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触感让白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景莲生中的正是密室里那瓶稀世邪毒。 原本,以景莲生的身强力壮和深厚功力,中毒之后若能及时调息吐纳,或许还能延缓毒素的发作。但不幸的是,他刚中毒就遭到了刺杀,不得不提气搏斗。这一番激烈的打斗,使得毒素在他体内流动得更快,现在已经毒入肺腑,无药可医了。 白情抓住景莲生的手指,心里浮浮沉沉。 莫名其妙的,他居然还能感到一种怪异的旖旎:这是他第一次能够这样静静地和景莲生待着,没有争斗,没有误解,只有彼此的存在。 他可以安静地抚摸他的皮肤,感受他逐渐流失的体温。 他细细摩挲着景莲生的手,从脉息微弱的手腕,滑动到布满剑茧的虎口。 如果是这样的一双手抱着自己,该是怎么样的温暖呢? 烛火映照下,景莲生苍白的唇色被映出几分暖意,仿佛只是熟睡般安逸。 白情忽然想起那年演武场上,这双手如何握紧宝剑,剑气扫过他耳畔时带起的风都是滚烫的。 想着这些,他的眼眶湿润了,嘴角却上扬,又是哭又是笑,又热烈又悲伤。 他展开双臂抱着景莲生,将头埋在他的肩头,闭着眼,感受景莲生的身体在自己怀抱里渐渐发凉。 他把下巴轻轻搁在景莲生的肩头,侧耳倾听着景莲生的呼吸,那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但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温暖,让他舍不得放手。 他俯身将额头抵住对方肩窝,如同情人缱绻:“我不会让你死的。” 景莲生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他。
第47章 幻痛 景莲生体内的毒,极阴极寒,能在人体内凝结成冰,封锁生机。然而,白情却并非毫无办法。他知道,要融化冰,自然需要火——而这火,并非寻常之火,而是人体内的“三把火”。 人体之内,常言有三把火,这“三把火”乃是生火、神火与元火:生火居于丹田,乃是生命之源;神火藏于心脉,主情志灵识;元火则隐于脏腑,维系着人体的根本元气,是阴阳平衡的关键。 寻常人的火大概不能化解景莲生的邪毒,但白情身为莲教圣子,天赋过人,又勤奋自持,体内自有至阳至纯之气,正好可化解阴毒。 白情却只是微笑,抱住景莲生的脸蛋,吻了下去。 至阳之气如同烈火般涌动,顺着他的呼吸,缓缓渡入景莲生的体内,流淌在他的经脉之中,驱散那极寒邪毒。 他紧紧地贴着景莲生的唇,感受着微弱颤抖的呼吸,如同在吟诵一缕随时可能消散的风。 元火流入,景莲生冰冷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热意,就像是汇聚地下的冰川被春日化开,涌出了温暖的泉水。 与此同时,白情自身的温度却像沙漏中的沙粒,一点一滴地从身体各处流失。寒意从四肢开始蔓延,像是无形的冰霜,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再蔓延到肩膀,最后直透心底。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可那汗水也冷得像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可他却将景莲生发热的身体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股刺骨的冷意。 “你好像……真的变得温暖起来了。”白情低声呢喃,眼眸低垂,目光落在景莲生逐渐恢复血色的脸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圣子的白袍已沾上血迹和泥泞,沉重粘腻,从他的肩头缓缓滑落,如同枷锁般脱落,仿佛在宣告某种无瑕清白的终结。 他脆弱又真实的身体终于得以显露。 白情如蒙受劫难的神子一般,昂起头,脖颈绷直,青筋微微凸起。 他从来讨厌自己过分敏锐的感官,但在这一刻,他发现这是恩赐。 很痛很痛很痛。 很快乐很快乐很快乐。 他如坐在莲台上般虔诚地坐在景莲生身上。 高举赴死的意志,体会无上的极乐。 白情的呼吸变得激烈急促,他要在痛苦中寻找某种解脱。 他明明可以操纵所有的节奏和力度,可以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完成这一切,就像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克制、冷静、完美无瑕。但此刻,他却选择了粗暴而非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要将所有的痛苦压抑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 他猛地弓起脊背,像濒死的困兽,额头狠狠抵在景莲生的额头上,两人的体温在这一刻交织融合。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让一切像雨水一样洒落在景莲生的肌肤上,与景莲生的命火融为一体,持续燃烧。 最终,他快乐又虚弱地倒在床边,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他的元火已经熄灭,巨大的虚弱感如同厚重的棉被,将他紧紧包裹,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因为他的命已融入景莲生的身体内,景莲生再讨厌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白情带着一点奇怪的心情,细细帮景莲生把衣带系好,如同小孩子去给心爱的玩偶整理衣衫一般。 在白情整理好一切后,不久,景莲生的眼皮微颤,即将苏醒。 白情见状,心中一紧,赶紧提起仅剩的一点精神,颤抖着手指捻起三根金针,毫不犹豫地插入大穴,引导体内尚存的生火和神火剧烈燃烧,顺趟而下,填补脏腑处熄灭的元火空缺。 这样自然是饮鸩止渴,自我消耗,但他却没有选择了。 金针插入穴位的那一刻,体内顿时充斥剧烈的疼痛,但他可太习惯疼痛不适了,脸上竟是毫无波澜。 当景莲生终于醒来,缓缓睁开双眼时,他看到的,是白情那恢复如初的圣子面容。 高贵、冷艳,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的痛苦与挣扎。 白情强忍着身体的虚弱疼痛,向景莲生露出了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你醒了。” 景莲生被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刚醒来难免神情恍惚,但下一个呼吸间,他的眼神便如寒冰般冰冷,重新聚焦在了眼前的白情身上。 