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玄鳞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跟他相处! 为什么!!! 这轻飘飘的态度把他衬得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他一把攥住玄鳞的衣领,朝他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玄鳞茫然站着,任由拳头砸在他脸上。 李青辞声嘶力竭地怒吼:“十年!你知道十年有多久吗!从我认识你那天到你离开才两年,十年有五个两年,有三千六百多天!三千六百多天!!!” 李青辞崩溃地嘶喊,玄鳞心里只有迷茫,他算不清日子,即使李青辞重复好几遍,他依旧对十年没什么概念。 对他而言,他只是睡了一觉,只是短短睡了一觉。 可是李青辞的委屈那么浓烈,即使他是打人的那个,依旧是他看上去可怜。 玄鳞站着没动,也没再说话。 李青辞急促地大口喘气,他快速眨着眼睛,转身离开了。 这次没人再拉住他。 玄鳞站着,目送他离开。 好半晌。 玄鳞从胸口的鳞片下,掏出一张纸。 上面画着一个黑布覆眼的男人,是他。 纸上除了他,还有四个字。 【思君,盼归。】 当时他去城里找小崽子,满城不见人影。 一腔怒火,想着等找到小崽子,一定狠狠抽他几巴掌。 他走出城门,正想施法离开,忽然一张黄不拉几、脏了吧唧的纸飘到他身上,他抬抬手指就弄碎了,却在纸张化为齑粉时,才反应过来画上是他。 他立刻四下寻找,想找找还有没有一样的,很快,他在城墙一角,找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纸。 那个“盼”字,他认不好,还是找了家书肆,旁人告诉他的。 他知道小崽子在想他,所以立刻跑来京城找人。 京城好多人,凡人的气息多如牛毛。 他用力嗅着,一息都没有停,鼻子都快嗅瞎了,才嗅到小崽子的气息。 可是,小崽子打他,还让他滚。 他不明白。 愤怒和委屈交织。 玄鳞抬脚就走,早知道就不来了。 哒哒、噔噔……慌乱、急切的脚步声。 另一道脚步声几不可闻。 一个前进,一个折回。 玄鳞看着朝他快速跑来的人影,顿住脚,转过脸。 “玄鳞!” 李青辞扑过去,却双手抱空。 周围空空荡荡,李青辞茫然望去,入目空无一人。 他愣在原地,心想,又是他的幻觉吗? 可是,右手止不住地发颤,爆开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玄鳞生气了,走了。 李青辞抿着发抖的嘴唇,徐徐吐气,一脸平静地朝家里走。 这十年都是这么过的,走了就走了吧,没什么区别。 他挺直腰背,走得不急不徐。 阳光太过刺眼,逼得他眼尾沁出一点水色。 往日觉得漫长的道路,今日走得格外短,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房里了。 他俯身坐下,端着茶杯喝水,没一会儿,连喝带洒,茶杯见了底。 李青辞抿了抿嘴,喉间干涩无比,等他将一壶茶喝完,脚下洒了一地的水。 他竭力控制颤抖的手臂,稳稳放下茶杯。 脱下外面的官袍,他穿着里衣走进内室,拿着寝衣去沐浴。 此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床上纱帐被吹开,露出里面的黑色人影。 男人背对他躺在床上,明明看不见脸,却能从背影上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怨气。 李青辞再难支撑,心防完全崩塌,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如当年少年时。 他哭着喊叫:“玄鳞!” “玄鳞!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嘶哑的哭喊越来越近。 玄鳞身形一僵,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情愿地转过身来。 下一瞬,他怀里猛地撞进来一个人。 李青辞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刚才对我又打又骂,还叫我滚,现在哭得这么可怜,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玄鳞一边指责,一边抬手给他擦眼泪。 李青辞搂紧他的脖子,埋在他肩上委屈大哭:“我以为你又走了,彻底不要我了!” “不至于,你打得不疼,你手都比我的脸疼。”玄鳞拢着他的脑袋慢慢揉着,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心,语气里仅存的一丝怒气也彻底散了,“好了,别哭了。” 李青辞泪水涟涟,哽咽不止。 鼻息间萦绕的清冽气味,被人抱在怀里的踏实感觉,终于让他相信,玄鳞真的回来了。 方才那股没过头顶的绝望,也在一下下轻拍间渐渐褪去。 躺着不好发力,玄鳞揽着人起身,他靠坐床头,把人拨到自己身上,一手揽腰,一手擦眼泪。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别哭了!” 李青辞哭得眼睛红肿,视线模糊,他抹了两下眼睛,收紧腰腹和大腿牢牢跨坐在玄鳞身上,紧接着立刻抬手够他的脖子。 玄鳞见状,冷哼一声,语带嫌弃之色,嘴角却不自主扬起,眼底浸满笑意。 他曲起一条腿,颠了颠怀里的人:“刚才不让抱,现在巴巴地往我身上贴。” 李青辞不说话,一个劲儿收紧手脚。 玄鳞轻声笑骂一句:“滚,别挨着我。” “不滚,就想挨着你。”李青辞凑上去贴他的脸,“玄鳞,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极其眷念的语气倾诉自己满腔的思念,可惜当事人没办法理解。 玄鳞极低地嘟囔一句:“至于吗,才隔多大会儿就这么想我。” 