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诸尘就当作自己没看见,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的“小老鼠”,似乎想看看在这场必死无疑的局中,是否有人能够破局。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有。 诸尘衣袖一转,躲过了一道气势汹汹朝着他脖颈处袭来的雪丝,看着被炸成飞灰的椅子,意外地和来人打了个招呼,笑道:“哟,清长老大驾光临,恕我有失远迎——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小的红尘殿啊,莫不是,想我了?” “诸殿主,少说两句吧。”沈灵跟在清休澜身后叹道:“这回,你做得实在过分,他真的有些气恼了。难不成你真打算去阴阳司走一遭么?” 清休澜快步上前,冷着脸,抬手抢过了诸尘手中松松拉着的丝线,一瞥水镜,猛地将丝线往后一扯,将所有还活着的人从试炼之境中拉了出来。 水镜中,习千瑜察觉不对,立刻闪身离开,脱离了水镜的监视范围。 站在诸尘身旁的席梵微微动了一下,抬眸看向清休澜,面色平静,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清休澜伸手接住从试炼之境中落下的应听声,低声安抚了他一句,随后顺手扶了一把许寄忱,让沈灵接下他。 至于其他人,则吐血的吐血,昏迷的昏迷,红尘殿中躺了一大片人。 看着怀里的人陷入昏迷后,清休澜给他罩了层结界,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挥出一道灵力,直冲诸尘命脉。 “徒弟?”诸尘作为红尘殿主,再怎么混也不是个草包,但清休澜这次出手是真真没留情,冲着将他从去阴阳司去的。要不是诸尘躲得快,这回子大概已经在阴阳司判官面前报道了。 诸尘收起了烟斗和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边躲一边对清休澜道:“休澜,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是你徒弟,我肯定……” “唰”一声,清休澜甩出了四五道雪丝,将诸尘钉在了身后那堵红墙上,锁死了他的喉咙,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被锋利的雪丝砍断脖子。 诸尘依旧笑着,垂下紫眸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雪丝,“哈哈”笑了两声,勉强道:“他对你这么重要?” 说话间,雪丝已经轻轻陷入了诸尘的脖颈中,划出了一道道用灵力止血也难以愈合的痕迹。 看着清休澜蹙起眉,手上动作依旧未松,诸尘这才觉得自己这次是有点玩过了。 “我只是讨厌别人碰我的人。”最终,清休澜沉默两息,抬起眸,冷声开口道。 “我嫌脏。”
第37章 清休澜说完后, 沈灵没动,诸尘没动,反倒是一旁的席梵晃了晃, 还是一副没脸没皮, 漫不经心的样子, 道:“你们之间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 先走一步。” “站住。”清休澜开口,道:“我让你走了吗。” 冰霜顺着雪丝往下滴落, 落在地上时冰封了地面, 也拦住了席梵离开的道路。他笑了笑, 道:“清长老, 讲讲理, 今天这事儿我可一点没参与, 最多落个‘袖手旁观’的名头。但……我不想趟这浑水,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清休澜保持着钳制诸尘的动作,视线落在席梵背在身后的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袖手旁观’?是么。” 咻—— 一道雪丝破空而出,缠住了席梵的右手, 清休澜一拽,雪丝便吊起了他藏住的右手。席梵手上,拿着一个人形木偶,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摇了摇软软垂下的四肢。 “你还有话要说?”清休澜心情是真不好,时间过去太久, 他自己都把在百年前设下的杀阵给忘了,要不是有那镯子…… 想到这,清休澜眼神微暗, 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人形木偶有什么用,但你觉得你能瞒住我么?” “……”席梵没有说话,良久,他嗤了一声,道:“你怀疑我用木偶进试炼之境搅混水?可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偶而已,我一直,一直在这儿,如假包换。” 世间有一邪术,可以将自己的神识、元神、灵魂分出,填入木偶,代自己行动。但这法子也很好识破,失去一部分灵魂和元神,是瞒不住别人的,把个脉就暴露了。 清休澜对此也只是怀疑,本想诈一诈席梵,看看这人会不会不打自招。但席梵的心理素质不错,看起来对“木偶替身”这法子颇为了解,丝毫没被清休澜唬住。 他甚至还伸出了手腕,示意清休澜不信就自己来查。 看着清休澜的雪丝移至自己手腕轻轻贴上,席梵也一动未动,生生压制住了命脉被人触碰的不适感。 几息后,雪丝撤了回来,清休澜一言不发。 “信了?”席梵收回手腕,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似乎想揉散那股覆在骨髓中的冷意,他往外走去,背对着清休澜,道:“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 “我不信你。”清休澜虽撤回了绕在席梵身边的雪丝,也确定席梵的灵魂最近没有被切割过的痕迹,但他依旧不信,开口道:“我的直觉从未出错过,你不值得信任。” 席梵离开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无所谓道:“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 他大笑起来,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道:“在你拿不出足以服众的证据证明我不可信之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清休澜。” “我们还会再见的。”