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我就是单纯好奇,为什么有人能吵架吵一百年。” 王湮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没给妫夬反驳的机会:“对了,我去人界玩了一圈,给你俩带了点吃的。” 他说完,妫夬才看到桌上摆着的几大包糕点。他嘴角一抽,重复道:“点?” 人逢喜事精神爽,妫夬瞧着王湮这般好说话,琢磨半晌,问道:“舅舅,你怎么这么开心?”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吃你的。” 妫夬“嘁”了一声,嘟囔道:“不说就算了。” 王湮给他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过去后,他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听他们说那狐狸精给陆离弄了什么……安胎药?她又要作什么妖?” “咳咳——” 刚入口的茶水瞬间被妫夬咳了出去,他又咳了几声,才不敢置信地看向王湮,“什么?什么安胎药?陆离喝了?” “不知道,我还没去问。” 妫夬想着安胎药三个字,一阵恶寒。两人对视半晌,王湮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幸灾乐祸道:“那狐狸精不会是想让你和陆离生个孩子吧?” 妫夬面色一变,忍不住破口大骂:“她有病吧!” 他和陆离生什么孩子,生个畸形儿吗? 王湮来了兴趣,“你怎么反应这么大,要真让你们弄个小孩出来,你还能把他掐死不成?” 妫夬自嘲道:“我和陆离都这样了,生出来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王湮没说话,妫夬自觉失言,抿紧了嘴唇没再说话。王湮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就这么恨他?” “……不然呢?我还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吗?” 王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有时候,别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什么意思?” 妫夬皱紧眉头看向王湮,然而王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起身道:“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陆离那边了。” 妫夬想着王湮的话,只觉头痛欲裂。他活了百来年,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太多。桩桩件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后来就干脆放下,不再去想。 可不想是逃避。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 王湮到另一边时,正巧遇到宫人给陆离送药。他皱了皱眉,冷脸遣退宫人后,将药拿了过来,皱眉道:“这便是那安胎药?” 陆离点点头,有些难堪地蜷紧了手指:“他们,都知道了?” 王湮坐在他身旁,道“没有。” 陆离垂下眼,沉默半晌,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湮看得出来他有些委屈。 也对,他经历的事情,换成谁都得委屈。 分魂之后,妫夬和陆离变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暴躁似火,什么情绪都浮在表面。 而另一个则平静似水,深邃无波,教人难以看透。 手心手背都是肉,妫夬那边还好,王湮最担心的是陆离。 他脾气太倔,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有什么委屈难受都选择自己默默咽下。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只有牵扯到有关妫夬的事情,他才会真正有血有肉地活过来。 可惜。 对于太多太多事,陆离和妫夬都保持着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的态度。 殊不知这样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想到这儿,王湮回过神来,问道:“委屈了?” 陆离摇了摇头,但仍抿着唇不肯说话。王湮剥了块糕点塞他嘴里,瞧见他错愕的眼神,心下叹气,道:“小离,我是说过,你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糕点食之无味,陆离揉了揉眼睛,将睫毛上粘上的泪水拭去,头偏向了一边,闷声道:“我知道。” ……死倔崽子。 王湮见说不动,只好放弃,转移话题道:“安胎药你喝了?” 陆离摇了摇头,“没有。” “嗯,先放着别喝,我去看看那女人又要作什么妖。” 陆离闻声,皱眉问道:“舅舅,渊海的阵法是不是坏得越来越严重了?” 王湮若有所思道:“我回来时,阵法确实比往日弱了不少。” 安胎药……阵法…… 陆离始终想不通这两个词之间的联系。 如果那女人是要他和妫夬的孩子,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畸形得不能再畸形的孩子,究竟会有什么作用? 头又在隐隐作痛,陆离强迫自己停下思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衣袖滑下,王湮无意间瞥见他小臂上若隐若现的蓝色龙鳞,脸色一变,将他的手拽了过来,质问道:“你做什么了!” 陆离身体一僵,王湮怒道:“我是不是说了,让你别轻举妄动,我回来会想办法!” 两人僵持半晌,王湮强迫自己压下怒火,松开陆离的手,咬牙切齿骂道:“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又瞒着我做事。” “……对不起,舅舅。” 王湮没忍住,往他脑袋上来了一记,没好气道:“别跟我对不起,你是我祖宗,我可受不起你这句话。” 陆离低下头,又在无措地摩挲自己的衣角。