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手,把李青辞招过来。 李青辞一到近前,就攥手为拳,狠狠打他,结果把自己的手打得通红,掌根疼得要死。 李青辞越想越气不过,开始抬脚踢他。 “好了,一会儿脚又疼了。”玄鳞箍住人,转身往山顶上飞去。 到了崖上,李青辞双脚踩在实处,一脸郁闷地垂头站着。 “说好了带我出来玩,结果你把我当消遣玩了。” 玄鳞牵起李青辞的手,揉搓他的手指头,低头问他:“待会儿想吃什么?” 又是这个样子。 每次把他惹生气了,都只会弄点吃的哄他,他有这么馋吗。 李青辞更郁闷了,撅起嘴,不高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 玄鳞咳了一声,压住笑意,拨弄他嘟起的唇肉,啧啧道:“瞧这小嘴撅的,刚才玩的时候,你不开心?” 李青辞哽住了,偏过头不看玄鳞。 “开不开心?”玄鳞扳过他的脸,低头盯着他问,“说!” 李青辞紧抿着嘴,到了没绷住,泄出笑意来:“有一点点开心。” 玄鳞哼笑,伸手捧住他的脸,好好揉搓一顿,斥道:“开心还撅嘴,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儿。” 李青辞拍他的手:“一码归一码,你就是欺负我了,给我脑袋都晃晕了。” “是吗?哎呦……”玄鳞叹惋地啧啧两声,“瞧瞧,看给我们小崽儿委屈的。” 最后一个字音将将落地,玄鳞俯身将李青辞打横抱起,往上抛了一下,稳稳接住他后,抬脚下山。 “可怜见的,好好窝着吧,不让你走了。” 乍一听心疼的语气,其实里头满是促狭。 李青辞不高兴地踢踏两条腿,屈肘捣向身侧的胸膛。 玄鳞低声哄他:“好了好了,消停会儿,再给手臂弄疼了,一会儿怎么拿筷子。” 李青辞冷冷哼了一声。 玄鳞颠了他一下,问道:“待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李青辞扬起脑袋沉思,视线一瞥,看见远处那棵直冲云霄的大树,开口道:“我想去国芳观吃斋饭。” 玄鳞听得直皱眉:“好端端的,去什么道观?” 李青辞攥了攥他的手:“我娘的牌位在国芳观,我想去给她的长明灯添油。” “孔雀也在那里,有日子没见了,我想去看看他。” 玄鳞听完,眉心蹙得更深了,质问道:“你为什么想去看孔雀?这么惦记他?” 李青辞缓声解释:“我这段时间忙着河道监管,没顾得上去国芳观,今天正好空闲,就想去找孔雀说说话。” 他打量着男人的神色,笑着开口:“每到冬天,道观里都会做炖菜,很好吃,我想让你尝尝。” 玄鳞冷哼一声:“别找补了,你就是想去找孔雀说话!” “你嘴巴怎么这么能叭叭!你一个人跟妖有什么好说的,不许去!” 李青辞搂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脸庞,轻声说着话:“去嘛~我是真想让你尝尝那个炖菜,很好吃的。” “而且你也可以跟孔雀说话,毕竟你们是同类。” 玄鳞嗤道:“我跟有翅膀的没话可说。” 李青辞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担忧,他回想起之前,玄鳞给他弄的吃的,大多都是带翅膀的禽鸟。 他揽着玄鳞的脖子晃了晃,凑到他脸前,看着他说:“孔雀年纪好大了,身上的肉都柴了,不好吃。” 玄鳞听出了他话里的小心思,冷嗤一声,侧目瞥他:“行啊,李青辞,我说要吃他了吗,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他站住脚,一把将人撂下,面无表情道:“别挨着我,去找你的孔雀。” 话音落地,玄鳞大步朝前走。 背影透着一股怒气。 李青辞赶紧跑过去追他,一把搂住他的手臂:“别生气嘛,我是怕你突发奇想,把孔雀烤了给我吃。” “是我不好,我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给你认错。” 玄鳞抽出手臂,冷酷地推开粘在他身上的人:“自作多情,谁要给你弄吃的,你想得美!” 李青辞赖叽叽地黏上去,抱着他的腰认错:“哎呀……这也不能全怪我,还不是因为你太疼我了,以前我多看两眼天上的飞鸟,你就要弄下来给我吃,孔雀也是鸟,我想瞎了心,一时糊涂,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玄鳞冷哼一声,没搭理。 李青辞觑着他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玄鳞在气什么,他扬起脑袋,快速在玄鳞下巴舔了一下,认真道:“我和你才是最亲的,我的胳膊肘永远都朝你拐。” 玄鳞依旧没说话,不过,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李青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着话:“孔雀是我的朋友,他帮我找过你的下落,还回到山前那个家里帮我带金子、给我摘果子,我很感谢他。” 玄鳞闻言一顿,心里噌的一下又生起不快。 李青辞叹了口气:“孔雀现在都是自个待在道观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说话。” 玄鳞压下不悦,拧眉道:“他不是妖吗,怎么会待在道观里?” 在他的印象里,道观里的那些道士,都是一心要除妖降魔,视他们妖为洪水猛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一只妖竟然待在道观里,这跟把脑袋主动搁在断头台上有什么区别。 李青辞解释道:“孔雀还没化形的时候就待在国芳观里,对他来说,国芳观是他的家。” 玄鳞没说话,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讽刺。 