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尴尬,霍纸不太熟练地没话找话。
“黎白沿……”
“他没事的,最多是近来不能出门,在家里憋上一阵磨磨性子也是好的。”
“嗯。”
“……”
“……”
“……”
~
林老爷子为爱女置办的别墅里。
黎白沿缓缓睁眼,空洞的瞳孔好半天才找准焦距。
他第一个瞧见的,是坐在床前的黎白衣。
黎白沿痴呆状眨眨眼,原地诈尸,一把掐住黎白衣的脖子。
“好你的个狼崽子,敢捅我,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他掐得挺使劲,怎奈才醒过来手软脚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黎白衣任由他掐着摇晃着,嘴边依旧是那讨厌的浅淡笑意。
黎白沿眉头一皱:“笑笑笑,跟个假人似的,你肯定是替换的冒牌货,我现在就撕掉你的伪装!”
话毕,他撒开黎白衣的脖子,改去撕人家脸皮。
黎白衣仍然不躲,毫无血色的面颊很快便多了几道刺目红痕。
黎白沿咬牙切齿,没能撕下来一层脸皮的他打算上嘴去啃,他就不信咬一块肉下来还能维持住这副假面。
眼瞅两排大白牙要咬在黎白衣脸上,一只大手揪住了黎白沿的后颈。无论黎白沿怎么较劲也没能再进分毫。
黎白沿忿忿抬眼,瞧见了一张威严而不失和蔼的脸。
那是他的父亲,黎家现任家主黎茂殷。
“爸!”
黎白沿这一声饱含委屈。
黎茂殷低低“嗯”了声。
不等这位家主卸去对外的坚硬武装,对儿子说几句关心的话,就听他向来乖巧贴心的儿子又说:“您也死了啊。”
黎茂殷:“……”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黎茂殷板着张脸,严厉地说:“放手。”
黎白沿立马眼泪汪汪,因这一句偏袒意味十足的话滋生出的情绪尽数化作怨念,全部发泄到了黎白衣身上。
“你这个害人精害我就算了,我爸对你那么好你也下得去手,就算你是冒牌货也不值得原谅!被你换走的老二肯定也死翘翘了,我要报仇!小爷今天非手撕了你不可!”
黎白衣俊秀的面庞被他扭得不成人样,偏偏就是不闪避。
黎茂殷无可奈何,卡着黎白沿脖颈的手用上了力道。
黎白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本就无力的双臂重如千金,可他就是不肯撒手。
一个不退,一个不放,黎家主表示这俩儿子许是到叛逆期了。
既然是逆子,当爹的就舍得下手了。
一手一个硬把缠缠绵绵这俩人撕开,黎茂殷把黎白沿扔回床上,把黎白衣呵护地摆在床边地上。
黎白沿的心啊,彻底碎成渣了:“爸,你也被人换了。”
黎茂殷瞪他:“老子被换了还能是你老子么。”
黎白沿怔愣一瞬,秒开战斗模式:“没错,你不是我爸,我要给我爸报仇!”
然后他又被他老子丢回床上。
周而复始,直至黎白沿筋疲力尽,只剩趴在床上哼哼的气儿。
黎茂殷单手叉腰,抹一把脑门上汗:“我的乖儿咋这么轴了?”
黎白衣为他答疑解惑:“想是近墨者黑。”
黎茂殷郁闷了:“他咋不跟纸爷学点好的,非得学林炎那臭小子?”
黎白沿垂死怒骂:“不许说我炎哥!”
黎茂殷:“……”
黎白衣:“纸爷,比兄长离墨近。”
黎白沿:“这话倒是没错,纸爷有时候比我炎哥还黑呢。”
黎茂殷大惊。
当三人针对这一话题达成共识,有些话终于能好好说了。
黎白沿费劲坐起来,瞅瞅黎茂殷,再瞅瞅黎白衣。
长得跟他记忆中的人毫无差别,那些人换人的手段绝了。
黎茂殷在他脑门弹一下:“收收你的脑洞,我是你亲爹。”
黎白沿搓搓脑门:“会疼,我没死啊?”
黎白衣微笑点头。
黎茂殷却重新板起了面孔。
“你小子就挨一针麻醉,能有啥事,倒是白衣。”
黎茂殷说着,不顾黎白衣的躲闪,扯开他的外衫。
黎白沿瞳孔骤缩,黎白衣里面什么都没穿却几乎没露多少皮肤,肉眼可见之处全都裹着纱布,许多处还渗着血红。
黎茂殷叹一口气:“瞧见了吧,伤都在白衣身上呢。”
黎白衣苍白的脸上掠过绯红,他想系上外衫,怎奈双臂始终不听话地垂着。
黎茂殷说:“他的胳膊也伤了。”
黎白沿脑子嗡嗡直响,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在问:“谁干的?”