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充满戒备,就像白情是他永远无法完全信任的存在。 白情胸口猛地一窒,被巨大的负担压在心头。 这时,一阵风吹过窗棂,带来了一丝清凉,也似乎夹杂着遥远的某处传来的风铃轻响,幽远飘渺。 这风铃声,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白情心中的某个尘封角落。 他的眼神骤然一凝,牙关紧咬,唇角颤抖,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决绝。 在这一刻,他成了赌桌上将所有筹码推出去的疯子,明知胜算渺茫,却仍执意一搏。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绝望又炽热,抛出一个对景莲生而言可能没头没尾的问题:“你去芙蕖镇之前,我送了你一个盒子,你……你看了里头是什么了吗?” 景莲生刚才的表情只能说是疑心戒备,听到白情的提问,立即就变得极度冰冷:“你是说那个风铃?” 白情的心猛地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双眼死死盯着景莲生,目光中混杂着紧张与不安,等待一场无法回避的审判。 景莲生的眉头深深皱起:“果然是你放的?” 白情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原本还敬你几分,从没想过你有这样的心思。”景莲生一脸严肃地看着白情。 白情的胸口如被刀锋搅动一般,疼痛难忍。他眼中的绝望、希望、期望、无望通通消失,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空洞麻木。 “对不起。”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喉咙如被砂石磨过般发出声音。 景莲生似乎有些意外,看着白情,想开口说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白情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召唤,是巫应的气息。 巫应有召,他不得不回。 于是,他立即指尖掐动,默念诀法,身形在原地骤然消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残影。 景莲生要说的话顿在舌尖,目光凝视着白情消失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复杂难辨。 下一刻,白情身如幻影一闪,出现在巫应面前。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呼吸急促紊乱。 之前的元火熄灭,心神大乱,他尚未好好调息,此刻又强行使用缩地之术,日行千里,身体早不堪重负。 他双腿一软,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不支倒地。 就在即将倒下的瞬间,白情被巫应扶住了。 他眼前发黑,并未能看得清巫应的表情,只听见巫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笑:“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白情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失去元火的滋养,他的五脏六腑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意,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势不可挡。就像是千万根细针在同时刺扎他的身躯,又像是无数条冰蛇在体内肆意游走,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发冷的痛楚。 白情几乎窒息,在昏厥之前,从喉咙嘶吼般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我……” 话音未落,他便要昏死过去。 就在这昏厥的边缘,白情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穿越感袭来,瞬间将他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漩涡中光影交错,有无数条时空的丝线在交织。 白情的灵魂被这些丝线拉扯着,穿越时空的壁垒,向着那个遥远而又熟悉的现代世界飞去。 ——回到了麟昭安排的客房那张床榻上。 白情猝然惊醒,大口喘着气,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拥抱着入眠的桃木剑也滚落在地。 这动静惊动了守在床边的厉鬼。 景莲生猛地抓起床帐,探身进来,看到满脸苍白的白情,急声问道:“怎么了?” 白情仍恍恍惚惚的,看着景莲生的脸庞来到眼前,脏腑处竟然生了幻痛,如刀割一般:“我……我痛……” “怎会如此?”景莲生脸色大变,把白情扶起,“哪里疼?” 白情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如纸,吃力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指向胸口,那里本该是元火所在的大穴,此刻却感觉空荡荡的,仿佛有一块肉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他呼吸紊乱,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这里……疼得厉害。” 景莲生伸出鬼手,这五指看着可怖,雪白的皮肤下蜿蜒蛇般青筋。 但这凌厉鬼爪碰着白情的要穴,却只是轻柔覆上,缓缓输入灵气,声音里满是紧张:“这样会好些吗?” 白情咬着下唇,目光茫然看向景莲生,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记忆中,景莲生曾对他怒目而视,眼中尽是冰冷的敌意。可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关切。 这样的反差让白情心头一颤,脑子愈发混沌,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实难辨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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