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怎么办?”肖淳压下心头的疑惑,转而问于顾,“它明天还会来吗?” 在这里要穿梭于其他楼层间,必须通过食物平台,而运送食物的平台每天只会出现一次。 “按理说是不会。”于顾双手自然垂落膝前,语气平淡,“按照电影设定,每个月轮换一次楼层,当它下去了,这个月就上不来了,下个月如果它随机换到了我们之下,它也上不来。” 肖淳挑眉:“平台到底之后不是会回顶层吗?它不能跟着平台返回?” “平台返回的速度非常快。” 肖淳:“所以?” “没有人能坐在返回的平台上。” 肖淳想说但那不是人啊。 于顾抬眼看他:“它超出了电影设定的范围,所以它不会遵循每个月轮换楼层这个规则。它会像个随机刷新npc,如果明天刷新在我们的楼层之上,它就还会出现。” 肖淳惊了:“什么叫它超出了电影设定范围?” 于顾:“饥饿站台里没有鬼,也没有那种畸形的怪物。饥饿站台讲得是人性。” 肖淳后知后觉想起来,于顾说过,饥饿站台是一部科幻惊悚电影。 可谁都知道,有时候人比鬼怪更可怕。 “你之前遇到的狱友npc,还有临时执法者npc,”于顾道,“在电影里,他们应该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怪物。只是单从人性方面讲,人和怪物不过一线之差。” 肖淳可没心思和于顾探讨这种哲学问题,他皱眉道:“那它明天再来呢?” “继续打。” “……它根本打不死吧?” “它是无数执法者的集合体,是一个象征。”于顾似乎累了,闭上了眼,“象征永远不会死。” 肖淳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让他怎么说?每天死循环一样地打同一个玩意儿?打满90天?还要抗住饥饿?就是游戏卡关也不带这样的。 “非得撑过90天不可吗?” “嗯。” “没有捷径?”肖淳感觉自己之前好像已经问过一遍了,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 “没有。” 不知为何,肖淳感觉于顾这声回答仿佛是从身体深处叹出的一口气,悠长的,无奈的,光是听着就让人胸口发闷发堵。 当然,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这个答案不是肖淳想听的。 肖淳又看了看于顾满脑袋的布条,包得似个木乃伊:“……有点丑。” 于顾似乎笑了笑,肖淳看去时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要紧。” 肖淳收拾旁边剩余的布条:“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不追杀我们?” 于顾:“有比我们更难缠的违反者出现。” 肖淳一颗心被重重地摔进地底——好极了,这下不用抱着任何期待,也不用焦虑了。它来了就打,打不过就死。没别的了。还能怎样?最起码不用时时恐惧着对方到底来不来。比起活在没有答案的焦虑里,明确的结果起码让他有了方向。 肖淳又看了眼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沉默片刻,干脆也跟着于顾一起盘膝而坐。他随手脱了风衣,往旁边一扔,将仅剩的一只鞋连同袜子一起脱下,又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将黏糊糊的衬衫脱下来,拿打湿的布条慢慢擦拭自己。 先是脸,再是耳朵、耳后,脖子,锁骨,胸口。血水顺着淌下,布条被染红,他又换一条。他的肌肤白皙,因定时健身线条结实紧致,大概因为刚才剧烈打斗过,他全身肌肉充血鼓起,显得非常性感,八块腹肌清晰明显,腰身紧窄,裤腰被血水染湿,人鱼线没入那暗红的阴影里。 汗和血混杂,每一次动作,拉伸开的肌肉显出立体的阴影,荷尔蒙和血腥味刺激着人的视觉、嗅觉。 于顾睁开了眼,视线往他身上一落,又闭上了。 “你是做什么的?”肖淳转而问起别的,“我看你身手不错啊,练过?” 于顾背脊挺直,不自然地僵硬了几分:“嗯。” “真练过?是什么?自由搏击?泰拳?散打?” “你觉得呢?” “我不了解这个……”肖淳摇头,拧了拧布条,肱二头肌绷起让人想掐一把的弧度,很难想象,在斯文的衬衫风衣下,有着这样一副身体,“感觉你自成一派。搏击教练?” 于顾:“半导体。” 肖淳拧布条的手一顿:“???” 于顾似乎想睁眼,眉头一挑又忍住了,仍是紧紧闭着:“很意外?我工科的。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比较擅长打架。” 《只是比较擅长打架》 肖淳满脸无语,视线细细地描摹过男人的脸——看起来多情实则冷漠的桃花眼,剑眉上还残留了一点没擦掉的血迹,薄唇下抿,凶狠冷艳,是一张绝不会让人生厌的脸。 肖淳记得清楚,这人对付肉丸时那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哪怕是常年习武、练习搏击的人,在真正的生死较量面前都未必能毫不怯场地精准发挥。这跟身手没关系,只跟心态有关系。 于顾身上的杀意是不打折扣的。他对生死、疼痛的毫不在意,也不是一个正常普通人会有的。 这人一身的自我矛盾,神秘莫测,偏又让肖淳无法理直气壮地质问。 不管于顾对他人如何,起码对着自己,目前为止都没有半分可指摘的地方。 “……你这只是比较擅长打架的话,那什么人才能算得上是特别擅长打架?”肖淳勉强擦掉身上的血渍,站起身抓着一堆染血布条去清洗,打算再擦一次,“于先生未免太过谦虚了。” “于顾。叫我于顾。”于顾在水声里睁眼,看向背对自己的男人。肖淳背影挺拔,肩胛因清洗布条的动作微微耸起,后颈纤长,背部肌肉紧致,背沟明显,仿佛藏了一对翅膀在其中,往下腰侧劲瘦,没有一丝赘肉。 