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艾妮莎明显的不信任,白大褂却好心地不计较,依旧耐心说:“当然。夫人,您不是神秘界人士吧。” 奥森走上前替她回答:“是的,艾妮莎没进入神秘界。” 艾妮莎瞪他一眼,说:“我之前是从未进入过神……神秘界。” “那紧张也是正常的。”白大褂宽慰地笑着,“在疗前,我们会舒缓患者的精神。我猜您作为心理医生,也知道那种,在诊室里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或者精心地布置环境来缓解患者焦虑等负面情绪的小手段吧。” 艾妮莎皱了皱眉,点点头。 “对,我们的疗前准备就是类似的流程,只是为了让您的女儿的身心都得到放松。” “是啊,艾妮莎,你也见过我工作的,都是类似的套路,只是米娅要更细致的准备罢了。况且,随后我就会进去看着的。”奥森接着说着,同时对米娅轻松问道,“米娅不紧张吧。” 米娅眨眨眼点点头,给妈妈一个大大的笑脸,安慰妈妈说:“妈妈放心啦,米娅很勇敢,会在梦里给妈妈建一座高高的城堡!我好后我们都能住进去啦!” 艾妮莎看着米娅,看了很久,才用力地眯了眯眼,弯下腰描摹着米娅的眉眼,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最后,她终于放开了手,挤出点微笑对跟着白大褂的米娅说:“那好,妈妈在外面等你。” 可谓是病房前温情一幕。 “人类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一幕呢?‘感人肺腑’?‘母女情深’?” 含笑的话语如戏剧旁白般响起,接连的问句莫名显得讥讽味儿十足。 似乎有所感,伊兹飞速离开原地,便看见依旧身着板正西装,头戴高顶礼帽、绅士模样的人站立在他刚刚所站位置的一侧,看着那边的景象,半垂的眼眸带着玩味儿又似怜悯。
第39章 周围的景象停滞了。 作为过去遗音的「记忆」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霍勒斯似乎才注意到他,转过眼瞥了他一眼后,才慢悠悠转过身正眼看他,跟他打招呼:“又见面了,小家伙,看来你没学习到犹格唯一的好品质——不管闲事。” 祂的语气平静,甚至能不可思议地听出一分和善。 伊兹将双手背在后面,准备一有不对劲就解除稳定咒,离开这个梦境,同时面无表情地顺着祂的话周旋,“那还真是可惜。”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霍勒斯挑挑眉,但也没在意,祂右手指向停滞的奥森那边,挂着礼貌的笑优雅说:“当然,现在也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话剧看一半可不尽兴,对吧?” 伊兹闭上嘴,并不接祂话。 “啪”一声响指响起,时间开始流动。 霍勒斯耸耸肩,摊开手无奈道:“放轻松啦,我说了,我可真是来看话剧的,你看,我连这个梦境都没有封锁呢,你随时可以走哦。不吭声又有什么意思呢?” “……”伊兹瞥了眼那带着米娅进入诊室的白大褂,又转过眼看聒噪的霍勒斯,表情一脸无语。 “哎呀,你看出来啦。”霍勒斯没有半点被揭穿的窘迫,反而理直气壮,“当然,谁又规定了观众不能是演员呢?再说,那位可不是我。” 也确实,如果那名白大褂就是伏行之混沌的化身,在他窥探这份「记忆」时,白大褂就该有所反应。 “带有你的力量?或者你的资深信徒?” 好歹在全视者教团呆了这么久的,伊兹别的不说,邪//教//徒的各种状态还是分辨得出来,最是和邪神或者邪神力量与物品接触太久的,实在特别明显。 就像伊兹自己,尽管和犹格索托斯的化身才接触两个月出头,但有时候他去审视自己,就会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在朝对方靠拢。 邪神的同化能力向来极强,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可能一句是是而非的传谣就能让其抛弃一切奉献生命。 “兼有之吧。”霍勒斯随手抓出实木手杖指了指米娅进去后紧闭的诊室门,笑眯眯地说,“要不来猜猜,之后发生了什么?” 伊兹对此并不关心,更对和霍勒斯玩这种恶趣味的猜谜游戏毫无兴趣可言。 所以他再度无视了霍勒斯的话语,只等奥森安抚好了因米娅的离开而陷入极度焦虑的艾妮莎,起身前往诊室。他自己跟着这位「记忆」主人,直接飘进了诊室,将霍勒斯抛之身后。 “啧。”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的霍勒斯终于漏出了一丝不耐的情绪。 祂将实木拐杖从左手换到右手——也就是艾妮莎女士这边,顺势还在地上杵了杵。 艾妮莎女士,奥森的妻子,亦是极度担忧着米娅的母亲,她在奥森消失在所谓诊室的门后,便脱力般跌坐在屋里唯一的沙发上,双手捂住面孔,只在指缝间泄出的苍白能让人看见她的恐惧与痛苦。 若是伊兹能不对霍勒斯抱有如此深的成见,比如能够再坚持一会儿,与祂共处一室的时间能再长一些,他也许就能发现,这间本该随着「记忆」主人奥森的离开而立刻消散的屋子此刻却依然存在,甚至更加完善了。 地板上生出精美地毯,茶几上冒出摆放得凌乱的文件,沙发上也放上了舒适的坐垫。 可惜。 “我亲爱的哥哥总是自视甚高,固执己见——当然,我可以十足肯定并荣幸地说我父亲是完美的,不论哪个方面——但在这件事上,我不能不认为这是我父亲的一个小小的失误。” 