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酌从储物袋里掏出辟谷丹,直接一瓷瓶准确扔到云异怀里。 “够你吃到离开秘境。”谢春酌漫不经心道。 说不定都不用吃,明天天一亮这幻境就破了。 谢春酌垂下头,继续用布巾擦身体,这次是大腿…… 他没发现,云异骤然转过身去时紧绷震撼的神情、莫名攥紧的手,还有…… 云异压抑住过急的呼吸,不敢往自己身下看,脑子一片空白。 谢春酌换好衣衫,抬头就看见云异如遭雷劈地愣坐在那儿,不由奇道:“吃不了兔子对你打击那么大?” 说话间把那套被自己撕过一角的衣衫扔过去,“给你换,不用谢。” 反正云异矮,穿这个正合适。 不过这小孩气性挺大,也不知道摸着了会不会又闹脾气。 可谢春酌打眼一瞧,只见云异手忙脚乱地搂住衣衫,还像是松口气,忙不迭地搂住起身往外走。 “干嘛去?” 云异头也不回:“换衣服。” “……” 眼见着人离开,谢春酌气笑:“有病。” 他还能偷看不成? 云异换衣衫又花了一柱香,回来时谢春酌烤着火昏昏欲睡,直到身旁有人坐下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见是云异就没动。 自进了幻境,他就没停过一秒,这会儿好不容易能休息,困意立马就如潮水般将他卷走。 不过即使是在此刻,他也没放松警惕,将云异包括在内后,捏了个诀在周围设置了一个屏障,保证安全。 谢春酌用几件干净的衣衫铺好了简易的“床”,他靠躺在上面恰恰好,没有云异的位置。 云异坐在他旁边一步的距离,无事可做,又拿起烤得乌漆麻黑的兔肉看了好半晌,才把它扔进了火堆里面。 …… 云异好像做了一场梦。 他的眼睛突然能看见了。 他坐在火堆旁,火堆孜孜不倦地燃烧着未尽的树枝,发出“啪啦”的声响。 身后窸窸窣窣,是谢春酌在擦身体换衣服。 云异不受控制地回头,看见了被层层衣物包裹着的雪白躯体。 好漂亮、白得惊人,像月光落下。 他痴痴地看着,起了反应。 怎么会这样呢? 云异生出了恐慌,他连忙去压,结果越压越挺,最后他只能欲盖弥彰地用换下的衣物遮住,掩耳盗铃地欺骗自己。 其实他不该看的,他怎么能做偷窥这种令人不耻的行径呢? 但是耳边似乎有人在说:怕什么?他就是你的,你不仅能看,还能摸,能亲,能做任何事。 他是你的卿卿。 卿卿。 云异听那位大师兄这样亲密地喊过对方的名字,含糊、暧昧、粘腻的,像是嘴里含了一块糖,舍不得吞咽咬碎,只能用口腔的温度去融化。 那么,那雪白如冰雪的皮肉,在亲吻时,也会融化吗?会流入口中,溢满香味。 云异不自觉咽动口中生出的津液。 他痴痴地看着,直到对方抬眸朝他看来一眼,蹙紧的眉,水似的眼,嗔怪佯怒总相宜。 卿卿。 云异在心中莫名地把这两字揉来翻去,拆开捏合,融进血液里。 他喉咙生出了一只鸟,要将这两个字唤出去。 “卿卿……” 他慢慢地朝对方走去……
第41章 有鬼。 谢春酌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有鬼。 因为他忽然之间连手都觉得酸软疼痛, 尤其是脖颈、腰、腿这三处的异样感强烈到让他难以忽视。 他撑着地面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将袖口拉起来,结果上面光滑无一丝痕迹,再去把大腿处的衣衫与裤腿掀起, 洁白细腻的腿部皮肤也依旧如常, 没有他所想象地会布满不堪的痕迹。 可是身体的反应做不得假。 他企图回忆昨晚的一切, 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觉得有人翻来覆去地□□他, 好似要将他的皮肉撕扯咬下, 吞入口中。 谢春酌不住地颤抖起来, 会对他这样做的, 除了闻玉至和叶叩芳,还有谁? 但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秘境白日里日光灿烂, 洋洋洒洒地落下, 将这翠野高山晒得镀上一层金光,谢春酌却感受到了一股瘆人的冷意从骨头缝里冒出。 无形的恐惧围绕了他, 耳边恍惚间甚至出现了重叠似的呼唤。 卿卿、卿卿…… 为什么杀了我?为什么杀了我们? 为什么不爱我…… “嗒、嗒嗒。” 耳边不远传来声响,谢春酌猝然回神,往声音来源看去。 是云异,对方醒来后开始收拾东西, 摸索着洗漱,或许是因为昨夜的木刺, 他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对粗糙的拐棍进行打磨。 他背对着谢春酌,做事做得很认真,对身后的目光没有半点反应。 谢春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才舒出一口气, 开口喊:“云异。” 背对着他的人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来看他,神情一如既往地平淡,唇像是习惯了,不自然地抿着。 “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感觉到有人来过吗?” 云异摩擦拐棍的手停留在半道,“没有。” 谢春酌闻言没再问,他检查了自己设下的阵法屏障,也确实没有人入侵过的痕迹。 这里除了他,只有云异。 ……云异。 谢春酌目光如炬地看着云异,想要在他脸上寻找蛛丝马迹,可很遗憾,什么也没发现。 况且云异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做?