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小报在这个时间出现,自然是在说庚长厦了。 知顷把地上散落的报纸交到报童手里,最后从上面抽走了已经沾上泥土的一份:“我买一份,你的报纸怎么卖?” “这个脏了,不要钱的。”报童愣了下。 知顷却摇头,边亦顺势从胸口摸出一小块碎银, 报童见了急忙摆手:“八文,三文……就要三文钱!!” 知顷从边亦手上摸过那块碎银拍在小姑娘手心,“不是白给你钱,我很好奇这个“战虎”,你看你可还知道更多他的信息?” 听见这句话,小女孩儿愣了下,但是还是摆手:“这报纸都是根据那边戏楼赵说书说的话改来的,我只是个卖报纸的。” 知顷强硬的把那块碎银塞到她手里:“这样,我们是这边新来的,找不到路,你带我们过去,这当做跑腿费。” 报童抬头去看边亦,却见后者道:“收下吧,麻烦了。” 她这才不说别的。 这个世道她的报纸一天也卖不出去一份,现在四个人一齐往那边戏楼走过去,这地方位置有点偏,但是却格外繁华。 周遭来来往往都是人,各个脸上都带着丰富的表情,快乐也好,痛苦也罢,总归是要比死气沉沉的皇城周围好得多。 知顷的视线在路边卖糕点的小摊上多沾了会儿,就听报童道:“大人,这个不好吃,茶楼里面的糯米糕才好吃。” 知顷闻言问道:“你吃过?甜吗?” “我哪儿吃过,都是我听别人说的。”报童答道,“戏楼进去要买票,我就在这儿不继续带你们进去了,这里面进去左转,观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赵说书的……” 她还在絮絮叨叨道,时为年就把一张儿童票塞到她掌心。 报童眼睛睁大了,疑惑的看向买票的边亦,知顷笑嘻嘻拍了拍肩膀:“我们找不到路,你要把我们带进去喽。” 小姑娘嘴巴也张大了,这还是她这么长时间在京城送报纸第一次进戏楼,这地方向来是那些名贵才能接触,她好几次因为在窗外听说书,被揍得鼻青脸肿。 知顷进来才发现,这地方虽然是戏楼,但是似乎并没有唱戏的,或许是几人来的时间不对,这个时候这里更像是茶楼,喝茶看山水的。 ——虽然知顷并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几人顺着人潮找到了报童口中的说书人,这时间是休息时间,还没开始说书,这才人少些。 找了位置坐下,知顷第一时间先抓过菜单刷刷点了几个菜品。 京城的菜,他还没吃过。 时为年看见菜单价格,额角跳了跳:“师侄,我出门没带太多钱。” 知顷愣了下,他总是在花钱这件事上忘记自己现在是穷苦大宗万剑宗,正欲叫店小二删去几个菜品,就听边亦道:“我带了。” 边亦对店小二道:“刚刚那些都不要动。” 知顷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又添了两盘糕点。 时为年用胳膊肘推了推边亦:“师弟,宗门月月就给那么三瓜两枣,你怎么那么多钱的?” 边亦道:“我不把剑当老婆。” 时为年:“……” 是这样的,剑修每月不多的钱都拿去在宝剑维修、宝剑镶钻、宝剑重淬……等等一系列项目里花光了。 菜点完了,知顷这才去看报纸。 平心而论这张小报的语言十分粗糙,但是胜在故事讲得够离奇。 上面是这么说的。 这个庚长厦,长相万分丑陋,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整个人长得又并非常人身量——总之奇丑无比。 但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被皇帝发现,硬是凭借不要命的拼劲在军营中立下战功,竟然成功做到了将军。 皇上高兴,设宴请臣子吃饭,却在宴席上,庚长厦开口向皇帝请求婚配,一问才知道他小子竟然喜欢上了当朝三公主。 皇上看向此人,勇气有佳,却实在相貌丑陋出身卑微,自然不会答应公主这的婚配之事。 只是这时庚长厦在军营中威望颇高,皇上不好折他面子,只是说,过段时间西邑有战事,等你凯旋,就给你们两个赐婚。 庚长厦去了,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是皇上诚心想让他死在战场,最好连带着他的所有忠诚手下,一并死在战场。 故而他才化作厉鬼,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报复皇帝。 知顷盯着这报纸左右看了半晌:“不知道有话当讲不当讲。” 时年为:“那就别讲。” 边亦:“说吧。” 两个人齐齐开口,面面相觑之后时为年率先松口:“快说。” 知顷嘿嘿一笑:“我感觉这个小道消息的小报反而更靠谱点。” 时为年:“……这还用你说。” 这个显然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讲,都逻辑更加严谨些。 边亦却摇头:“还有隐情。” “知顷,你还记得那时和你擦肩而过的女人?”他看向知顷,缓缓道。 知顷点点头,他想要扭头去看她的时候,还被边亦挡住了视线。他问道:“师尊,您认识那人。” 时为年轻轻“呦”了一声,语气打趣:“小师侄不知道,我可能认得出来……那是那老皇帝的哪个妃子?” 边亦嘴角绷紧了点:“不是妃子,那是三公主。” 知顷了然道:“原来就是刚刚小报里提到的那个三公主。” 时为年那边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他的眉角不受控制的一个劲跳动,最后他环顾四周,见周围人都没有在意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三公主?你确定你没认错?” 边亦表情不似玩笑:“我没认错,我与她一并吃过几次饭,她手腕处有一块红色蝴蝶状胎记,刚刚我看见了。”
