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要怎么救下这些人,却见左手边的房间里走出个人来。 那人也戴着个铁制的猪首面具,手里拿着一个小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把刀和一只碗。 他看着也不似有修为傍身的样子,却完全不惧那火焰,泰然自若地走到了近前。 姜陟马上就猜到,是那奇怪面具的作用。这些设局的人,就是靠着面具保护自己的。 那人走到那些被绑着的人当中,似乎是看了看每个人的状态,拣了个看起来已经毫无反应的,用刀割开了他高高举起的手腕。 鲜血马上就流出来了,却不是正常的血色,而是一种带着奇怪蓝色偏光的暗红色,像是掺了一把怪异的闪粉,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血液流入碗中,只积了浅浅一个碗底就不再流了。那伤口还在,却仿佛愈合了般再没有鲜血渗出。 那人接了一碗便往房间走去,姜陟没想出救人的办法,就先悄悄跟上了他。 进了房间才发现,这里竟是一间监控室。 巨大的屏幕占满了一座墙,房间里有不少人,大多都是戴着猪首面具,只那监控前坐着一个人不同,他戴着一个虎头面具。 看他坐的位置,应该就是领头的了。 姜陟站在角落看了一会,发现这些监控镜头比他想象的多得多,几乎遍布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从大门一直到二层、三层。而这个房子里的人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多,除了入口,几乎每个房间都能看到几个人影,戴着面具,不知在干什么。 除了这个房子之外,还有很多不同地方的监控,都是从非常奇怪的的角度监视着不同的地方,大多是卧室,也有一些办公室之类的其他地方。 姜陟意识到,这些应该都是这些人在外面留下的诱饵所在,因为他在其中看到了王籍。 摄像头被藏在了王籍卧室窗前的柜子里,只能看到一张床和床前的一小块地界,王籍正坐在床上,低着头,似乎是在说话。 说着说着还时不时地抬头朝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看一眼,那个地方显然是有人的。 姜陟不免觉得奇怪,时间这么晚还能进到王籍卧室的,显然是熟人。但他走之前都警告过了,王籍怎么还会和人接触。 不过没等他想明白,刚才去找姜陟的那个人进了房间,朝着坐在监控前面貌似领头的那个人摇了摇头,说:“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 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那个戴着虎头面具的领头人,似乎在等他的命令。 领头人沉思了一会,面具之下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是有些漫长的停顿揭露了他的纠结,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道: “来不及了,直接开始吧。” 说完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人群如潮水般跟着他离去,姜陟拖在最后,见所有人都往楼上去了,就悄悄跟在最后一个落单的人身后,一个手刀便将人敲晕了过去。 接住那人倒下的身体拖到角落,便去摘那面具,却发现面具是用了一个十分精巧的机关扣在了脑后。他哪有时间去解,一刀割断了带子,就取了下来。 地下室的人走得十分干净,一个留下看守的人都没有。有一个失踪的“破坏分子”在,竟一点没留后手,姜陟自然不会认为是那些人忘了。 不过他也没多管这些,趁着这个机会先把火焰旁那些人救下来要紧。 他戴上了那个面具,把断掉的带子在脑后系了个扣,但那面具实在奇怪,怎么戴也戴不正,只能歪歪扭扭地扣在脸上。 姜陟没办法,只能这样去了。有那面具护住七窍确实会好很多,那种难以忍受的刺痛感减弱了很多,但由于面具歪斜,走到那火焰前的时候,他还是疼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过好歹还能动作,他努力让自己背对火焰,艰难地用刀割开那些被绑着人的绳子,把人一个个拖到了最远的角落里。 拖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姜陟到底压不住胸腔里翻腾的血气,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色里,已然带上了蓝色的光点。 他把人安顿好,身上的隐身法早已失效,只能小心翼翼地上楼。 要把人救出去,还要去看上面的情况,得把局势搅得更乱才好。 他悄悄走到拐角,躲在角落里往外看,就见他刚刚经过的那个房间已是灯火通明。 他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异常破败的房间,墙纸斑驳间是烧得漆黑的墙壁,地板也残破得不成样子,窗户都用黑色的不透光的布蒙得紧紧的。 如今这房间里,站了很多人。 面具都已经摘下,被放在了脚边。 房间的中央,布置了一个十分古朴的祭台,祭台上放着香炉和一张相片。站在祭台上的人手边放着一张虎头面具,应当就是刚刚在地下室的领头人。 那人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色的道袍,姜陟到的时候,正看见他点了三炷香插在了那香炉里,随后转身,拂尘一甩便开始念咒。 姜陟见人多,便也摘了面具,悄悄地站在了人群中。 听了一会咒语,就认出了这分明是招魂咒。 这群人聚集在这里,显然是要招魂。 不过也不奇怪,这种类似邪教一般的非法集团,无非就是复活招魂一些恶贯满盈的修士邪物等等,姜陟也算是是见得多了。 他又不动声色往前挪了挪,仔细去看那照片,想看清楚是哪位“老熟人”或是什么恶人界“新秀”。 可这一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那照片上的人朗目疏眉,眉眼含笑,帅气逼人,不是自己是谁? 准确的说,是自己以前的那张脸。 