一只妖,竟然把道观当成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没兴趣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拍了拍李青辞的脑袋:“你想去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对于道观,他谈不上深恶痛绝,但是打心底里不喜。 当初他娘的尸骨就埋在一个道观的后院底下。 听他这样说,李青辞道:“我很快就出来,只跟孔雀说说话,添完灯油,打了斋饭带出来,咱俩一块吃。” 玄鳞极为不解,那个斋饭就这么好吃?让小崽子这么惦记。 见他久不说话,李青辞晃他的手:“好不好呀?” 玄鳞语气不耐:“好好!你去吧。” 李青辞抿嘴笑了笑,拉着他往国芳观走。 俩人往前又走了一阵儿,玄鳞停下脚步,拍了一下李青辞的后脑勺:“行了,你自个儿去吧。” 没等李青辞反应过来,身边的黑色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过了几瞬,他平复好心绪,抬脚朝观里走。 平时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被风一吹,刮的哪都是,乱七八糟的,看上去十分脏乱。 见此情形,李青辞愣了愣。 怎么回事?院子里怎么会这么脏? 他抬头望去,只见光秃秃的树枝,寻摸好一会儿,也没在上面看到一片翠绿色。 李青辞又在周围看了一圈儿,轻声喊了一句:“孔雀,你在吗?” 这时,他脑袋一疼,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低头看去,只见脚边滚着一颗棠梨果。 李青辞捏起果子,朝四周打量,忽然看见屋顶上多出一片浓烈的翠色。 现下,孔雀背着太阳,身形晦暗,看不清神色。 李青辞看着他问:“你怎么不扫地?” 孔雀抬了抬手,李青辞顿时朝屋顶上飞过去。 许是孔雀力道没控制好,李青辞一屁股跌坐在房顶上,身子晃了几下才稳住。 他心里既无奈又好笑,他这一天竟净飞来飞去了。 孔雀眯着眼睛,语气辨不出情绪:“扫地了,他就知道我在这里。” 李青辞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 孔雀自顾自说着话:“他越来越不像薛陵了,性格天差地别,连长相都越来越不像。” “他的脸让我越来越陌生,不禁怀疑薛陵原本的样子,是我记忆模糊了吗?不可能啊。” “即使我已经用了三根尾翎,但是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我都已经快感受不到薛陵的气息了。” 孔雀的眼神一直落在树上,视线涣散着,低声喃喃自语。 “薛陵,我好想你啊。” “即使每天都能见到你,我还是好想你。” 声音很轻,模模糊糊的,李青辞听不清楚,他也没有开口问,默默坐着倾听。 孔雀嘴巴轻轻蠕动,说着一些语字不清的话,但是能从中听出思念,他身上流露出一股很浓重的悲伤。 李青辞也难过起来,可是他对于孔雀的悲伤毫无办法。 突然,他肩膀被拍了一下,力道很重,整个肩膀都疼了。 他强忍着没有喊出声,蹙眉看着孔雀:“怎么了?” 孔雀回过神来,笑嘻嘻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刚才那副沉重的痕迹,他抬手把李青辞挪远了一些。 “你身上那条水蛟的味道都快冲天了,熏得我头疼。” 李青辞狐疑地看着他,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困惑道:“哪有玄鳞的味道?我怎么没有闻到。” 孔雀深拧着眉心,在鼻尖用力挥了挥,抬手遮面。 世人常说他们孔雀善妒,在他看来,这条蛟比他们孔雀的妒性大多了,占有欲简直过盛,恨不得用唾沫给李青辞淹了。 越闻越难受,孔雀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嫌弃道:“你见过狗撒尿吗?” 李青辞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见过。” 孔雀道:“狗撒尿有时候是在圈地盘,你现在身上的味儿,跟那差不多。”
第54章 李青辞听完呆住了。 这叫什么话? 一句话骂了他玄鳞两个人。 李青辞郁闷地挥了挥袖子,朝孔雀看去,极其不赞同道:“你话说得好糙,真难听。” 孔雀笑嘻嘻道:“话糙理不糙,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李青辞立即反驳:”你瞎说!才不是那样!” 孔雀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也差不离了。” “明明就差很多!”李青辞不死心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手掌在胸口按了按,突然想到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玄鳞的鳞片,所以味道很重,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孔雀揉着鼻子,搪塞过去:“行、行,你说得对。” 李青辞一听他这语气,立刻从衣领里拽出那枚鳞片,朝他示意:“你看。” 孔雀见状,不由得惊讶:“这是那条蛟主动给你的?” 李青辞理所当然道:“那不然呢,我总不可能从他身上拔下来呀。” 孔雀笑了一声:“也是,你哪有那个本事。” 他在孔雀一族,已经算是道行深厚,但是跟这条蛟比起来,还差了一些。 叹了声,孔雀道:“看来这条蛟对你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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