于顾喉咙耸动,语气不明道:“我见过比我更擅长的人。适应力强、积极乐观、聪明又体贴他人。他学什么都很快,打架也是,天赋异禀。” 肖淳意外地抬眼,听出了于顾语气里对那人的推崇,他从镜子里和于顾对视:“谁啊?你朋友?” 于顾和他对上视线,便又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了。 * 两天什么也没吃,加上剧烈运动造成的消耗,肖淳是真的饿了。 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是生出了一点疑惑的——虽然自己有按时健身的习惯,但什么时候肌肉这么明显了?他抬起手臂,连手臂下方不容易练到的位置都隐隐绷起肌肉,捏起一点皮肤,体脂率极低。 他退后几步,左右看看,干脆将裤子一起脱了。 于顾在他身后道:“你做什么?” 肖淳没注意对方语调里的紧绷,理所当然道:“太脏了,衣服裤子我都得洗一下。” 他转头,于顾这次直接背过了身去,肖淳眨了眨眼:“都是男人……你不习惯?南方人?” 于顾只飞快道:“你洗你的。” “你要洗吗?我帮你吧?” “不用!” 肖淳将里裤也一起脱了,整个人赤条条地站着,脚背绷起青筋,有力地踩在水泥地面上,脚踝却显得细瘦,侧面能清晰地看到骨节活动的线条。 没有香皂更没有沐浴露,肖淳只能用清水搓洗衣裤上的血渍,很难洗,难闻的血腥气被水一泡更加明显,恶臭带着腥味扑鼻而来,肖淳差点又吐了。 冲洗了好几次,血渍稍微淡了些,但再洗却是洗不掉了。肖淳将它们平铺在了地上,就这么晾着,然后继续用布条清洗自己的身体,最后再洗了个头。 湿润的头发更显黑亮,一缕缕打着小卷儿贴在额头,黑润的头发衬得皮肤更白,瞳色愈深,圆润似小狗的眼睛轻眨,无辜乖顺,比同龄的人看起来显年轻许多。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微微躬身的动作让他后腰处显出两个腰窝,结实挺翘的臀毫不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下方沉甸甸的东西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现在活下去才是关键,别的都不重要了。从今天起,这一刻起,他要跟从前的自己说再见了。原本也该说再见,他不无自嘲地想,从他离开肖家那天起,他就跟从前的“肖淳”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大概擦干了身体,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扯过自己的被单,将自己裹了起来。 再和于顾对视时,眼里的茫然、对未知的恐慌全部强行压进了心底。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于顾。”他坐在床沿边,翘起二郎腿,修长有力的腿从被单下露出,脚尖指向于顾方向,“现在我们得聊点严肃的。第一,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第二,我不信你只是所谓的工科生;第三,那个肉团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解决。” 于顾看着他,眼里盛着热切,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别的什么。他站起身一步步朝肖淳走来。 “你想听我说什么?”于顾问。 肖淳对他这个眼神不太舒服,蹙了眉:“所有我需要知道,并能帮助我们从这里离开的事情。一切。” 于顾摇头:“有些事你现在还承受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不行。”于顾歪了歪头,锋锐浓黑的眉毛微挑,“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剩下的,时机还没到。” 肖淳看着他,审视地、怀疑地、警惕地,像在评估一项非常重要的投资项目。 “如果我说我不能相信呢?” 于顾微微俯身,右耳的红痣好似更艳了:“你没得选。”
第8章 饥饿站台07. 肖淳难有遇上对手的时候,可眼下自己确实没得选。 于顾显然知道许多内情,这些内情也许能帮助自己活着离开这里。到目前为止,于顾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彼此利益的事,他们的目的、目标至少看上去是一致的。 肖淳想用理性去分析,但他更快地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情感,已经接纳了于顾。他们的默契配合,不会互相猜疑,让他感觉和于顾非常合得来。 这不是仅靠眼缘或者别的什么能解释的——一个成功的生意人,绝对的数据分析很重要,专业评估很重要,但更重要、也更需要天份的,是直觉。 肖淳沉默地看着于顾,于顾满头的布条却并不影响他松弛、从容的气质。他重新站直身体,双手插兜,睡衣上还有大片的血迹,就这么坦然地看来。 肖淳有些不甘心,这让他和于顾相处时再次处于了下风。他不太喜欢。 “……能说的呢?”肖淳看着于顾,试图寻找破绽,“你的身手怎么解释?你对生死、对疼痛的感知要怎么解释?你的反应跟正常人不一样,于顾。” “硬要说的话,我受过严重的创伤。”于顾又往前迈了一步,越过了人和人之间的安全线,他们在极近的距离里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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