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鳞片都舍得给李青辞,他们那一宗,最疼惜自己的鳞片,就像他这一族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 李青辞翘起嘴角笑了笑,用力点头:“他确实对我很好!” 孔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内心有些羡慕:“那条蛟挺喜欢你的,你小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李青辞听完,眼中流露出失落,他没有跟孔雀解释太多,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句。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孔雀眯起眼睛,朝李青辞问道:“你怎么这时辰过来了?” 李青辞还没来得及回答,孔雀就恍然大悟,揶揄道:“你小子又是来讨饭的。” 李青辞笑了笑:“是,那个斋饭真的很好吃,我想多打一份让玄鳞也尝尝。” 孔雀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一股落寞,他抬头看向树梢,思绪散漫。 那个炖菜的方子,是薛陵弄出来的,当初,他吃不惯观里的饭食,一会儿淡一会儿齁咸,乱七八糟的菜一锅煮,看着让人毫无食欲。 薛陵自己也觉得难吃,便在闲暇的时候,跑去厨房学做饭,每次做出来,都先让他尝。 说实话,最开始的味道还不如观里的饭菜。 不过,薛九陵越做越好,折腾了很久,才弄出这么一个方子。 后来,观里做饭的人换了又换,方子还是那个方子,但是味道早就变了。 什么都变了。 这个道观里的每一块瓦、每一块砖、每一根梁木都换过,大殿里供奉的神像,记不清刷过多少次漆了。 孔雀收拢思绪,半阖着眼,秾艳昳丽的面容笼罩一层散不开的浓雾。 李青辞看了他一眼,转过头,静静坐着没吭声。 沉默坐了一会儿,李青辞在孔雀肩上轻拍一下,开口跟他辞别。 随后,李青辞来到偏殿,给母亲的长明灯牌添油。 “娘,我现在过得很开心,玄鳞对我很好,像小时候你对我那样好。” 李青辞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然后离开偏殿,沿着抄手游廊,朝中庭去。 不远处的上空飘着袅袅青烟,一股微风吹来,带来一股浓郁的饭香。 厨房里一名上了年纪的道士,正在用力挥舞着铲子。 窗外,一双暗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李青辞到了院中施食的地方,这里聚集了很多香客,嘈杂声传入耳中,其中一名施食的年迈道士冲李青辞招手 李青辞眼睛一亮,冲那名道士招了招手,快步走过去。 那名道士挤眉弄眼,低声道:“我给你多打点儿。” 李青辞笑得很开心:“谢谢张道长,这次我要两份。” “没问题。”张道长给李青辞打了满满两大碗,递给他时说,“你尝尝,里头的蘑菇、笋干是我今年刚采的,都特别鲜灵,酱汁是我自己腌的,味道比以前又好了一些。” 李青辞听完,当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送入嘴中,仔细嚼了嚼,用力点头:“确实!比以前更好吃了,张道长,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张道长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得意,自豪道:“那是!我这一辈子就忙活这一件事情,如今看来,做得还算不错。” 李青辞摇头,不赞同道:“不是不错,是很好!” 张道长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嘴巴比小时候更甜了。” 李青辞也笑了起来,朝他颔首:“我先走了,饭要趁热吃。” “好,去吧。” 李青辞端着两个碗,快步朝观外走,站在门口巡视一圈,发现了高处的黑色身影。 他走近,仰着头看向树上:“你下来,我打完饭了。” 玄鳞应了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 李青辞递给他碗和筷子,期待道:“你尝尝,比以前更好吃了。” 玄鳞接过来,不情愿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后,眉头轻挑:“凑合。” 李青辞笑了起来:“是吧,我就说很好吃。” 玄鳞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夹着菜往嘴里送。 两人肩并肩坐在石阶上吃饭,李青辞看了一眼玄鳞渐空的碗,将自己碗里的菜拨了一半给他。 玄鳞没做声,低着头自顾自吃饭。 他吃得很慢,神色认真,倒不像是在吃饭,而是在鉴赏什么文玩一样。 李青辞也吃得慢吞吞的,周围很暖和,不用担心饭凉得快。 一顿饭吃了好久。 玄鳞引着水,先将李青辞的嘴巴和手洗干净,又清洗碗筷。 李青辞歪着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我去观里送碗筷,很快就出来。” 玄鳞懒懒地嗯了一声。 李青辞起身离开,送完碗筷往外走的时候,突然一片落叶吹到脚下,他止住脚步,想了想,转过身形朝后面的小院去。 在一侧的偏屋里找到扫帚,李青辞从正房门口开始一点点清扫落叶。 孔雀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干得不错,奖你一堆果子。” 李青辞抬眼去看,就见远处的石桌上放了一小撮棠梨果,他朝屋顶上的孔雀招手:“还有吗?再给我点儿,我想让玄鳞也尝尝。” 忽然,孔雀身影消失,石桌上的棠梨果也不见了。 李青辞疑惑地张望,过了几瞬,听见一阵噔噔的脚步声。 他明白过来,立刻咽下嘴边的话,低头继续扫地。 少顷。 