这条蛟没办法理解李青辞的思念,不过,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 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 这时,屋外响起一声轻喊:“老爷,大姑奶奶过来了,说有事见你。” 李巧妤候在门外,心有忐忑。 方才永思来报,说他哥回到房中痛哭不止,他没敢近前,只听他哥口中还嘶喊着什么,具体说的什么听不真切,但隐约觉得屋里还有一道男声。 她娘打发她来看看,别出了什么意外。 永思候在一旁,身后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一行人警惕地看着门口。 他一直守在府里,屋里绝对不可能进旁人。 况且,老爷在朝中虽有三五个好友,但都是泛泛之交,老爷不可能把人带到内室。 见屋内老爷久不开口,永思心有急切,转头看向李巧妤。 李巧妤也耐不住性子了,张嘴大喊:“哥!你在屋里吗?我进去找你!”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间走,身后四个大汉紧随其后。 这时,李青辞连忙从玄鳞身上下来,慌乱地用袖子擦眼。 怎么办?怎么办? 他现在这副样子,脸红、眼睛红的,声音又嘶哑,张嘴一说话就露馅,不说话,李巧妤肯定要进来。 想了又想,他想着干脆装病,躲在被子里。 玄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小崽子撅着嘴,蹙着眉,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像是被火烧了尾巴似的,急得来回转圈。 正看着,突然,他被推了一下。 李青辞急切道:“你能不能先消失,别让人看见你。” 现在床上只有一张薄被子,根本遮不住两个人。 玄鳞皱眉:“怎么,我见不得人?” 虽然他也不喜欢见人,但是小崽子这副情态,让他很不高兴,好像他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又不是老鼠,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李青辞语速很快地说:“一会儿再给你解释,你先照我说的做。” 玄鳞瞥他一眼,弹了下他的脑门。 李青辞下意识闭眼,等再睁眼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明明玄鳞是按他的话做到的,可他心下骤然一惊,惊惶无措。 “哥!你怎么不说话?” 李青辞来不及再想,扯过被子蒙在身上,压低声音咳嗽两声:“在睡觉,怎么了?” 李巧妤率先走进内室,永思紧随其后,其余三人候在外间。 等两人进去,永思快速扫视一圈,明处没人。 李巧妤站在床前不远处,看着床上的鼓包,皱眉道:“哥,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李青辞背对她躺着,低声道:“许是路上吹了风,有些受凉,我睡一觉就好了。” 李巧妤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哥你刚才是在读书吗?还是在跟说话?” 李青辞无声苦笑,心有尴尬,刚才屋里的动静肯定是让永思听见,去东院禀报了。 他忍着羞赧,僵硬地解释:“没什么,看到一篇好文章感叹两句。” “哦,这样啊。”李巧妤跟永思对了个眼神,她往前进了两步,“这么热的天,哥你捂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东院备了饭,你跟我一块去吃吧,正好我娘请了刘大夫诊脉,让他给你瞧瞧。” 李青辞心知糊弄不过去,若是一直躲着,保不齐她们又担忧什么,便叹了口气:“行,你先回去吧,我沐浴一番,稍后就到。” 这时,永思朝李巧妤摇头。 李巧妤退了一步:“行,我回去等你。” 纷杂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玄鳞道:“刚才有五个人守在门口,他们是要怎么你?” 看样子不像是害小崽子,但他们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想不明白。 玄鳞突然出现在身畔,李青辞按下惊吓,轻声道:“不是我,他们是要怎么你,估计是怀疑我屋里进了歹人。” 玄鳞挑眉,哦了一声。 李青辞掀开被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无奈道:“玄鳞,你有办法让我的眼睛恢复正常吗?” 他不想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见人。 玄鳞抚了抚他的眼睛,不解道:“这样怎么了,又不丑。” 红红的,水润润的,看上去很凑合。 李青辞抬手遮住眼睛,低喃道:“我不想这样。” 一想起来为什么哭,他就觉难堪,也没办法朝外人解释。 “闭眼。”玄鳞道。 李青辞立刻照做。 玄鳞倾身,低下头。 湿润、柔软又带着潮热,一碰到眼睛,李青辞就怔住了,不多时,轻柔的触感离去,又换到另一只眼睛上。 刹那间,李青辞终于意识到拂过他眼睛的是什么了。 他浑身都僵了。 他绷着腰身,一动不动,一股可怕的颤栗直冲后背,激得他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这时,一股温热的水流扫过他的双眼,那股湿意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双眼温暖干燥。 李青辞依旧处在懵然的境况里,闭着眼,僵得像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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