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刚将秦问送进秦奕所在的房间,人都没有退出去,秦问就醒了。 秦问,或者说一只巨大的暴狲,金黄色的瞳孔冷冷地盯着门口的众人。 他不动,宁茯等人也不敢动,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更没有人想要去挑衅这样一只巨兽。 秦问的鼻尖耸动,细细地嗅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目光转移到已经退至门口的人。 一般异化的兽人眼中都有原始的杀性,属于逮谁咬谁六亲不认的疯子,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只有顾不烦见过秦问上次异化的样子,如果他在,大概就能察觉出不同。 这次秦问眼里只有野性和面对人的警惕,却没有那种空茫的煞性。 宁茯在门口,旁边有举着麻醉枪随时应对他暴起的军人。 宁茯紧张道:“我可以接近你吗?” 秦问打了个响鼻,看到宁茯试探性地进入领地,又对他亮起獠牙。 宁茯只能退回到安全距离,尽量不刺激他。 谁都不敢拿命赌,赌他能认出他们,这是一场1陪9的赌注。 秦问很快就对门口的人失去兴趣,他的目光落到修养仓中紧闭双眼的男人。 鬼使神差的,他走向了秦奕。 秦问凑近他,冲他哈气,呲牙,得不到任何回应。 秦奕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被暴狲巨大的阴影遮蔽,眉眼安宁,唇角平直。 秦问很恼火,恼火他的不回应。 只能用自己硕大的猫头去碰秦奕的脸,却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将秦奕的脸给歪到一边去吓了一跳,他浑身的毛炸开,猛得往后一退。 “小问,他离开了。” 宁茯悲伤地看着这一对兄弟,上次见面还能说笑,这次就天人永隔。 秦问不懂离开是什么意思,他歪起脑袋看宁茯,金瞳里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宁茯喉咙一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每一个关于秦奕的字,都在血淋淋地扒开他的伤口,再在上面撒盐,任由伤口流脓,腐烂,盼望着可以获得一场新生。 他们两个连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正式的分手。 不明不白的感情就连提起都没有依据,你说你跟储君谈过,那我还跟女王谈过呢。 秦奕不愧是能在政坛游刃有余的玩家,玩弄人心的高手,不留痕迹抽身就走,最后再一句“对不起”,一个眼神,就能让宁茯撕心裂肺。 他突然恨秦奕恨得牙痒,明明想好了再次碰面,一定得活的很好让他后悔。 没想到这么狼狈,他还得送佛送到底,自己都遍体鳞伤伤口生蛆,还任劳任怨帮他管弟弟,当私人医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监护他,就因为秦奕心里特别特别特别在乎他。 宁茯,你得有多贱啊。宁茯在心里骂自己,眼眶又发酸发胀。 秦问在遇到沈再以前,甚至是个对感情不太开窍的小破孩,他曾经因为宁茯分手后在家里哭了两天,去质问秦奕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秦奕深深地看着他,末了苦笑一声:“你懂个屁。” 秦问骂他不知好歹,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可能是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最爱他的人,秦奕就任由他骂,等他骂完了才说:“家人都不一定爱我,你看女王爱我们吗?可是阿茯不一样,你看看现在有多少眼睛虎视眈眈盯着我们,我跟他偷偷地谈,你以为那位不知道?现在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觉得如果我进了政坛,她还会放任不管吗?我有什么资格护住宁茯,那位从来只站在对她有利益的一边,而不是偏帮自己的儿子,现在帝国高层跟财团沆瀣一气相互寄生,互相斗,今天你死全家明天我出人祸。别傻了秦问,她小时候逗一逗你,给你讲一讲她以前征战沙场保护子民的故事,你就真的以为她还是那个大爱无疆的人吗?” “更何况宁茯他妈妈……” 秦奕猛得顿住,沉默下来,在年少轻狂的秦问“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跟宁茯哥分手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的哇啦哇啦指责中,终于不耐烦丢下一句“我知道有人想把你选上储君位,你现在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赶紧给我滚到边境去。” 然后就把他丢出去不理他了。 后来就是著名的边境流放事件,轰动了帝国一时,秦奕和秦协背地里联手破灭了支持秦问当储君的人的夙愿。 秦问终于彻底愤怒了,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闻起来很熟悉的人不理他,于是他张开大嘴,朝秦奕咬去。 “不要!不要!” 宁茯终于顾不得许多,一头扎进秦问的安全领域,连身后的军人都拉不住他。 宁茯踉踉跄跄地跑到秦问身边,他顾不得贸然进入猛兽地盘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耳朵里听见了一声紧绷到极致的琴弦断裂的声音。 整个脑子都炸裂开般的疼痛。 他的嘴唇在颤抖,“小问,你别伤他……” 秦问气势汹汹地咬下去,却是色厉内荏,最后关头改为轻轻地含进嘴里。 他低头跟宁茯对视,没表露出攻击性,又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个房间。 