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未教你的,本座自会教导你。”林誉衡说。 他的徒儿似乎一点不将他强迫对方的事放在心上。这很好,至少说明楚截霜理解他一片苦心,知道修为为重,知道他的想法。如此最好。 如此最好吗? 四百年前,他方刚合体期,也曾去凡间游历。林誉衡御风飞行过洛阳,见到一户人家开着轩窗,是一对新婚夫妇,那男子正为妻子盘发。举案齐眉,闺房之趣。似乎蜜里调油。然而他十年后再次御风途径洛阳,那男子已添了几房妻妾,对妻子不闻不问。凡人的儿女情长就是如此飘渺。 他与徒儿朝夕相处,业已十年。 青丝从指间流过,仿佛泉流一般。 十年。林誉衡想。他的徒儿似乎并无不耐,他也没有。 那红绳仍在楚截霜腰间,红得灼眼。 他不能如此。林誉衡说。 他行事只是为了徒儿的道途,不为私情,既然徒弟没有要求修为运功,现在也没有打坐到真气枯竭,他不能如此,连这种念头也不该有。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楚截霜的脸,那双眼紧紧闭着,不敢看他一般。他想说这不过是本座帮你修为,你也并非初次,何必如此作小儿女情态?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说出口。 林誉衡想:如果他的徒儿对自己有了爱慕,他又该如何自处。 四百年前,他曾经问仙尊,那妖皇并没有为祸人间之意,为何仙尊还要擒住他。仙尊只是说:“或许,本尊太想统一这修仙界。从他人身上看到的渴望,却是自己的渴望。我看不破,死劫由此而来,你不要如此。” 他其实是隐约明白的。 楚截霜在他身下,颤抖着,已经睁开眼,痴痴地望着他,忽然捧住他的脸,要亲吻他。 “师尊……”楚截霜轻声说,“弟子……想……” “他不曾说过这句。”林誉衡忽然道。 眼前的一切终于散去,他依然在自己的洞府,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回忆,他的幻觉,杂念。他依然在闭关,不知外界如何。 十年,朝夕相处,日夜相亲。 但林誉衡其实是知道的。十年,也不足以让他的徒儿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他隐约知道自己的徒儿的确天赋卓绝,念头通达,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并不用他约束,防止其沉迷情劫。 他只是隐约知道,正沉迷情劫的人究竟是谁。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依然能记起他闭关前说,等他出关时,还要再问他的徒儿那个问题,问他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只是答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林誉衡的心情比他预想的更加冷静。四百年前,他不知道为何仙尊能算出自己的死劫后依然如此镇定,现在他似乎有些明悟了。 仙尊。林誉衡静静地想,你有没有算出过弟子的死劫? —————— 番外4.李修睿和楚截霜上辈子的一点点小片段 这一战十分凶险。 李修睿让楚截霜立下了军令状,叫他不惜一切万军中取下敌将首级。楚截霜做到了,但不惜一切代价的后果就是身受重伤,差点亡故。李修睿陪在他身边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他睁眼,喜道:“你醒了!” 楚截霜看了他一会儿,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平静道:“这次在下几乎亡故。” “是,是…别说这些了,你醒了就好…我叫大夫来……”李修睿怜惜似的说。 “王爷,”楚截霜问,“如此凶险的任务,为何叫在下立下军令状。” 李修睿愣了片刻,随后真诚急道:“你年少,军中将帅士兵不服你,你需要一件大功劳来稳定地位。你看……我知道你能做到,你知道吗?现在军中已经无人敢直呼你的姓名…我希望你能站稳脚跟……” 楚截霜笑笑,随口道:“恐怕王爷自己也不清楚,王爷是想帮我,还是想杀我。” 他说的随意,李修睿却愣住,勉强道:“我自然是要帮你…我怎么会要杀你?” 楚截霜有些无奈地望着帐顶喃喃:“……这次又是哪里出错…你居然这么早就动了杀心……” “你在说什么?”李修睿忽然有些紧张。 “看来这次又是不成了,”楚截霜看向他,平静道,“王爷,你我下次……再会。” 说完这一句,他也不管李修睿是如何愣在原地,突然抬起手,握住枕边长剑,快如闪电地划过自己脖颈,李修睿呆呆地看着楚截霜软倒下去,血很快浸透衣襟,好似红衣,似乎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围的一切都在缓缓崩塌,重组,重头再来。李修睿的记忆恢复了一瞬。他想:这次又不成了…如此下去,就连死亡也不能叫他多皱皱眉头么……究竟如何才能…… 他并未多想,也想不出办法。不过李修睿却乐在其中,就在这南柯境中,总有一日,他会让这个误入的天外仙修,变成一个有怒有恨的、活生生的人。 他知道下一次,又会是那座石桥,春波如酒,天上云外,折柳相赠。 “好吧,”李修睿想,“那就下次再见……几百次,几万次,总会再见。” —
