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却在几年后的宫宴上再次见到,那时候他已经做到了百夫长,这次两个人再次相见,倒是熟稔。 长乐不喜欢宫里的繁复礼节,十分向往战场。庚长厦不喜欢觥筹交错,反而喜欢安静的谈心。 两个人一拍即合,偷偷溜到后花园,在那里聊了很多,最后交换了名字,说好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那段时间边境事儿很多,庚长厦常常进宫汇报,每当这个时候,两个少年人就会相约聊天,或者口头,或者书信。 一来二去,两个人都很依赖信任,喜欢对方。 这件事儿后来被皇帝发现了,问到庚长厦的时候,他垂着头说知道自己不配和公主在一起。 皇帝却哈哈大笑,说等你坐到大将军的地位了,才能娶到我最宝贵的三公主。 庚长厦信了,在战场上更加拼尽全力,战功累累,竟然真的在一次西邑战事中赢得十分漂亮,朝廷和百姓中赞誉声一片,皇帝不得不真的给他一个大将军的位置。 庚长厦也在这个时候又问了那个问题,他现在能娶公主为妻了吗。 皇帝说好,西邑最后一场你凯旋,朕便亲自操持你们两个的大婚。 长乐其实很开心。 她是真的喜欢庚长厦,哪怕他的身形不似常人,脸上还带着别人都觉得丑陋恐怖的印记。 但是这个人的忠诚,踏实,善良,诚恳,有勇有谋她都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 她真的很喜欢庚长厦。 老皇帝也问过她的态度,她并没反对。 庚长厦去了战场,西邑那边地理位置偏北,行军要一路北上。庚长厦带兵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是十月份,到了站处已经是十月下旬。 西邑下了大雪。 他们越走越北,越打越冷,但是西邑的战士是南下,越打越温暖,越打越亢奋。 很快,他这边就出现了严重的物资紧缺,那些求助的信函发回京城,但是老皇帝却并不在意,京城分明一片歌舞升平,他却写信说京城也内乱战事颇多,不能提供资源。 三公主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 她冲到养心殿,问老皇帝为什么不帮助庚长厦。 老皇帝轻哼道,我怎么会让他活着回来,他一个怪物,一个家室不明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凭什么想娶公主。 长乐听了惊了,她问:“难道庚长厦不是在为大燕守边疆吗,为什么要苛责自己的忠臣。” 父女两个争论了好半天,终于皇帝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抬手扣住长乐的脖子。 他道:“你是我的女儿。而这句话的关键点不是‘女儿’,而是‘我的’。” “我想要你嫁给谁,你就要嫁给谁,我想要你死,你就不能活。而现在也是这样,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眼前一黑,等长乐再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在老皇帝身下……他竟然强|奸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这个时候,是十二月二十八。 三天后,西邑战场传来了庚长厦全军覆没的消息。 五天后,太监大总管战战兢兢的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长乐正在被老皇帝压在身下,就见皇上慢条斯理的打开盒子,随即拎着头发,将里面的的东西提了出来。 是庚长厦的项上人头。 死不瞑目。 “……” 周围都很安静。 长乐再说这些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安静的听着,但是无论是姑娘们握紧的拳头,还是明显隐忍的呼吸,都能听得出来众人极致的愤怒。 长乐抽抽鼻子,看向边亦:“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庚长厦他……不是恶鬼,虽然他杀了些人,但是这些人都是先欺负,辱骂庚长厦的。” “……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将军,很好的夫君的。”长乐抹了抹眼泪,“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知道你是狗皇帝找来的人,你要是想把我交出去也无妨。” 长缨那句“他敢”还没说出口,就见边亦抬手拍了拍长乐的肩膀,“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说出真相。” “我想比起回宫,你或许更想见大将军一眼。”边亦抬手慢慢擦去她挂在面上的眼泪,“和我们走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长乐从刚刚开始一直都像是一坛死水的眼睛,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终于重新亮了起来,她说了两句好,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知顷和时为年。 “……这两位仙尊介意带着我吗?” 知顷和时为年自然是愿意的。 长乐走之前,百花楼的姐姐们为她打包好了行李,拿了好多点心,最后还在她怀里塞了好多铜钱。 灯光昏暗缱绻,但是每一个细心叮嘱长乐的女人都神色柔和,眼睛里的亮光随着动作跳动,所有人都在最后重重拥抱她,然后把她送出房间。 “喂,那个穿黑衣服的。”长缨靠在门口喊道。 唯一穿着黑衣的知顷回过头去。 长缨红色的长裙和红色的眼妆被灯光染上黄色,她靠在门口,像是一簇即将吞噬门框的火焰:“照顾好长乐,叫她快跑,跑得远远地,别再回这儿,也别再回京城。”
