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表现得很意外,搞得我有点不安: “是不能拿吗?要不我再还给他。” “不,你戴着吧,”莫宁露出暧昧的笑容,“哎呀,还是让阿寥他自己说跟你吧。” “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可能全是天机不可泄露。” “阿寥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阿寥是最调皮的那个。后来你们搬家后,我们也出了一些事,收养我们的梅阿婆去世,阿寥成了神乩。” “他是神乩?!”不是说神乩很难得吗? “对,他成为神乩时年纪还小,魂魄不稳,上他身的鬼神太多,导致他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很不近人情,是吧?” 尔后莫宁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令我汗毛倒竖的话: “我偶尔也会觉得,阿寥好像已经不全是原来的阿寥了。” 随后莫宁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 “这是我跟你的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阿寥。” 这样看来,莫宁似乎很信任我,她告诉我莫寥的情况特殊,有没有可能是在向我暗示什么?我想了想,伸出小拇指: “那要拉钩吗?” “好啊。” 莫宁笑着伸出小指,和我的小指勾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誓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是我和某个人拉钩,我看不清对方的脸,直觉告诉我那是个小男孩,毫无征兆的,倏地就冒出这个零碎的片段,我试图去回忆这个小男孩的脸,脑袋过电般地抽疼。 “嘶——”我疼得直抽气。 “怎么了?” “……没,”我只能放弃回忆,“对了,刚才小莫弟弟给我做了这样的手势,就是这样,这样,我并不上。” 我又学了一遍刚才莫寥的手势,还是无法将食指和小拇指并拢在一起。莫宁竟然能看懂我的鸡爪,轻轻松松地就做出了“小狐狸”,然后放到右眼前看我: “你是在做‘窥眼’吗?如果有通灵能力的人,可以从这里面看到鬼。” “你能看到?!” 莫宁笑而不语,我赶紧把铜钱吊坠放进衣服里,让它紧贴我的胸口。 就在今晚,我二十八年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这种超出自然规则之外的恐惧和迷茫。 “对了,顾还的事,小莫弟弟跟你说了吧,真的是他妈妈回来找他?” 莫宁摇摇头: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简单来说,人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并非是实有的,不过是世间万法以其各自的特性,形成的‘相’。我的猜测是,当某个人对逝者过于强烈的情感,例如思念恐惧爱恨等等,都会产生能量,而那些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会受这股能量所影响,幻化为逝者的模样,以此来引诱生者替死。” 压抑的无力感朝我倾塌而下,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自从那个案件之后,我对类似情况极容易产生应激反应,莫宁大力握住我的手,担忧问我: “小勇,小勇?你很害怕吗?那我不说了,你别怕。” 我反握住莫宁的手,对她惨淡地笑了笑: “不是,我只是……有解决的办法吗?” 莫宁的目光突然晦暗下去,此时的她和莫寥极为神似,他们的眼梢都是略微上挑的,像只乌燕撇着凌厉的尾,有种阴沉的冷艳,我不由自主地一个激灵,莫宁松开我的手: “没有办法,这不是我们……不是人类能解决的,我要睡了,熬夜会变丑。”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继续追问,起身去给莫宁铺床。 值班室是公共休息区,谁都可以睡,不过不会让女警值夜班,今天情况特殊,我让莫宁睡我的床,莫宁的脸有些红,说不太好吧。呃,难道床上有异味?我一通狂嗅,不臭啊,还有我沐浴露的果香味呢。 不过我还是翻出顾还送给我的香水,这香水的味道很甜腻,我嫌它太骚包一次都没喷过,不过女生应该会喜欢,我往被窝里刷刷刷喷了三下,莫宁欲言又止,裹上被子睡了。 而我就蹲值班室门口抽烟发呆,等我回过神来半盒烟都抽光了。大概凌晨四点多快五点,莫寥和顾还终于回来了。我疲惫地问顾还: “搞定了?” 顾还激动地一把抱住我: “全哥!我想死你了!” 顾还十分激动,劲大得能把我的骨头给捏碎,我无奈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无意间撞上莫寥的视线,他的眼神阴沉沉的,用方言对我说: “少抽点。” 我下意识去闻自己的手指,明明烟味都散掉了,莫寥怎么发现的,狗鼻子?我装作没听见,接着关心顾还的情况: “行行行,腿好了?” “好了,多亏莫大仙,神威通天,法力无边!” 顾还拉起裤管,果然他小腿上那些可怖的黑色小颗粒消失了。 “我姐呢?”莫寥问。 “她在里面睡觉。” 莫寥的皮肤很白,因此他发青的黑眼圈极为明显,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阴沉,像张美艳渗人的画皮,我问他: “你要不要也睡一觉?” 