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江朔大概让人跟俱乐部老板打过招呼,所有人都很照顾他。
可那一次他恰好有一场比赛要出国打。
他不可能为了江朔放弃比赛,这个选择题正确答案写在了题面上,他根本不需要犹豫。
不过夏星辰走之前一个星期还是跟江朔说过了。
他说自己要出国打比赛,可能赶不上他的易感期回来。
他措辞挺小心的,尽力不往会惹恼江朔的方向去。
那时候快入秋了,晚上天气凉丝丝的,他站在训练室外面的露台上,看着兰月湾西侧波光闪烁的人造湖。
江朔听完只大概停顿了几秒钟,随即就有翻动文件的声音传来,他问他去哪个国家,要比几天,需不需要人送。
夏星辰自然一一应好,除了最后要人送这项,他回答说基地有车,不需要麻烦哥哥的。
他当时真的很乖,只在电话里听的话江朔声音穿过一层电流有些失真,其实更像林鸠,他跟他商量易感期回不来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但好在江朔没让这种诡异的氛围持续很久,他只是笑了一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从始至终江朔没有留过他一下。
那时候又恰好是江朔在基地门口等他半夜之后的第一次易感期,夏星辰总觉得两人之间还有些尴尬。
但江先生向来擅长伪装,喜怒不形于色,又隔着电话,他其实不知道江朔当时什么想法和表情。
他只知道江朔没留他下来。
在没有夏星辰的二十几年,在分化成Alpha之后的几年,夏星辰不知道江朔有没有别的Omega,但第一次撞见的时候他的确看见了垃圾桶里的针筒。
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江朔至少有独自处理易感期的方法。
Venus远赴国外赢了比赛,夏星辰踏上回国的飞机,一落地就打车去了城南。
江朔不接他电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算时间江朔进入易感期应该已经两天了,短则一天,长则五天就能结束,他以为这时候的江朔至少能处理好自己。
可当他用备用钥匙打开别墅大门,整个一楼一片狼藉,却找不到江朔人影,他其实慌了一慌。
他分明记得第一次来这之前,江朔还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他当时冷静得可怕,自制力好到令人咂舌。
可现在碎了满地的玻璃不说,还有一道血迹顺着楼梯向上蔓延,简直像是谁踩着碎玻璃上去的一样。
夏星辰愣了不到一秒钟就火速冲上楼,血迹停在江朔房门口,但是房门被反锁了,他怎么敲也敲不开。
夏星辰不知道那些玻璃是什么时候碎的,也不知道江朔是不是真的踩到了,他如果不清醒的话,碎片一直嵌在脚底,就算是恢复力再强的Alpha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他简直急得生气,比赛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生气,那时候却被怎么也不开门的江朔弄生气了。
他觉得这人别真是个未成年吧,那他可犯罪犯大了。他气得不行,也不喊哥哥,直呼他名字:“江朔,你不开门我就去爬窗了。”
“你家一楼层高有五米,我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肯定不会死,但我刚下飞机没回去睡觉就跑过来找你还摔了一跤我肯定要生气,那时候我可真不管你是死是活了!”
他说完就要走,进门之前他看过,一楼左侧栽了一棵三四米高的香樟树,踩着那个爬上来到江朔窗口也不算太难。
只不过万一伤了手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夏星辰都要后悔了,一眼瞥见走廊上绵延的血迹,是真的想骂人。
他走出没两步,身后门从内被打开。
声音很轻,里面人特别小心,只开了一条缝,黑漆麻乌的一间屋子,连窗帘都拉了起来。
夏星辰当时心里憋着气,又急,推开门想也没想地直接打开灯就去找江朔。
江朔窝在衣柜里。
脸埋在腿窝,双臂环着自己,像是不适应强光一样身子抖了抖。
Alpha筑巢是天性,但夏星辰其实没看到过,江朔每一次易感期他都在身边,压根不需要筑巢。
可能正因为不需要筑巢,以前的江朔连脱他衣服的时候都暴力急切,好好的衣服经常穿上没两次就被他撕成布条。
夏星辰绑他们俩手腕的时候用过一次,其他的全都没看到过,他便以为是保姆收拾走了,也不会找江朔问。
现在那些布条全出现在江朔身侧。
他撕它们的时候有多潇洒,这时候被一群破布围着就有多狼狈。
夏星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气一下就散了。
他一心惦记着的江朔脚上可能踩到的玻璃被扔在床前,血迹也停在了那,剩下来的一截床到衣柜的路程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
夏星辰过去,蹲在江朔身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量放柔语气:“脚是不是扎破了?让我看看。”
江朔理也不理他的,身体往后一靠,将近一米九的人缩得可怜兮兮的。
夏星辰耐着性子,伸手在一堆破布破衣服里找他的脚,好在很容易就能抓到,他抓着江朔小腿往外。
江朔没挣扎,但就是不跟他说话。
夏星辰看到他脚上包着的一件白衬衫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朔只能是自己包的,粗糙又敷衍,包成了个粽子。夏星辰叹了口气,想要给他扯开衣服重新包扎,江朔却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夏星辰愣了一下,手上重量就脱离,江朔噌的一下将脚收了回去,闷闷地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不要。”
“不要什么?”夏星辰问他。
“不要……拆开。”江朔还是不抬头。
“为什么?”夏星辰问他,但是这次江朔没了声儿,好久好久都没声儿,夏星辰便又轻声问他,哄孩子似的:“嗯?为什么不能拆开?”