第44章 二十年后。 周湛秋御剑落在剑山门前,守山的修士见他,喜道:“大师兄,你回来了——”他话刚说一半,便面露喜色:“大师兄!你合体期了!” “是,”周湛秋洒脱一笑,“掌门何在?我正要去找师傅禀报。” “掌门正外出寻剑去了,师兄回来得不巧,”那修士还是喜意不消,“大师兄,都说元婴到合体无异于天堑之渊,师兄你外出天下游历磨砺剑心,现在人人都说你是合体之下第一剑修,现在你真的合体了!我们剑山门也是大喜啊!” 周湛秋笑道:“嘿,你倒是会说话,我出去二十年可是什么灵石都给花光了,没东西赏你。” 修士也说笑道:“大师兄闯了那么多小秘境,赢了那么多赌斗,难道一件法宝也没有?” “有倒是有,有件能隐蔽气息的法衣,我合体时从一个器修那儿赌来的,”周湛秋说,“不过这可不能赏你,我要送给截霜的——既然师傅不在,我就先去第一宗那儿一趟。” 他兴致勃勃,说完就御剑离去,没见着修士脸上一阵奇异神色,倏忽便飞至第一宗。这二十年里他四处游历,衡川道君闭死关,宗门少了个合体期,楚截霜不得不坐镇宗门,无法同去。虽二人几乎是每日传音传书,究竟是比不上见面,周湛秋是一刻也等不及,刚刚落地就对身边仙仆道:“我找明霜道君,他可在宗门内?” 二十年前,楚截霜成就合体,尊号明霜。 仙仆鞠躬道:“明霜仙君在的,只是……” “只是如何?”周湛秋奇道。 仙仆尴尬道:“我不知仙君现在是否得空…” “真是奇也怪哉,他有没有空,你不去问,却说自己不知道?”周湛秋顿觉好笑,“他是在处理宗门事物还是在闭关?” “这……” “既然都不是,那就不是什么要紧的,总不见得连挚友也不见。”周湛秋耸肩,就要往里走。 仙仆赶紧拦:“那在下替您通传一番!尊上还请稍待片刻!” 周湛秋刚刚突破,心情甚好,却是起了玩笑之意,想自己要送楚截霜那隐蔽气息的法衣也不知好不好用,干脆自己先披上,去吓他一吓,若是叫他吃惊起来,也不知多有意思。便说:“好了,你们宗门何时多了这许多的俗礼?我同你们仙君是至交好友,知己情深,有什么不方便的?这话你问截霜他也同意。好了,你就站住,我自去了!” 说罢,他便抖开法衣,隐蔽气息,几息就不见了。
第45章 楚截霜住处正中玉榻上挂着床幔,住处并无其他仙仆仙童,故而安静,而床幔内的声音也格外清楚,那声音极其暧昧,纵使是不识情爱之人,也能听出似乎是二人正云雨巫山,随口交谈。 赵永望低声道:“哈……你现在都合体中期,上次门内长老叫你在下次开宗时收徒,你想好没有……” 楚截霜似乎反应了一会儿,床幔隐隐绰绰显出里头风光,他一手攥紧身下布料,一手正环在赵永望脖颈上,双腿勾在赵永望腰间,一次次把人往里带。如此情状下,要如常交谈,实在是有些困难,他半响才喘息着回答:“表哥,你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 “哼……”赵永望冷笑,“二十年前秘境之后,你那未婚妻——哦,现在该叫未婚夫了罢,在苏氏一族中大吵大闹,一定要娶你过门,结果被关了禁闭,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都不知他如何对你就情根深种了——你那师尊又恰好闭关,而后二十年,你却毫不避讳,闲起就同我这个元婴期厮混,你可知现在修仙界如何传你?” 楚截霜无奈笑道:“如何传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放在心上——啊、表哥……” 赵永望正挺身肏他,似乎是顶到什么要害之处,楚截霜腰身反弓,像是耐不住折磨般挣扎,赵永望便顺势低下面容在他胸口亲吻,含住他一边乳珠轻咬,楚截霜猛地摇头,仿佛痛极,可腿依旧缠绵在赵永望身侧,不断摩蹭,催他快些。 赵永望含糊嘲笑:“你不放在心上,众人都说你不论伦常,作风不羁,这还是仙修这边好听些的说法。上月宗门有弟子遇到个魔修,说得可就难听多了,我也懒得告诉你。你也不怕如此下去,收不到什么好徒弟?” “命中会有,总会有的。”楚截霜只说。他虽声音沙哑发颤,如同叫了一夜,语气还是一样淡淡。 赵永望似乎动了动:“我可不如你洒脱,我的名声也叫你带的不大好,都说我是为了提升修为,也不顾什么脸面,粘着你这合体期的大能——也不知是谁现在里头黏得这么紧,要拔出来也不许。” 楚截霜失笑:“怎么……我昔日就说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总没有我给不起的,你不曾拒绝,现在也元婴后期,或许表兄你本来就想要同我一起声名狼藉,现在却刻意来说我。” 赵永望一时无言,又狠狠动作几下,楚截霜呻吟起来,又咬住下唇,声音不显,赵永望伸手到他唇边,两根手指摸进他嘴里,示意他咬住,楚截霜轻轻摇摇头,他也就抽出手指,随意掐了下楚截霜乳尖,逼得对方又是一声急喘。只听得赵永望又说:“你从前可不会这么说话——难道你当真障念未除?” “我自有打算。”楚截霜低声道。 “你当时的样子可不大正常,”赵永望说,“先是说了一通话,后来我要解下你的红绳,你却突然说‘不若算了,这样师尊虽不肯见我,每次我如此,他都能感受到’。” 楚截霜低笑:“我当时……的确想如此,或许是真疯了片刻。但师尊如今在闭关,他总会出来的,何必去扰乱他的修行……若真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师尊待我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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