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鄞拿着沈迟写的药方顶着太阳去拿院子里晒的药材,乌音则接过乌鄞的药材进行打包,分发给不同药剂量的百姓。 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均头发散乱,身上脸上糟污,虽然浑身脏兮兮,可当他们颤着手接过药包的时候,双眼却濡湿了,燃起一丝希望的光亮,口里念念有词翻来覆去地道谢。 百来号人排长队,点穴已经过大半,沈迟见裴枕走远了想跟过去,他扫了几眼眼前这个人身上的伤口,提笔就写出了药方剂量。 沈迟写完把油纸丢给他就要走,却没想到刚站起来,这个人拉住了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沈迟不悦,那人比划着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沈迟一挑眉,原来是一个哑巴。 他“啊啊啊”地和他笔画着什么,沈迟看懂了一点,哑巴哭丧着脸,又“啊啊啊”的诉说着什么。 沈迟脸色有些沉:“卢风。” 卢风转过来:“师兄,怎么了?” 沈迟沉思:“这个老伯的意思是,他怀疑他们每天喝的水有问题......” 远处传来的一点动静传入沈迟的耳朵,沈迟脸色一变,手上的纸和笔丢在地上,将哑巴拉着他衣角的手推开,大步狂奔去往那个方向。 卢风自觉发生了十分紧急的事情,也跟了过去,二人经过最前面的屋子,里面的乌音和乌鄞听到脚步声转身,惊讶地看着他俩飞奔而过: “这是怎么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 ...... 这里的水井位于离窝棚几百米的一个偏僻角落,杂草丛生,一人宽的井口周围是一圈石头垒砌来的一尺长的岩壁。 岩壁两边立着棍子,两边拉扯着绳子,绳子之下吊着一个木桶。 裴枕过来时发现井边并没人,而岩壁旁边有一桶满满当当的水,还冒着从地上打出来的寒气,看着便透心凉。 裴枕手一翻,一个瓢就出现在手上,他舀了一碗桶里的水,清冽的水倒映出他的面容,他盯着这碗水看了一会,不经意间走到了井边,那碗水也递到了唇边。 突然, 他的视线落了下去。 猝不及防,和井里的一个东西对上。 那是一双眼睛。 裴枕冷冷地回视,而后,将那碗水从上而下,穿过明亮的光线,倒进了阴暗潮湿的井底。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裴枕扬起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好看吗?” 那是一双如死人般凉薄发灰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哪怕是水直直地溅进了他的眼睛里,也依旧一眨不眨。 没过一会儿,那双眼睛沉了下去,一点水声的动静传来,黑沉的身影在黑暗冰冷的井底彻底看不到了。 裴枕:“想?” 他将旁边放着的木桶踢倒,冰凉的水将地面渗出一片湿润的印记,裴枕双指交缠,在额前一定,灵气饶指,而后裴枕一指木桶,木桶顿时飘起,在水井上方悬浮。 裴枕狠狠将木桶砸了下去。 “嘭!” 顿时,巨大的水花溅起,从几米深的地下溅到了岩壁和地面上,裴枕周身自动出现一阵淡黄色的结界保护,将那些水全数隔绝在外,一滴都没有沾湿他的衣袍。 身后骤然湿冷加重,裴枕掌心里笼着一团灵气,反手向后袭去。 白色的灵气顿时击中了那个东西,将它在半空中还未凝聚成形的身体猛地打溃散了,裴枕转身,这才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灰白色的皮,里面裹着一摊泥巴一样软绵绵的东西,摊下来,皮质看着十分肥弹,所经之处一摊水渍。 它只有半人高,顶上长着一双人一样的眼睛,灰白色有些凸出,没有鼻子,嘴巴也十分潦草,宛如在皮上划了一个口子,一张一合间仿佛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洞。 很显然,是个妖物。 这个妖物散发着凉意,它没想到裴枕居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十分愤怒地在空中嘶吼了一声,而后身体在半空中溃散成无数小的水珠,在空中消失了。 裴枕手里聚起一团灵气,只是四面八方静悄悄的,不知道它又躲到哪里去了。 恰在这时,裴枕听到了沈迟的声音。 “师父——” 随后,沈迟闯入了他的视线,随后是卢风,乌音和乌鄞紧随其后地跑来,裴枕打量着他们几人:“你们来做什么?” 看这满地的水渍狼藉,卢风目瞪口呆:“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沈迟沉声:“师父,怎么了?”