“……”江朔缩了一下,“臭。”
夏星辰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没想到江朔包袱这么重,哭笑不得地正要说不臭,江朔特别缓慢地开始补充:“我的味道……臭,星星……不臭。”
夏星辰没理解,每次易感期的江朔都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很难跟上他的脑回路。
但好在灵光一闪之间他突然意识刚刚包住江朔脚的衣服是完整的,而且不是他的。
碎玻璃停在床边,血迹也停在那。
江朔的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衣柜里却只有夏星辰的碎布条跟睡过的床单。
夏星辰没有信息素,江朔潜意识里将血液的味道视作他的气味,自然也觉得所有人的血液都有味道。
他害怕自己的血“污染”了夏星辰的味道。
夏星辰被这突如其来的联想惊得打了一个激灵,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朔躲在衣柜里说:“抑制剂……用完了。”
“星星……不要我了。”
他小小声地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控诉:“……不要我了。”
他只有这些破布条了。
不可以被他弄脏。
第36章
夏星辰很难不对易感期的江朔心软。
像个孩子, 全身心依赖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但夏星辰也很难不害怕那时候的江朔。
日常的江先生除了在床上很凶之外,所有行为至少都是克制守礼的,可是易感期的他似乎全然忘了学会的礼节和逻辑。
他的语言行动毫无章法可言,夏星辰一度怀疑自己会被他咬死, 可又在连续几次之后发现江朔特别特别听他的话。
他的确是会咬他脖子, 像是那里有腺体可以让他标记。但只要夏星辰呜咽着说出一声疼,江朔往往在他之前就会先慌了神, 手足无措地从他身上退开, 一双眸子里眼瞅着就要落下泪来。
又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标记不了自己的伴侣, 又是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他凶狠到好似完全未被驯化的怪兽, 可也会低着头将脆弱的后颈暴露在夏星辰手下, 任他像玩弄一只小兽一般轻拍。
夏星辰分析不出来他这些行为代表的是什么, 因为人不应该像江朔这么矛盾。
他能在易感期表现得这一辈子离开夏星辰就会死掉一样, 就能在易感期之外的时间看夏星辰好似一件颇具观赏价值的玩物, 适合被他把玩, 也适合跪在他脚边满目崇拜又卑微地仰视他。
可Alpha的易感期一年也只有一个多月。
清醒的时间太长, 夏星辰自然不可能将现实虚幻颠倒过来。
他怀疑自己动过心,但这种涟漪甚至不如湖面投下去一颗小石子泛动的波纹大, 待到悉数消散的时候, 江朔的易感期也过去了。
他恢复成顶级的Alpha、优矜的商业新贵,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戴上眼镜, 遮掉一切被夏星辰慌乱之中抓出来或者咬下口的痕迹,然后笑着对他说“辛苦了, 要吃什么?”
好似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场交易。
而对夏星辰来说,这自然是一场交易。所以他也会慢吞吞地伸个懒腰,将脆弱到要他哄的狗勾放在某一个角落不去细想,只像曾无数个相处的日夜一般对他的“哥哥”撒个娇, 说自己还困着,可不可以再睡一会儿,连尾音都拖着钩子往上扬,甜的要命。
天色都是亮的,人心也是亮的。
夏星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便只当那个清晨之前的日日夜夜都是对江朔的弥补。
他的确是自愿帮江先生度过易感期的。
不论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心疼?也许吧。
哭得太可怜了。
……
车很快开到了比赛场地,快到入口的时候张平喊醒他们,夏星辰睁开眼望向车外的人山人海横幅飘荡,回归他的现实。
季后赛的第一天开幕,各家战队都要过来亮个相,SQG作为世界赛冠军得主,连讲话时间都比别的战队多出三分钟。
这三分钟往常是留给夏星辰的,现在换成了程深。
Venus其实乐得清闲,但当他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聚光灯刺眼明亮,他瞧见前方观众席的灯海,看见自己的立牌和横幅,也看见有粉丝在抹眼泪。
他就突然有些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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