黎白衣淡淡答道:“我。”
黎白沿呆若木鸡。
黎茂殷心疼坏了:“你这孩子,做戏而已,何必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黎白衣抿了抿无色的唇,摆出乖乖听训的姿态,不作任何辩解。
黎茂殷不停叹气:“我宁愿你真给沿儿一刀。”
黎白沿来不及去纠结父亲一而再的偏心,他的手下意识摸上被捅过的后腰。
没有伤痕,没有痛感,什么都没有。
黎白衣又恢复自如笑意:“便是真给兄长扎一刀,我这伤也是免不了的。黎家少主惨死,跟他同去之人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黎白沿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糊涂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4章
林家近来风声鹤唳,进出老宅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新家主的霉头。
关于林家气数将尽的说法已经从普通百姓扩散到了林家内部,那些曾以自己与林家沾亲带故为荣、作威作福的子弟们私下里没少嘀咕,都认定林家频繁更换家主,乱事不断是灾祸临头的征兆。
也有人说是林野风林野雨两兄弟窃夺林家大权,又作孽太多,惹得林家祖上不满,要清洗门户了。
谁都不希望自己是被洗掉的那一个,于是林家人人自危。
最该在这种时期挺身而出的家主林掷只在黎白沿之死闹得沸沸扬扬之际露过一次脸,之后可能是被气着了,也可能是过于忧心黎家家主亲临焚城会引发更多问题,又卧床不起了。
林家的老人儿们愁的啊,想请家主拿个主意,可瞧林掷那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谁都没敢先张嘴,最后跺着脚各自想办法去了。
夜幕如期而至,偌大的林家老宅静得犹如荒宅。
居中的主院大门对着的是家主卧房,那扇紧闭了一整天的房门无声开启,一道瘦削的人影隐匿在房中的黑暗里,无声无息。
门外也站着个人,银白月光遍洒在古朴的院落里,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唯独没能照亮这道鬼魅的影子。
门内之人瞳孔收缩,拉开房门的手发力了一瞬,终是颓然垂下。
门外人冷笑:“林家主怎不叫人?院外皆是林家护院,为林家主马首是瞻。”
他的嗓音飘渺怪异,犹似夜枭诡啼。
门内人苦笑,一言不发。
门外人的脸亦笼罩在黑暗之中,无形间给予门内人无限威压。
无需再多言语,门内人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门外人玩味轻笑:“林家主,何必呢。”
门内人连连叩首:“大人有所不知,那林炎和霍纸洞悉了我的身份,多番试探,小人实属无奈才走了这一步险棋。”
门外人:“警觉是好事,赵元均。”
门内人又是一颤:“老板莫怪。”
门外人未语。
门内人未动。
时光仿佛就此凝固。
门内人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膜上擂鼓般炸响,一下一下,是催命的号角,直至他再熬不住,偷偷抬眼窥伺。
门外空无一人。
门内人直起上身,瘫软坐倒。
他终是没能瞒天过海,险棋未能出奇制胜,满盘皆输已定,能保住命已是大幸。
~
黎茂殷看一眼表,急匆匆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让白衣给你说吧,我得去接你妈了。”
黎白沿一脸懵地目送父亲离去,转而望向黎白衣。
“你……”
“无事。”
“谁问你有没有事了,我是问你怎么回事。”
“哦。”
“你倒是说呀,急死个人了。”
“疼。”
“……”
看在对方一身伤的份上,黎白沿压下好奇,爬到床的一角,给黎白衣腾个能靠坐的地儿。
黎白衣也没客气,坐下去前还不忘支使黎白沿帮他把枕头垫在身后。
黎白沿刚要瞪眼。
黎白衣咧嘴抽气。
黎白沿:“……”
给这位突发娇气的伤号安顿好,再投喂一杯润喉的清茶,黎白沿往床角一瘫,眼前金星乱飞。
黎白衣耷拉在身前的手费力地揽起衣衫,这才道:“兄长要明确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是个死人。”
黎白沿:“……”
黎白衣:“记住了吗?”
黎白沿:“……”
黎白衣:“嗯?”
黎白沿:“已死,勿扰。”
黎白衣:“很好,看来兄长没有想问的了。”
黎白沿:“……”
眼见黎白衣要走,黎白沿不干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黎白衣“哦”了声:“荣幸之至。”
黎白沿:“……”
黎白衣:“疼。”
黎白沿:“晕。”
“……”
玩笑要适度,黎白衣很懂其中的分寸。
他说:“黎家内部的情势,兄长想是一清二楚。近几年来,家主一脉的势力无形中被削弱了不少,嫡系各支尾大不掉,父亲独木难支。若只是家族内部纷争倒也不难处理,难的是隐在暗处的势力伺机而动,任何纰漏都有可能致命。这一点,火爷初回焚城便已告知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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