霍勒斯撇撇嘴,再度优雅地转头朝向瘫在沙发上的艾妮莎女士,语气带着一丝抱怨,犹如一位朝自己密友吐槽不幸家庭的单纯青年,“更不幸的是,我亲爱的哥哥啊,居然好为人师,虽然我每次都很想说你那个样子就别去祸害别人了,但没办法,这也许是我毫无幽默感可言的哥哥唯一的爱好了,跟祂本人一样无聊无趣。” “然后呢,瞧瞧祂教出来的‘后辈’,多么固执无礼,几乎把祂的缺点给学了个遍,多么不幸的一件事。” “您也这么觉得吧,女士?” · 进入诊室的伊兹在第一时间发觉了不对劲。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没有做过梦疗法,但伊兹还是见过正规梦疗室场地的。 不管如何简陋,至少也和先前白大褂说的类似,梦疗法作为主攻人精神与心理疾病的治疗手段,其施展环境也该是让人感受到舒适放松的。 绝不是现在这样,和谐之间隐隐透着违和,他踏入的一瞬间就让他心里起毛。 伊兹观察了下已经躺上治疗床的米娅,却发现她似乎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神情安然祥和,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些好奇地看着在她周围走来走去的父亲和白大褂助理。 伊兹想了想,蹲下身把头伸进床底下,看有没有什么微型法阵。这也是邪教徒喜欢搞的把戏,以治疗之名诱拐病人到刻画了法阵的病床上,然后便发动诅咒或直接献祭之类的。 但他探查完了床底下,甚至去仔细检查了诊室内各个阴暗的角落,都没找到什么蹊跷。 奇怪。 站起身下意识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伊兹心说这难道这真没问题? 绝对不可能。一个奈亚资深信徒亲自操刀,当事神本神还亲自现身了,伊兹可不信这段「记忆」会这么平静。 这么思索着,伊兹将视线投到了那位白大褂身上。 这人带着伏行之混沌的力量。 哪方面的力量? 神祇给予人类的力量有用来战斗的纯粹力量,比如阿撒托斯的恐怖诅咒,以名字为媒介朝其借取了诅咒之力;也有带有规则性质的特殊道具,比如伊兹手里的蔓藤饰品;更有用来提升自我的不可名状的力量,比如被转化成眷族,还有…… 一阵摇晃装水玻璃瓶的水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伊兹瞧去,便发现原来是白大褂和奥森已经做好准备了,正在调试入梦药。 入梦药在灯光下泛出青色光泽,一串小泡泡从瓶底冒起,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啵”的一声破灭。 ‘看起来很像童话故事里老巫婆熬的毒药。’ 米娅眨眨眼,这么想到。 ‘毒药浇到鲜红诱人的苹果上,然后让白雪公主死去。’ ‘直到白马王子来到,献上了真挚的吻,白雪公主才从恐怖的死亡里逃离。’ 玻璃瓶从白大褂手上交到了离米娅更近的奥森手里了,奥森拿着药剂,和米娅对视着。 两双浅蓝眼眸如出一辙。 ‘这是我的亲女儿。’ 奥森意外的走神了,他不该走神的,这对接下来的事没有好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这是我的亲女儿,我的宝贝,我强壮的热爱自由的小狮鹫。’ “奥森,时间到了,该入梦了。”白大褂看着他们,毫无波澜地开口催促着。 “啊……嗯。”奥森犹如梦中惊醒,突然意识到了现实,重复道,“对的,时间到了,该入梦了。” 他将玻璃瓶送到了米娅嘴边,说:“宝宝,张嘴,我们要入梦了。” 米娅垂下眼,看着那青色的药剂,像毒死白雪公主的那瓶毒药一样的药剂,她沉默了一下,最后抬眼看向了自己的爸爸,问:“爸爸,治病会疼吗?” 奥森的心突然被人攥住了,攥得那么紧,他几乎喘不过气了,他的嘴唇在颤抖,这也是不应该的—— 一切该结束了,他最后一遍告诉自己。 这次一切都要彻底结束了! 他最后一次哄着米娅:“不疼的,我的小狮鹫,睡一觉就好了。” 奥森灌下了药剂。 一直注视他们的白大褂此时露出了微笑,那笑容越扩越大,几乎快拉到了耳后。 “该开始了。” 他说着,脸上慢慢浮现出痴迷的神情。 古怪拗口的音节从他的嘴里吐出,如同深海被海水扭曲的模糊呢喃,亦如夜间角落悄然响起的凄厉语调。那语音晦涩难听,语言前后逻辑足以让最顶尖的语言学家陷入疯狂,而它其后所代表的深意,足以让所有自认意志坚定的人直坠蛇窟,在无数毒蛇毒虫的啃咬中丢掉所有意志。 伊兹下意识捂着耳朵,往后退了几步,他想起还有一种人携带着邪神的力量—— 是能做出承接邪神神识如此疯狂之举的邪教徒,也是能只凭口中咒语便能呼唤神灵的大祭司。 就像戴望云。 · 而同时,诊室一边,敲门声突然响起,但很明显,室内没有人有心思去应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不得回应的敲门声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躁,直到最后,几乎已经是砸门的声音了。 第40章 诊室内,似有无数怨灵哀怨痛苦的念咒声。 诊室外,似是末日到来的哐哐砸门声和愤怒咆哮声。 两种声音交织,疯狂挤压着这个不大的空间,让人感到无端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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