第39章 知顷看见她的眼睛,视线难免留在房间里大包小包的行囊,问道:“你们也准备了……?” 长缨轻轻点头:“本来打算是今天,但是今天长乐来了。” 知顷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把匕首扔过去,稳稳落在长缨掌心。 长缨盯着那匕首看了一会儿,金属在光下闪着夺目的光泽,她抬头,却见四个人的身影已然走远。 旁边收拾行李的姑娘瞥见。 “那是什么?” “是万剑宗例行发给的匕首。”知顷看向时为年,对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十分诧异,“难道师叔的白鹤峰弟子不发这种匕首吗?” 时为年一梗,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就听一边的边亦回答道:“他们宗门大小适宜全都交给他们大师兄,他这个峰主乃是撒手掌柜,落得清闲。” 时为年反驳道:“师弟这话不准确了,师侄信了怎么办?师侄,你师叔我虽然懒散了点,但是那是为了给宗门弟子更多历练,信任他们这才交给他们的。” 知顷无语:“分明就是偷懒的借口。” 时为年闻言眼泪汪汪,竟然又是要掉下泪来。 长乐在一边噗嗤笑了出来。 几个人现在正在朝着鬼气最盛的方位走去,长乐也在队伍中。 这还是知顷见她这么久,第一次看她笑,不由心下生了点好奇,看向她:“长乐,三公主,殿下,我要怎么叫你?” 长乐摇摇头:“什么公不公主,殿不殿下的,叫我长乐就好,叫我乐乐也无妨。” 知顷点头:“长乐。” 长乐:“我在。” 知顷飞快从时为年对立面逃窜,溜到了长乐旁边,颇为鬼鬼祟祟的问道:“你和我师尊以前认识?” 长乐一愣:“你师尊是……?” “是我,”边亦看向那边正大光明询问他底细的好弟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就在这里,怎么去问长乐?” 长乐轻轻“啊”了一声,“你是砚云哥的弟子?但是我听说砚云哥从来不收徒弟的,你怎么……” 她说着,忍不住看向边亦,却见后者并么有看向这边,颇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个人随便说的意味。 知顷左右前后缠着长乐重复了几遍刚刚的问题,长乐终于被他逗笑,舒缓了眉眼回答了知顷的问题。 “这很好解释,我从小就认识砚云哥,他那时候来过几次宫里,做过我的教书先生。” 知顷闻言不由得看向边亦,师尊怎么说呢,还真是……到处找学生。 长乐道:“砚云哥是个很好的老师,我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只是后来那邪祟捉到了,砚云哥也就离开了。” 知顷还想说话,就见长乐摆了摆手:“过去的事儿不谈也罢,不如说说你。” 知顷:“我有什么好说的?” 长乐问道:“怎么样,当砚云哥的弟子。” 什么怎么样,自然是很好很好了。 即便是不带任何私人情感来讲,边亦也是十分的良师,无论是性格还是学识,全都是知顷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特别好,”知顷道,“无论是哪方面。” 像是觉得太假了,知顷又补充道:“但是只有一点不好。” 长乐好奇问道:“什么?” “明明我也是亲传弟子,但是我却不能叫一声‘砚云哥’。”知顷看起来颇为委屈。 此言一出,长乐哑然,时为年在身后哈哈大笑。 他是当师叔的人了,却依旧没个正形,跳着凑到边亦身后,抬手拍他的肩膀:“师弟师弟,你听见了吗?师侄刚刚居然在抱怨不能叫你‘砚~云~哥~’唉!” “砚云哥”这三个字在他嘴里几乎要拐山路十八弯才出来,长乐听了之后率先红了脸,争辩道:“我才没有那么叫!好恶心!” 时为年的攻击具有针对性,他连连挥手:“不是说你,我是在学知顷。” 知顷:“……” 时为年还在聒噪得叽叽喳喳鹦鹉学舌,就听边亦终于开口了。 “找到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地面上有一快物件,凑近了才能看见,那是一块玉佩的碎片。 知顷皱了皱眉头,这碎玉上分明沾满了鬼气,而且是很浓郁的鬼气。 “这个!”长乐盯着那块玉佩,越看越眼熟,在边亦的帮助下用灵气隔着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确切道:“这是我给庚长厦的玉佩。” 此言一出,边亦道:“这鬼气很新鲜,相比他不会离这儿太远。” 知顷闻了闻,点头。 是还比较新鲜,鬼气离开鬼时间越长,就越发变得腥臭,这处鬼气味道还很淡。 时为年道:“那快走吧,早干完早收工。” 边亦却稍稍侧了侧头问道:“长乐,你觉得庚长厦怎么样?” 提到庚长厦,长乐被知顷逗乐而干爽的眼眶又有点湿了,她道:“他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变成鬼也会是正直善良的鬼的。” 时为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三天杀了八十人的正直善良鬼。” 长乐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眼泪又要出来了,知顷最见不得眼泪,无论是谁的,抬手拍了时为年后背一掌,连忙道:“去看看不就好了。” 众人向东边一路前行,每隔不远就会在地上看见一块玉佩碎片,比起像是不小心遗落的,反而更像是故意留在这里等着外人来。 周围鬼气越来越浓,众人的神经都稍稍紧绷起来了,知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长乐,你知道他的头颅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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