第37章 时为年的视线落在知顷身上,明显是不知道接下来要不要让他听。知顷敲了敲桌子:“怎么讲悄悄话。” 时为年这次看向边亦。 边亦道:“你师叔的意思是,我们去的时候,那房间分明行了交合之事,但是那出门女子竟然是公主,实在不合伦理。” “这有什么可瞒着的……等等!”知顷按在桌角的手差点把桌子掀了,还是边亦伸手按住了知顷的手背才没有酿成悲剧。 “……抱歉,”知顷耸了耸肩膀,颇为心虚的眨了眨眼,这次压低了声音,“我、我有点震惊。” 时为年幽幽道:“这很正常师侄,即便是师叔我现在依旧很震惊。” 边亦对知顷解释道:“你师叔是修无情道的,习惯就好。” 时为年:“……不,和这个没关系,即便不修无情道,这也依旧很离谱。” 知顷闻言想了想,他们上天庭有时候似乎更混乱一点,不要提亲属之间的恋情了,毕竟人和人,人和神兽,甚至人和神武都能交|合相爱…… 或许还是自己对人间的情况了解太少了。想着,他安慰时为年道:“其实也还好,师叔,还有更复杂的情况……” 话音未落,楼下戏台正中“铛铛铛”三声响,是赵说书要开始今天的说书了。 赵说书这人穿着一身青绿长袍,眉清目秀,左眼下一点红痣,嘴唇很薄,驼峰鼻,耳垂比寻常人大了几分。 他把手上醒木一拍,落在桌上声响回荡,等周围都闭了嘴,这才开口。 “列位看官,上回说到一桩惊天泣鬼的奇闻!” 知顷眼前一亮,这人说话声音清亮,他在楼上也听得清楚,咬着一块糯米糕头也不回的朝下看去,就听赵说书继续道: “话说这京城外三十里有个弃婴,生得奇——力能扛鼎声如钟,额顶血红太极纹,落地不哭只咧嘴笑,吓得亲爹娘连夜裹了襁褓往寺庙门口扔!” 知顷闻言耳朵竖起来了,这是在讲庚长厦加入军队之前的事儿。 赵说书说到这儿,折扇哗啦展开:“您道是佛门清净地?偏有个扫地小沙弥心善,把这孩儿当冬瓜似的往功德箱上一搁。说也蹊跷,那日香炉青烟竟凝成太极图,方丈掐指一算:“此子当应劫而生!” 说到这而他突然压低声音,视线在周围观众身上扫了一圈:“转眼七年光景,那娃儿蹿得比寺里宝塔还快!您猜他七八岁怎生模样?” 观众席嘈杂的声音传来:“还能是什么模样?长得高呗!” 知顷心道这倒确实,这人天生身长奇高,这个七八岁的时候也估计长得很高的。 就听赵说书的折扇“哗啦”一下收起来,“啪啪”在桌上敲了几下:“身长八尺赛门神,晨钟撞得嗡嗡响,扫帚一挥,卷得满院落叶飞旋!”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笑起来了,有个人问道:“你怎的不说他脸上胎记也长得更大了?更丑了?” 赵说书轻哼一声,下一瞬就见不远处有人来将这人拖着拽了出去。 知顷“咦”了一声,这个说书的权利倒大得出奇,竟然一言不发就可以把反驳的听客赶走。 报童终于开口道:“这个戏楼现在是靠赵说书撑起来的,戏楼也就有个规矩,故意和赵说书唱反调的,赵说书有权把这个人赶出去。” 时为年闻言啧啧称奇:“倒也不为过。” 此事一出,周围环境安静下来,赵说书这才继续道:“可叹皇子夺嫡山河乱,蛮夷趁势破禅关!那一夜火光冲天,独剩个傻大个跪在焦土里,捧着老方丈半片袈裟泪如雨下。” 知顷轻轻“哎呀”一声:“从小被爹妈抛弃,好不容易在寺庙长大,现在寺庙竟也没了。” 边亦道:“是蛮夷毁了寺庙,他后来在西邑战场上杀敌凶猛也很正常。” 那边道:“却说这莽汉流落京城,人人笑他‘太极夜叉’。偏赶上朝廷征兵令,您猜那招兵官怎说?” 赵说书说到这儿哈哈一笑,压低声音,竟然活脱脱变成另外一个人:“‘好个活阎罗!这身板杵城墙根,蛮夷见了先尿三分!’” “从此边关多了一尊煞神,双刀舞得雪花不敢落,敌军见了高呼‘太极魔’!” 知顷听到这儿不由得心道故事还真是各有不同,在赵说书这边听来的故事里,庚长厦是主角,倒是个颇为正派的角儿。 那边赵说书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开口了:“列位,转折来了!那日圣驾亲巡军营,龙目如电扫过众人——‘父皇快看,那将军额上红印像不像凤凰浴火?’三公主这话不打紧,倒叫铁汉心头撞鹿。从此金枝玉叶常伴沙盘侧,一个讲大漠孤烟直,一个说深宫荔枝甜。” 此言一出,知顷时为年连带着在座所有听众皆是“咦——”一声。 三公主和庚长厦竟然是倾心彼此! 无论是从老皇帝口中还是落在小报上,这可都是头一遭听闻。 知顷这下是真的迫切期待他的后话了,就见赵说书从桌上端了碗茶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这才开口:“最绝是庆功宴那晚,老皇帝执手相托:‘贤婿若平西北乱,朕许你十里红妆!’傻将军哪知其中诈,连夜点兵出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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