姜陟满头雾水,愈发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起来。先不论他如今活得好好的,就算他已经“死”了,七年前,他以一人性命重开封印,也算是壮烈牺牲,死得其所了吧。 虽然他当年确实为人骄纵了些,算是“邶都一霸”,但怎么着也不该沦落到和那些大恶人相提并论吧。 他正想着,就见那领头人不再念咒,放下了拂尘,手中拈了一个十分奇怪的诀,在空中点了两下。随着他一声“去”,下面的人开始抛撒黄纸。 封闭的房间里忽然就出现了一阵轻柔的风,把那黄纸吹得纷纷扬扬。 领头人收了手势,捧起了一只碗,姜陟认出了正是和刚才在楼下盛鲜血一样的碗,不过这里的血已经有大半碗了,不知收集了有多久。 他将那碗朝空中一抛,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带着幽蓝偏光的暗红色液体在空中炸开,如一朵骤然间盛放的巨大花朵。 那血滴不落在地上,反倒悬浮在空中,蓝色的光芒大盛,像萤火虫一般四散而去。 姜陟正欲再看,却突然心神大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激烈撕扯着他的神魂,魂魄似要破体而出。 他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的双腿再难支撑,跪倒在地。 祭台上的领头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惊诧地朝这边看过来。 可就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他身后的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朝那边看去。 姜陟跪在地上艰难地抬头,额头上的冷汗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袖子擦了擦,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仿佛是从门外的深沉暗色里诞生的一道阴影。 漫天飞舞的黄纸里,他走进光里,如雕刻般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里宛若一件绝赞的艺术品。一双明眸恰如山间最清澈的泉流,似墨般的长睫微垂,给这双眼睛带上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眼尾微微泛红,让这张清冷孤绝的面容更添几分艳色。 他薄唇微启,声音清越: “超管局办案,全部抱头蹲下。”
第6章 姜陟的时光仿佛在瞬间被拉回了很多年前。 那个向来清冷寡言却难掩锋芒的少年从邶都青砀山翠茫茫的林间宛若从天而降般落入了他的眼中。 林微明。 大抵是他再死上几遍也忘不了的名字。 七年似乎真的是一段足够长的时间,姜陟跪坐在地上,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记忆与现实交相重叠,带来一种恍如隔世的迷惘。 他忽然忆起,十分戏剧性的是,他和林微明的初遇,与当下再度相见,有着令人难以忽略的相似感。 自千年前剑尊封印魔君,成立天师署用以管辖天师相关事务以来,邶都的天师流派逐渐由门派转为世家,以家传代替师承。 世家间每年都会轮流举办不同年龄阶段家族子弟的试炼活动。 姜陟十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偏生那年的筹备出了疏漏,所有人进了试炼场之后才被告知,青砀山的西南角错误投放了一只高阶焱金豕,参与人员要尽量避开此处。 他在心中嗤笑,哪里是什么疏漏,今年的主办方正是姜家,分明是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老骨头们特意给他准备的。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暗示他往西南去,若是能越阶杀怪,也够他们在其他世家面前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姜氏衰落已久,好容易出了个天生剑骨的奇才,总要把这些年受的窝囊气好好得还回去。 姜陟初出茅庐,因为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有几分傲气,本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一鸣惊人,便甩开其他人,直往那边去了。 所谓的高阶焱金豕,其实就是一只魔化程度较高的类似豪猪一样的凶兽,体型巨大,自肩部到尾部密布有尖锐的长刺,皮糙肉厚,攻势凶猛。却同样的,也因此形体笨重,在这茂密的林间行动十分不便。 他从打量的第一眼便知道这是一场消耗战。 于是他便借着灵巧的身法在四周多次骚扰,也不恋战,打完就跑,惹得那焱金豕在山间愤怒的横冲直撞,体力消耗巨大,行动也相应的变得愈发迟缓。 然而到底是高阶凶兽,力量和速度方面不是他这个年龄可以比拟的。 几个来回下来,姜陟的身上不免也挂了彩。 不过是慢了一息,那焱金豕便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把他直撞飞了有三四十米远。粗硬的长刺划过他的小腿,带出一片飞扬的血肉。 姜陟差点就没站得起来,左胸下的位置疼的发紧,估摸着是肋骨断了。 他啐出一口血沫,却也顾不上管身上的伤口,就在那焱金豕撞上他胸口的刹那,他手中的剑已刺入了它的左眼。 再看那凶兽,痛的已经不辨东西,尖锐的吼叫声响彻山林,没有受伤的另一只眼蓄着浓烈的怒气,脚下的步子却越发虚浮,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他撑着剑忍着剧痛勉强站起,半身衣裳几乎要被鲜血染红,眼中笑意却愈盛。 他吹了一声口哨,横剑在前,剑刃反射的寒光直直照在那凶兽的右眼上,俨然一副挑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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