莫寥冷漠拒绝: “我先回去了,等你下班联系我。” “莫大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顾还就是典型的社交牛逼症,即使面对莫寥这种性格的人也能谈得很开,“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莫寥没吭声,但还是加了顾还,然后揣上夺命红包袋,骑着他的机车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莫寥走后,顾还还是抱着我不撒手,我好笑地推开他: “多大人了还撒娇,小莫弟弟怎么帮你治好的?” “不是治疗,是做法。” 顾还神神叨叨地说: “他带我到河边,先舀了一碗河水把我圈起来,点香烧纸,还插了根白色旗子在水里,朝河里念我听不懂的话,过了一会旗子倒了,我的腿痛得像断了一样,他忽然把香拔起来倒插——嚯!” 顾还冷不防地一鼓掌,我吓了一跳: “别一惊一乍的,然后呢?” “然后就好了呀,真的很痛啊像被剥皮了!” “那就好。”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我这才感到无比的疲惫,顾还把他的床让给我睡,我开玩笑说等下床塌了把莫宁压扁了怎么办,顾还挑了挑眉,不摇床怎么会塌?这话就莫名其妙了,我吃饱了撑的摇什么床。 我也不跟顾还客气,爬到他的床上,眼睛一闭就睡死过去了。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值班室门外有人在对话,一男一女,是莫宁和顾还的声音,他们音量压得很低,幸亏我的听力好,不过他们的对话听得我云里雾里。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和阿寥尝试过很多次了,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一阵短暂的、压抑的沉默过后,顾还问莫宁: “你为什么当警察?” “因为一个叔叔。这个叔叔是我和阿寥的邻居,他们一家都对我们很好,后来有一天他失踪了,阿婆说他是去抓欺负我们的坏人,被坏人害死了。所以我也成为一名警察,我要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我感觉到左胸口里的心脏试图穿破胸膛,此刻正在歇斯底里地在胸腔内野蛮地冲撞,疼得我忍不住蜷成一团。
第13章 “宁姐还哥早早早!今天的早餐是打卤面!” 小明风风火火地跑进值班室,随后像村头扩音喇叭哇哇大叫: “夭寿啊!靠北啊!有人抢劫派出所了!” 顾还快步走进来拖走小明: “你小声点,全哥还在睡。“ “我醒了。”我如同一具僵尸直挺挺坐起。 “对不起对不起,林副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在休息!” 我摇摇头,感觉有一窝苍蝇在我脑子里嗡嗡乱飞: “没事,该上工了。” 顾还双手握住上铺床的护栏边缘,做了个引体向上,把脑袋搁在床沿栏杆上观察我: “全哥,你看上去好憔悴。” “你为什么能这么有精神?”明明昨天顾还又是跳河又是上吊的,怎么还能如此生龙活虎? 我头重脚轻地爬下床到狼藉的浴室里洗漱,左右折返酸疼的脖颈,里面的关节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发出“咯嘣”的闷响,我听到小明在喊莫宁: “宁姐你去哪,早餐吃了吗?一起吃啊!” 我急切地想要向莫宁了解关于父亲失踪的线索,她为什么要对我有所隐瞒?一听莫宁要走,我嘴里叼着牙刷牙膏沫都来不及洗,冲出于是要去追莫宁,但莫宁已经走了。就怕莫宁去办事,一去又要去好几天。 顾还正在认真糊弄小明,绘声绘色地解释,浴室门坏了是因为浴室里进了老鼠,全哥吓得“啊哒——”的一拳把门给打烂了!关键是小明还真信顾还的鬼话,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拜和敬畏,对我竖起大拇指: “林副,你是这个。” 我对小明拱了拱手: “谬赞,谬赞。” “啊对了,农历十一月初七是林祖娘生,就是后天,有祈福法会,还有全境游神,你们一定一定要来!” “‘林祖娘生’那是什么?”顾还问。 “是我们平合话‘林祖娘生辰’的意思,神明生日就会举办祈福法会,为信徒消灾增福,保佑信徒身体健康学业进步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还有一项传统民俗活动叫“游神”,就是到庙里把神像请进辇轿里,绕行全境,接受民众的香火膜拜,寓意神明降落民间,巡视乡里,保佑合境平安。所以你们一定要来接受神明保佑!” 小明兴奋的神情和激动的口吻,不由得让我想到那些在直播间里喊得脸红脖子粗的带货主播。 “全哥你去吗?” 我没去过祈福法会,但“游神”平合每年都有,会经过我家,我妈就会叫上我和我妹下楼去拜。还有很多附带表演,锣鼓,舞狮,大仙尪仔,热闹非凡。 “没事就去看看呗。” “那我也要去。”顾还这个跟屁虫。 “好,我给你们留个VIP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接受林祖娘保庇,保佑我们早日破案,步步高升,保佑保佑。” 唉,别说林祖娘,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保佑不了我。这些失踪案都涉及到超自然力量,完全超出我的业务能力范围。我都想打给顾局写撤案报告算了,但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总不能说因为是鬼干的所以要撤案,虽然这是事实。 好歹林珊玥的行踪还有“天眼”记录,林龙腾的失踪才让人头疼,没有任何“天眼”记录下他的行踪。我推测他是往北去二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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