再说了,一个瞎子,能随随便便欺辱他,还不让他发现吗? 或许一切都是他的错觉,是他想得太多了。 他得快点离开这里。 “去给我打水洗漱。”谢春酌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但还是多少有些不适。 云异应声,杵着拐杖离开,谢春酌低着头没发现他走路的步伐慌乱急促。 云异这次打水的速度很快,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路线,来回还没半柱香,谢春酌洗漱完,又没忍住擦了擦身体。 擦完抬头看见云异正望过来,不知为何,谢春酌忽然说:“身上像是有口水。” 云异身体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谢春酌嘴里说出来的奇怪话语还是因为什么,总之他表情有些惶惶不安。 谢春酌没太在意,又换了一身新的衣衫,再去看云异,这回这人又背对着他了。 秘境内一片寂静,除了他们,像是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谢春酌趴到云异的背上,腿堪堪悬空,差一点就要落地了,云异搂着他的膝弯,将人往上背,稳稳当当,个子不高力气倒是大。 因为云异看不见,谢春酌便跟他指路,二人一齐往前走,率先到达了和万春和小弟子分开的地方,巨兽的脚印仍然残留在原地,一个个浅浅的大坑接连不断,叠加又分开,能看出当时巨兽与人搏斗时的行走路线与愤怒。 同时,地上还有很多纸钱,白色黄色的圆形铜钱类的纸张飘散在各处,有的烂在泥里,湿漉漉的半截,有的挂在树上、草丛中,谢春酌还看见了几个残破的纸人。 它们已经不会动了,就像真的纸人一样。 因为坑和附近杂草、断掉的树木,云异背着人走得异常艰难,好几次被绊倒,险些摔在地上,连带着他背上的谢春酌也心惊肉跳。 “你不能小心点吗?”谢春酌不满道。 云异不说话,只是把他往上托了托。 这处山谷内并没有看见万春等人的身影,巨兽和纸人们的踪迹,也随着远处倒塌的巨树和高至一人芦苇似的草丛遮掩下消失了。 谢春酌恶意地想:他们最好是葬身巨兽的口中,在这秘境里永远也别出去。 死了万春一个,还有储良、少齐少秉,这三人蠢得要死,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欺骗,到时从皇宫直接回千玄机,一切就都解决了。 至于骷髅妖和四喜娃娃,既然南災早就知道,那就让他来处理,说不定为了再死的爱徒,南災还会亲身下场,将他们挫骨扬灰。 南災怎么也不会想到,算计一趟,终究还是把自己的爱徒算死了。 只要一想到南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裂开,痛苦与震撼在其中浮现,谢春酌就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真希望能早日看到这一幕。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许是谢春酌长久地没说话,云异停下脚步,侧头询问。 因为没有间断地前行,他额头与脖颈出了汗,薄薄一层,愈久,汗就堆成了水珠滑落,衣襟处已经隐约润湿了。 两颊薄红,沾湿的睫毛,配上那板正的脸,平白叫人看了觉得委屈。 谢春酌没给他擦汗,假装看不见,直到自己贴着云异的后背也感受到了些许湿意,才叫人把自己放下来,扔了套新衣服给他换。 云异休整片刻,喝了点水,又任劳任怨地背上他继续往前走。 太听话了,与昨晚好似良家妇男被羞辱的模样大相径庭,谢春酌起初没觉得什么,但走了会儿见云异脸上都被细小的树枝刮出红痕,破了皮,还是认认真真走路的样子,不由奇了。 “你怎么不跟昨天一样骂我了?” 云异脚踩过杂草,动作微顿,垂下眼睫道:“我一个人离不开这里。” 听到这话,谢春酌忍俊不禁,随后可怜地看着他,心想,何止呢?这个幻境破灭,幻境里产生的人也会随之消逝,云异是注定要消散在这里的。 谢春酌对他起了一点怜悯的心思,之后也没继续戏弄他,同时,他腿伤好了不少,只要再过一晚,就没有大碍了。 他使唤着云异往一处方向走,越走近,一股腥臭干燥的味道就越浓烈。 云异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当脚下踩到了粘腻湿滑,不似泥土的东西时,他拒绝再往前走。 谢春酌也没逼他,只是靠在他背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跟他走时一样,这一片都是血泥,南災的化雪铃名不虚传,直接将二人炸成一场零落的雨,落了一地,分不清你我。 谢春酌思忖片刻,双手扶稳云异的肩膀,道:“走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息。” 云异背着他掉头离开,谢春酌回首时,忽觉不安,他猛地回头,那处暗红的血泊表面干涸,除却飞来的蚊虫,并没有任何动静。 ……是错觉吗?刚刚,是谁在看他? “嘶……”云异吃痛的吸气声唤醒了谢春酌紧绷的神经。 他回神,才发现自己搭在云异肩膀上的手收紧,将对方捏疼了。 “云异。” 谢春酌突兀地问,“你刚刚感觉到有人在看你吗?” 云异茫然:“谁?” 云异又瞎又蠢,怎么会知道呢?谢春酌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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