钝痛来自于陆辞言细瘦的手肘,即使是几百个月的大孩子了,依旧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清晰认知。 见江凛醒了,那双剔透得无机制的深蓝色眸子迟缓地眨了眨,“papa~” 江凛被压得要吐血了,不知何时睡着,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睡了多久。 现在腰疼、脖子疼、肩酸、胸口疼…… 江凛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托着陆辞言的手肘,把人扶起来坐好,别趴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年龄急速下降,导致陆辞言整个人都透着股懵懂的可爱。 似乎是哭累了,现在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收了支着下巴的手,整个人都贴在江凛身上,一点力都不借。 “嗯……” 遭受几百个月宝宝重击的江凛闷哼一声。 陆辞言蹭蹭他的脖子,发出小声疑问,“怎么啦?papa。” 江凛看着他一脸纯真的模样,没狠心说什么“起来。”“你要压在我身上多久。”“从我身上下来。”这种话。 果然是色令智昏。 陆辞言腰细,从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穿着那套黑色作战服时就知道,但双手真正触碰又是另一回事。 他掐住陆辞言的腰把人抱起来,自己终于可以换个姿势,被迫弯曲的脊柱终于可以拉直。 再次被陆辞言手脚并用的缠上时,江凛后知后觉这孩子是不是太黏人了,黏到分开几秒都会不悦地哼唧,之后迅速黏上来。 这只能归结于两个原因,一是他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从小的高需求一直被满足,已经习惯于这种密不可分的依恋模式。 二是像弃猫效应,被丢过的猫会更加黏人,乖顺,被丢过的小孩也是…… “Papa,饿了……” 江凛回想自己前多少年,想不起来了,暂时按照20年,都没有接触过小孩这种生物,一时间手忙脚乱。 但是偏偏对方的外表又不像小孩,面容冷白,眼眸清澈,眉眼间的慵懒简直溢满到泻出,薄唇红润又饱满,泛着盈盈水光,更过分的是这种全然依赖的姿态,密不可分地将两人贴合在一起,江凛甚至能从胸腔的震动,接受到来自陆辞言胸腔的阵颤。 陆辞言挪了挪屁股,向江凛小声撒娇,“papa,什么东西顶到我了。” 江凛:!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赶紧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迅速站起身坐在床边翘起腿,“什么都没有,你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 陆辞言茫然地点头,掀开被子,又想要再度黏上江凛。 没穿鞋袜的脚还没落到地面,江凛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他的脚,塞回被子。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 “可我想和papa一起。” 江凛身体僵硬,热气蒸起的红已经蔓延到脖子,浑身都出了层薄汗,听到这个称呼,就算他不是陆辞言的papa,心底免不了升起一股非常浓厚的罪恶感。 江凛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你真是畜/生啊,江凛。 他哄骗道,“言言,我们商量个事。” 陆辞言跪坐在床边,十分乖巧,眼睛蹬得大大的圆圆的,十分认真,“papa你说!” 江凛迟疑,带着非常浓厚的商量语气,“可不可以,就是,不要叫我papa。” 江凛时刻盯着陆辞言那张从自己话出口后就沉下来的小脸,生怕晴转瓢泼大雨。 但出乎意外地,陆辞言只是移开目光,低低地哦了一声,自己躺会床上拉过被子盖过头,像个自闭的蘑菇。 江凛试探,“那我走了?” “嗯……” 江凛离开时,校医正在修剪那从玫瑰,他拿了个花瓶,手里的花剪剪下的花枝被打磨掉倒刺,小心地插进玻璃花瓶中。 见江凛出来,他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江凛回想起方才,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饶是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无措,他敢肯定这个医生知道些什么,但是对方也不愿意说,只能自己找个时间找找了。 他甩甩头,觉得自己被陆辞言弄得头脑都不够清醒。 校医抱着花进去时,陆辞言正趴在床头的窗户那,看着江凛的身影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面对别人时是十分具有欺骗性的,尤其是半敛着眼皮,懒懒地用那双冷漠的眸子看人时,能让人寒了半边身子,又酥麻另外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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