第76章 裴枕:“你们别动, 我能感觉到.....”他环视四周:“那东西还在附近。” 小神女也是一脸严肃,警惕地嗅道:“对,我也感觉到了,怎么回事?居然有妖气!” 有妖?! 乌音和乌鄞的手纷纷移向腰侧的佩剑和锦符囊。 几人顿时围成小圈, 乌音和乌鄞从符锦掏出黄色的符纸, 卢风握紧了手里的斧头, 他们严阵以待, 如临大敌。 空寂的风轻轻地吹着, 明明是炎夏, 此地却荒幽寂冷,十分萧瑟, 地上的水渍在光线下折射出晶莹的亮光, 岩角的青色藤蔓垂下来, 倒像是处在一个荒唐的梦境之中。 沈迟目光一凝,他猛地甩出自己手腕上的鞭子,朝一滩水击去:“在那里!” 众人纷纷看向他行动的方向, 那一滩水在离他们两步之外的阴凉处,正悄悄地,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小幅度地挪动着。 沈迟一鞭子落在了它的身上,呼啸的风声合着劈开空气的响声落在地上, 它疼得骤然现出了原形。 鞭子不像抽在肉上,像是敲击包裹着水的皮面,发出空回响的沉重声音, 它的背是灰白色的,像水泥的颜色,掺着青色的灰,毫无生机。 它绕开它们, 就要冲出去,却不料沈迟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似的,沈迟冷笑一声,他脚步诡谲地挪动,生生预判了他的下一步,而后鞭子一甩,冷白边缘锋利的骨鞭就缠上了它。 沈迟单手抬起,收拢,那骨鞭就自动收紧,一下就将它紧紧地勒住了。 “杀了它,快啊......”一个声音出现在耳旁,轻轻诱使。 一点猩红逐渐蔓延上沈迟的瞳孔,眼睛一转,裴枕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沈迟生生摁住把它就地勒死的想法,瞳孔一闪, 不可以。 会被师父发现的...... 沈迟松了点劲,那妖钻了空子,顿时又化成了一滩水,从他的鞭子里穿过去了。 沈迟操控着鞭子乘胜追击,脚步踏在地上有些虚浮,并不像刚刚出手的那般狠厉,甚至脚步凌乱,基本功刚刚及格的程度。 见状,乌音自诩顶级门派出来的捉妖师,飒飒道: “沈迟,退到我身后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乌音将自己手里的符咒朝着它逃跑的方向甩出去,乌鄞与她左右夹击,也同样掷出一个符,然而那摊水一下就改变了行动的轨迹,两道明黄色的符纸被它甩出来的水打下去,湿哒哒地贴在了地上。 乌音惊叫:“什么!?” 乌鄞抽出腰侧的佩剑,双指一抹剑身,剑光大亮,他挽了个剑花,就要飞身上去。 “乌音乌鄞,让我来!” 卢风沉气,他十分有气势地向前迈出一步,凶恶地将斧头转了一下,一只手拢起灵力,一只手篡着斧头冲上去了。 他将一团灵力丢至空中,而后斧头一击打,那团灵气顿时像火花一样四溅,分作几十缕钻入了那团四处逃窜的水中。 卢风手指扭动,灵气在水中来回窜梭,宛如细小的游鱼,那摊在半空中逃窜的水顿时扭曲变形,一摊水掉落在地上,幻化出了实体。 卢风提着斧头来到它的面前,妖怪惊慌失措接连后退,然而体内游窜的灵气阻止他再化为一摊水逃走,就在这时,卢风的斧头就要落下来: “看你还往哪里跑!” 卢风的斧头劈至半空的时候却被突然定住了,他使了点力气挣脱,未果,抬头看去:“师父?” 裴枕过来,那妖就要乘机遁走,却被裴枕隔空一点,也顿在原地动弹不得了,裴枕拂了拂手,卢风又能动了,他放下斧头,因为他听到裴枕说: “先别杀,留它有用。” 那妖怪在地上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他没有舌头,平面一样的嘴唇开合,声音十分沉闷,从身体深处传出来,愤怒道:“放开我!” 小神女飘下来:“可以放开你,你先说说,你在这里是要搞什么鬼?” 妖怪看着裴枕的眼中有恐惧:“你究竟是什么人?” 裴枕:“我吗?” “天下八支二十四脉的水系都归我管,按理来说,你属于水妖......”裴枕伏下身,轻轻在他耳边说: “我是你该跪拜的人。” 那双如死鱼般的眼睛瞪大了:“什、什么?” 乌音和乌鄞没听到裴枕说的话,乌音问乌鄞:“哥,他们在说什么?” 乌鄞摇了摇头:“不知道。”估计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说吧,”裴枕起身:“你在这井里多久了?” 妖怪呼吸急促,神色怪异地看着裴枕,那目光有崇敬、有畏惧和害怕,他嗫嚅着说:“有、有段日子了,差不多一个月吧。” “喔?”裴枕:“这里的百姓得了一种怪病,是不是你所为?”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大人,明鉴啊!”妖怪伏在地上道。 裴枕懒懒反问:“你是水皮吧?向来不喜人多的地方,但是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这个妖怪叫水皮,在《妖怪异志录》上有收录,书上写着,水皮不常出世,通常待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性格孤僻喜阴凉,往往喜欢隐匿在井水或者溪水中,身上有毒,但毒素并不会一击毙命。 如果喝水的人身上没有伤口,那么它的毒对喝水的人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但凡身体上出现一个伤口,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也会使得身上的伤口无法愈合,逐渐溃烂,扩大,严重的甚至会致人死亡。 它会出现在这里,要么是有人授意,阻止这群受伤的百姓伤口愈合,要么就是主动过来伤人,更该死。 只听这个妖怪道:“是一个人让我来的。” “谁?” 水皮有心在河神手底下讨饶,张口就要描述这个人的样貌,就在这时,一个东西破空飞来,一下便穿过了它的后背的咽喉。 水皮一双眼睛顿时瞪大,像要掉出来了,它缓慢地低头一看,是一柄短箭。 冰冷泛着铁的光芒的箭头穿透了他的嘴巴。 水皮的腹部传出声音:“......他,他......” 话音刚落,又是一箭射过来,刚刚一箭在他的嘴巴,这一箭射中了他的腹部,这下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水皮合不拢嘴巴,涎液不断的从他的嘴角滑落,在地上聚成一摊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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