化作蝴蝶离开前,席梵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在下一道雪丝攻来前及时闭嘴抽身,往高处飞去了。 —— 等应听声浑浑噩噩地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时,首先听到了细微的翻书声,紧接着闻到了一阵玉兰花香,最后才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床梁发呆。 他的大脑就像被打乱重组了一遍一样。翻书声始终未断,存在感不强,也不扰人。 直到应听声的大脑将先前所有记忆加载出来后,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身旁翻书的人是谁。身体有些疲累,却并不难受,只是有些脱力。 应听声轻咳两声,缓缓坐了起来,轻声开口唤道:“……前辈?” 屏风之后先是传来一声淡淡的“嗯”,紧接着清休澜才慢慢走了出来,靠在屏风旁,似笑非笑地问他:“到现在还要叫‘前辈’?叫上瘾了不成。” “?”应听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两息后,他晕倒前清休澜说得最后一句话才堪堪被他从脑海中翻出来。最开始那阵疑惑过去后,就是巨大的欢喜,他眼眸亮亮的,试探性地喊道:“……师尊?” “嗯。”清休澜放轻了语气,应道:“我个人觉得拜师大典可有可无,你若喜欢,我叫他们张罗一下。” 说完,他朝床头一颔首,交代道:“喝完药来沈灵那儿找我,我还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说完,清休澜正想离开,突然又停住了步伐,朝应听声扔过一个灵宠袋,道:“团团被你保护得很好,只是被吓到了。你可以哄哄它,让它出来吃饭。” 应听声点点头,目送清休澜离开后才伸手拍了拍怀中的灵宠袋,轻唤道:“团团?” 灵宠袋动了动,钻出一个雪白的小脑袋。狐狸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又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确定周围很安全后,才跳了出来,它摇着尾巴朝应听声幽怨地叫了一声,在榻上坐了下来,舔起了毛。 清休澜在旁边给自己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应听声左右看看,确定自己现在是在清休澜自己的雪霁阁中。应听声自从来到天机宗后,还是第一次在雪霁阁中过夜。 以往清休澜都会带他去沈灵那儿睡,和生阁比这里要更有“烟火气”一些。屋内大多数物件都有使用过的痕迹,连什么东西在哪儿,刚住进来不久的许寄忱都能对答如流。 反观清休澜这儿,就像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应听声第一次进来看到房内的景象时,摆放在里面的物件都是全新的,任谁来都可以轻易领包入住。 清休澜才带他在自己这住了两天就受不了了,那时的应听声毕竟还是个普通小孩,要吃饭,要洗澡,要有安稳的睡眠。于是,他在软榻上坐着看书赏景时,常常会发生以下对话。 “前辈,毛巾在哪儿啊?” 清休澜放下书,懒懒答道:“你四处找找,不在架子上就在柜子里。” “噢!我找到了!那前辈这儿有澡豆吗。” 清休澜望天思考两秒,答道:“……今天凑合用清水洗吧,明儿我给你顺……带一个回来——或者你现在很需要吗,我可以问问沈灵。” “……不用了前辈,清水挺好的。” “前辈,这碗放在哪里呢?” “不知道,我一般去沈灵那边蹭饭,碗都是他处理。” “那这毛毯……” “……随便放着吧。” “那……” “停,别再问了,我带你去沈灵那儿找许寄忱玩玩。”清休澜“啪”一声合上了书,面无表情道。 “……” 想起这段离自己算不上多遥远的记忆时,应听声无声地笑了笑,余光在周围一扫,倒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 清休澜原本和他的名字一样冷清的雪霁阁似乎“热闹”起来了一点。不多,也就从一颗黄豆变成红枣那么大的“一点”。 最明显的就是,屋内那曾经空着的香薰笼如今点了起来,散发出一阵阵极轻极淡的香味。 空荡荡的桌子也放上了茶具和甜点,甚至还多加了一个琉璃花瓶。花瓶中粉白色的花大概用了灵力保存,没有一点要凋谢的样子,开得旺盛。 床边地上也铺上了一层白色地毯,踩上去十分暖和。窗棂上垂了一串淡蓝色风铃,有风吹过时叽叽喳喳的,就像落下了一群不会被惊飞的鸟雀一样。 应听声的目光在这些新加的物件上停留了几息,随后动作利落地换了衣服,推开房门,任由阳光洒进室内,将地板照射出碎金色光芒。 他一路通畅无阻地走进沈灵的和生阁时,就看见清休澜几人正坐在屋外的庭院中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在一旁的桌子上,除了甜点茶水,还放着一块被妥善装在精致宝盒中的木头。 清休澜最先察觉到应听声的到来,半躺在椅子上朝他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后往桌上一颔首,道:“敬茶。” 大概是天机宗,或者是修仙界的拜师传统。应听声从桌子上的茶壶中新倒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随后在清休澜面前跪下,将手中的茶举至头顶,道:“师、尊,请用茶。” “前辈”、“前辈”地喊久了,一时之间应听声没转过来,卡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好在都是熟人,清休澜看起来不怎么介意,沈灵和许寄忱也都面色如常。 清休澜伸手,在茶盏旁顿了顿,很快地接过了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就算承了礼。 他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扶起了应听声,问道:“若想要正式一些、昭告天下的拜师仪式,我择日算上一卦,挑个吉日,筹备一二再办,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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