薛九陵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脸不善地走到李青辞跟前,质问道:“他人呢?” 李青辞摇头:“我不知道。” “骗鬼呢你!少糊弄我”薛九陵怒气冲冲,“不知道你干嘛在这里扫地!肯定是孔雀让你扫的。” 李青辞一边扫地,一边解释:“是我自己要扫的,孔雀一向爱洁,院子里这么脏,他不喜欢。” “用不着你献殷勤!”薛九陵语气暴躁,一把夺过李青辞手中的扫帚,狠狠砸在一边,怒吼道,“说!孔雀去哪儿了?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 李青辞暗叹一声,心里无奈,但是又没办法,只能缄默着上前捡回扫帚,继续扫地。 薛九陵见状,怒气更盛,猛地抢过他手里的扫帚,扬手又要扔掉。 李青辞抓着不放,看着他,放缓语气:“你就算朝我撒气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孔雀去哪儿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可以留在院子里,坦诚地和他讲明,或许孔雀能听见。” 薛九陵沉着眉眼,没有说话。 自从他弄死那只该死的松鼠,孔雀就对他越来越冷淡,近些时日,孔雀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不管他在院里说什么,得到的永远都是沉默。 默了默,李青辞缓缓松开手,轻声道:“地虽然不是孔雀让我扫的,但是孔雀一定希望院子里干净整洁。” 说完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李青辞走出国芳观,不由得心有惆怅,长长叹了一口气。 结果一口气没叹完,脸颊被掐住了。 玄鳞皱着眉,不悦地看着他:“你真能磨蹭,怎么不等天黑了再出来。” 李青辞没有把这些不开心的事讲给他听,只道:“在观里遇见一个熟人,聊了几句话。” 玄鳞冷冷哼了一声:“你小子人不大,认识的人倒是挺多。” 李青辞抿嘴一笑,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咱们走吧。” 玄鳞屈指在李青辞脑门弹了一下,没再计较。 国芳观前头不远处有个小矮山,李青辞伸手指了指,问玄鳞:“听说上面长了一棵三百多年的青松,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玄鳞丝毫不感兴趣,他家山头上长的都是成千上万年的树。 李青辞哦了一声:“好,那我们回家吧。” 玄鳞垂眼瞥他,又看了一眼明亮的日头,啧了声:“算了,去看看吧。” 李青辞一只手被牵住,他便顺着拖拽的力道迈上山阶。 俩人走得很慢很慢,三不五时的停下来,李青辞四下环顾,他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他觉得新奇的东西也要指给玄鳞看一看。 在玄鳞看来,全都稀疏平常,他随意嗯嗯两声,当作回应。 李青辞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敷衍,但李青辞没有生气,反而更开心了。 敷衍有时候也是一种顺从。 俩人晃悠着到了山顶,李青辞快步走到那棵三百年的青松跟前,惊讶地瞪大眼睛:“好粗的树呀,应该真有三百年了。” 玄鳞不以为意,随口道:“一般,没比我粗多少。” 这下李青辞真是彻底惊住了,他错愕地看着玄鳞,伸手抱住他的腰,不可置信道:“你原来这么粗吗?” 这棵青松,最起码要两人环抱。 玄鳞好笑道:“这才哪到哪,我还长呢。” 李青辞“啊”了一声,惊讶道:“还长?那你真的好粗呀!” 玄鳞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大惊小怪。” 他以后还要化龙的,不仅会褪去一层皮,还会换鳞,身形最起码能粗一圈。 李青辞摸着玄鳞的腰,心里忍不住好奇,不知道玄鳞的原形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威猛吧。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他的院子好像确实小了点。 李青辞垂着眼皮沉思。 玄鳞扣住他的后颈摩挲,另一只手按在他腰上搓摸,摸了两下,只摸到厚厚的衣裳,玄鳞低低叹了口气。 李青辞整张脸突然被罩住揉搓,他被迫回神,往后一倒,倚在玄鳞怀里。 这时的太阳嫣红一片,欲要西沉,李青辞凝神望去,只觉今日时光短暂。 片刻后。 李青辞屈肘杵了一下玄鳞:“太阳要下山了,咱们回家吧。” 玄鳞闻言皱起眉,瞥了一眼远处泛着紫气的京城,神情泄出厌烦之意。 他低嗯一声,牵着李青辞一只手,朝山下去。 等两人慢悠悠晃到山脚,太阳已经下山了。 玄鳞用指腹蹭了蹭李青辞的脸蛋,低头问他:”饿不饿?” 李青辞摇头:”不饿,晌午吃得很饱。” “行,那不骑马了,走着回去吧。”玄鳞抬了抬手指,马儿顺服地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李青辞爽快地“哎”了声,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身上荡秋千。 玄鳞身上挂着个人,身形依旧挺直,步伐始终保持一个步调,不紧不慢。 李青辞玩得乐此不疲,一路上笑吟吟的,时不时还跳起来去摸玄鳞的头顶。 玄鳞瘫着脸,面无表情走着。 偶尔,李青辞举动过火了,玄鳞抬手在他屁股狠扇一巴掌。 隔着厚厚的衣物,打得一点都不疼,李青辞一点没在意,依旧笑着凑上去,挂在他身上,让他驮着自己走。 折腾一路,城里的路走了一半时,李青辞蔫下去了,他垂着两条勒酸的手臂,安安分分地走在玄鳞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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