对宁茯没有攻击性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没有,他敌视地环顾了一圈,成功开道。 宁茯跟着他亦步亦趋来到星舰的舱门口,只见秦问焦躁地用爪子不停扒拉着钢铁门,喉咙里发出暴躁的呼声。 “别动,站在那里不要动。” 宁茯尽可能安抚他,远处的军人已经熟练地将麻醉弹装进枪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秦问毛茸茸的脖子。 装了消音器的枪没有声音,周边的空气被麻醉弹破开。 秦问目光灼灼,看似庞大的身体实则非常灵敏,他躲开了。 这一弹激怒了他,他猛得一甩尾巴,后腿一蹬竟然直接将舱门撞变形了。 “不要!” 可惜秦问根本不听,又是一阵猛蹬,舱门隐隐有破开的趋势。 驾驶舱的操作员们焦头烂额,舱门有保护限制的,但是那玩意是高压通电,是对敌的,一用非死即伤,拿来对付秦问肯定不合适。 “嘭!” 巨大的破裂声根本没给他们任何的时间拖延,秦问后退至舱门边缘,往下是点缀着繁星的无尽黑暗。 除了烂漫的星辉,空空荡荡,无边无际。 秦问的后爪挨着舱门边界线,在往后一步,就是深渊。 “小问!别再走了,乖一点。” “别带走他,求你了。” “小问,回来,危险。” 宁茯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想什么,他只觉得很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只能妄图通过最苍白的语言留下他们。 秦问定定地看着他们,最后在众人注视下低下头颅,轻轻放下嘴里的秦奕。 向后一跃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无边的星河。 第50章 “沈博士,我下班了。” “嗯。” 沈再淡淡应道,研究员跟他挥手告别,离开之前突然想起来提醒他:“沈博士,今天要下雨,我给你留把伞。” 沈再头都没抬,继续扒在实验台上观察细胞的运动状况,嘴上回道:“谢谢,你用吧,一会儿昭昭来接我。” 研究员“哦哦”两声,离开了一片实验室。 实验室里又只有沈再一个人,他解开领口喘了口气,又趴回去一动不动。 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精密机器,不论是说话还是做实验都面无表情。 松开桎梏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条细密的链子,链子顺着锁骨没入雪白的衬衫里。 链子最下方是一个狗牌,狗牌上面写着秦问的名字。 现在是距离秦问失踪的第三年,三年前秦问背负收回矿脉的命令,被偷袭催化,最终以异化的兽型从星航坠入宇宙,无影无踪。 没有人会忘记那天,星航将消息汇报到上级,又滞留了两天一点痕迹没有搜寻到,最终迫于动力原因返航。 沈再因不明原因心绞痛入院,强撑着病体去接人,最终接回来的只有抱着秦奕尸体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宁茯,还有齐刷刷认罪的士兵。 士兵们自请降级,因为他们把长官给弄丢了。 宁茯见到沈再才有了一点反应,把他抓在手心里的狗牌交给沈再,一句话没说抱着秦奕就离开了。 之后沈再就又失去了意识,因为短时间内遭受了双重打击再度入院,一度精神力紊乱到医生得整夜整夜守着他的程度。 据守着他的昭昭说,他昏迷期间没有知觉,手里却死死抓着秦问那个狗牌不肯松手,医生怕他会无意识较劲伤到手部肌肉,想要拿出那个狗牌,结果毫无疑问失败了。 沈再手指僵住,宁愿自己手指被掰断,也不愿意松开一丝一毫的缺口。 以至于后面狗牌压的太深,边缘将沈再的手心勒出血痕,没法子了医生找来棉絮塞在边上,做一个缓冲。 沈再大概昏迷了四天,昭昭回来当天处理完他父亲的事,安顿好就马不停蹄来到军部打报告,申请调动为沈再的贴身保镖。 此次被派去进行试探的队伍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他也是苦出身,是帝国边缘星的三不管地带出生的孩子,父亲跟着当时被拐的兽人们一起逃亡到东都星,后来遇到他母亲生下了他,可是因为医疗水平差,再加上又是自然孕育需要自己分娩,他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了。 法缇统治下的东都星阶级分明,非得分个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也是最下等的,母亲死亡甚至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只能草草下葬。 爷俩就这么相依为命生活。 后来父亲为了养家,听信了来东都星招人的舰队,说是可以进入矿场工作,包吃包住月薪还不错,那是星际海盗的谎言,法缇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帮海盗连哄带骗走了很多人。 他们离开了东都星就杳无音讯,承诺的薪资自然也不做数,他们被辗转多个星球探矿采矿,成为矿奴,牛马尚且还有休息的机会,他们却是一刻也不能歇息,死了就换下一批。 探矿是个非常危险的工作,因为星际海盗搞不来高度精密的设备,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下矿。 所谓下矿就是先钻开一个可以容纳人通行的洞,然后人就被放进去看岩石的构成,如果这个洞墙壁上能发现矿的截面,那就开始沿着周边挖。 能找到矿石的深度都非常下面,那里又黑气又闷,而且容易碰到一些毒物——比如毒尖。 毒尖是一种小型爬行类动物,尤其喜欢栖息在底下,它的尾勾带有剧毒,且性格记仇,一旦探矿的人正好倒霉,那个坑里把它的巢穴给挖塌了,毒尖就会给他们来一下。 后果往往就是毒发身亡,没有例外。 矿奴的消耗性太大,星际海盗一批一批来东都星抓人,后面矿奴的事情瞒不住了就开始强制征召,很多底层的人都被抓去当填线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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