王湮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王湮替陆离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后又接道:“他知道安胎药的事,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他说,如果那个畸形儿生下来了,他会亲手把他掐死。” 陆离沉默半晌,才故作冷静开了口:“我们不会有孩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却是莫名颤抖了起来。王湮看了他一眼,骂道:“无可救药。” 说完,便怒气冲冲出了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陆离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半晌没动。 “啪嗒——” 温热的泪水滴到手背上,陆离无声地哭泣着,半晌后,趴在桌上闭上了双眼。 泪水自眼角源源不断滑下,陆离伸出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心脏正在剧烈跳动,可是它好痛。 痛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 可听到妫夬说会亲手掐死那个孩子,他便心痛如刀割。 为什么呢。 那是他们的骨血,是他们的孩子啊。 难道就因为妫夬恨他,所以就要将恨意转移到带有他血脉的孩子身上吗? 陆离想不明白,想不通。 太累了,真的。 泪水淌干了,身上的力气好像也被抽干了。陆离喘了几口气,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难受,痛苦,无力。 那些之前被他藏在心里的坏情绪在此刻通通朝他侵袭而来,将他吞噬殆尽。 连他的灵魂好像也被撕裂了。 第七章 更深露重。 小鸟坐在桌上,玩着陆离送给他的毛线球。妫夬侧躺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攥着的书发呆。 小鸟玩累了,靠在妫夬给他做的小床上,扇了扇翅膀,好奇问道:“妫夬,你还不睡觉吗?” 妫夬回过神来,将书随手放到一旁,含糊回道:“睡不着。” 小鸟“噢”了一声,叼着毛绒球,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身旁,歪头看着他。 妫夬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问道:“怎么?” 小鸟“唔”了一声,将毛绒球推到他面前,坦然道:“我还想要一个毛绒球。” 妫夬盯着那毛绒球看了半晌,将它拿在手中把玩,吐槽道:“也就你会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小鸟轻哼一声,往他颈窝一靠,耍无赖似的:“你不给我就不走了。” “……行了行了,一个毛绒球而已,给给给。” 话罢,妫夬指尖溢出了蓝色的灵力。小鸟眨眨眼,下一秒,便见妫夬手中凭空多出了一个彩色毛绒球。 “拿去。” 小鸟兴奋地叫了一声,将两个毛绒球扒拉到自己面前,爱不释手。妫夬抱着手躺了一会儿,轻咳一声,戳了戳小鸟:“先别玩了,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 四目相对,小鸟一脸茫然。妫夬突然感觉有些难为情,犹豫半晌,他试探性开口:“你母亲是谁?” 小鸟“啊”了一声,挠了挠头,疑惑道:“是殿下把我捡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妫夬心不在焉回他:“随便问问。” “好吧。” 沉默半晌,妫夬又莫名其妙开了口: “你觉得陆离像你爹吗?” 小鸟闻声,嘀咕道:“殿下地位那么高,怎么可能是我爹。” 他说完,叹叹气滚到妫夬胸口,很是不开心的模样。妫夬拨弄着他的彩色羽毛,也叹了口气。 两人沉默半晌,小鸟终是憋不住了,起身飞到妫夬头顶,往他额头啄了一口:“妫夬,你和殿下真的不能和好了吗?” 妫夬“啧”了一声,将他攥在手里,没敢使很大的力气,“你怎么老想着让我们和好。” 小鸟把头靠在他的虎口,嘟囔道:“真的不能和好吗?可是,你们就像我的爹娘一样。” 妫夬一怔,想着陆离喝的安胎药,内心又莫名涌上了一股烦躁。 小鸟说着说着,便没了声响。妫夬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再看时,才发现小鸟已经靠在他的虎口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小鸟放到了小床上。动作无比笨拙,妫夬盯着小鸟看了半晌,想着,如果他和陆离的孩子是小鸟,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妫夬心头一惊。他暗骂自己几声,匆匆忙忙上了榻,便强迫自己闭上眼,清空了思绪。 此时此刻,另一边。 狂风大作,大雨将至。陆离跪在殿外,面色无比平静。 一阵脚步声传来,陆离僵硬地抬起头,朝着声源处望去。 陆嘉抱着手走到他面前,得意洋洋道:“让你惹我,哼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母后说了,父王只喜欢我,你什么也不是。你要是识相点,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我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陆离垂着头没说话,陆嘉顿时不满,揪着他的衣领,大声道:“喂!你听到没有!” “……” 陆嘉有些不耐烦了,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陆离挥去。白衣瞬间映出血痕,陆离闷哼几声,攥紧了双拳。 他还是没说话。 陆嘉见状,收回鞭子,翻了个白眼,道:“聋子。” “小殿下,要下雨了,奴婢带您回去吧。” 宫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试探性开了口。陆嘉思索半晌,才不情不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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