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陵直言:“因为觉得我在生气?”
江里愣了一下,“啊?”
他知道盛千陵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打破尴尬直言问出口。
盛千陵没给江里反应的机会,而是问:“你认我做师父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
江里愈发紧张,就像一个毫无准备,却在课堂上被老板抽背的学生,心跳加速手心发汗,希望旁边能有同学稍作提醒,给他一点儿提示。
盛千陵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没记下来。”
他俊白的脸孔上写满了失望,又类似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可奈何。
这表情刺痛了江里,他紧紧捏着桌角,语速很快地打包票:“师父,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今天一定记下来,背下来。”
盛千陵看着江里的眼睛,就像对峙一样,盯了几秒,忽然泄气说:“算了。”
江里就怕他说算了,急得眼睛都快红了,恨不得又往他身上扑,强迫他复述那句话。
他软软地恳求:“师父,你再说一遍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反复叫「师父」,是想确认盛千陵还是他的师父,不会因为他之前的逾矩狂言就将他逐出师门,也不会因为他忘记了拜师那天的话,就对他灰心和苛责。
江里服软的时候,周身的刺都被收敛,浑身泛着一股呆萌的慵懒和茫然。
他看起来乖巧又听话,仿佛不再是那个不顾场合骚话连天的痞坏少年。
这样的他,又是另一种美感。尤其瞳仁里写满了渴望与忧心,叫人忍不住怜惜。
盛千陵没有办法,终于说:“我说,希望你永远不会放弃斯诺克,希望你以后遇到困难想要退缩的时候,想想考试那天筋疲力竭无怨无悔的坚持。”
盛千陵说得很严肃,听得江里内心颤动不已。
他这两天不肯去练球,无非就是不想面对盛千陵。所以即便他再喜欢对方,也不愿意去时光台球了。
2014年5月8日。
那天是星期四。
就在利济北路靠近中山大道拐角的那家盖饭店里,江里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对盛千陵承诺:“我永远不会放弃斯诺克,就算——”
「就算」二字后,江里卡了许久的壳,那句「你不要我」他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却被生生卡回喉咙里,泛起一阵绵长的酸意。
他清了清嗓子,才又继续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斯诺克。”
盛千陵点点头,说:“好。”
两份香菇滑鸡盖饭被端上桌,两人不再交谈,各自安静地吃着晚饭。
晚饭后,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城市的夜景又一次准时闪耀。
江里和盛千陵一前一后走着,穿过小半截中山大道,穿过武胜路那段人行天桥,一起走向了时光台球。
这一晚,他们各自练球,互不干涉。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他们都是这样,一人开一张球台,盛千陵巩固自己的基本功,江里就练习左塞旋转球和贴库定杆。
中途又去过两次市一医院治疗牙齿。
江里非常配合,牙根的情况也逐渐好转。医生说必须继续戒糖,否则可能会复发面临二次治疗。
江里把头点得飞快,保证一定好好爱惜牙齿。
在盛千陵面前,江里变成了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狗。
不再对他说那些混账下流话,也没再将「喜欢你」挂在嘴边。
他害怕盛千陵生气,更怕盛千陵离他而去。
所以心甘情愿,为他忍受汹涌爱意的折磨。
到了五月的最后一个上学日,江里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色翻领校服短袖,配着蓝色的运动裤,清清爽爽姿态散漫地走在学校外。
不少女同学从他身边走过,假装回头和同伴说话,趁机打量他几眼,江里也不在意,反而冲她们挑挑眉抛抛媚眼。
如果心情好,还吹一两声口哨。
女孩们热着脸低声咒骂,很快跑开,不敢再看他一眼。
江里甩甩刘海,踢踢脚边的石子,继续走。
他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并没有想用这脸去祸害任何女生。
陈树木从十几米开外飞速跑来,想撞一撞江里的肩膀,又急急刹了车。他记起江里讨厌肢体接触,也就纵容了这个坏毛病。
陈树木喊:“里哥!江里!”
江里回一下头,打量陈树木两眼,没好气地说:“大清早的,叫什么魂啊。”
陈树木问:“昨晚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打电话也打不通,怎么了,是我不配吗?”
江里说:“我那手机老化得不行,你不是知道么,昨天它自己关机了,到今天早上闹钟都没响,我上哪儿看你的信息去。”
陈树木对江里手机的碎屏有印象,不再计较,而是傻乐呵地说:“高二(2)班那个彭微微你记得么?”
江里蹙起眉头,有点不耐烦:“这又是哪个?”
陈树木说:“是这么回事儿,明天开始放端午节的假嘛,正好今天她过生日,想在晚上请几个同学去乐福广场那个四楼的欢乐迪KTV唱歌。”
江里瞥一眼兴致勃勃的同桌,反问:“关我鸟事?”
陈树木这才把话彻底说清楚:“她和徐小恋都是文科班的嘛,两人之间认识,正好彭微微和我以前一个初中,也打过交道,然后呢……”
江里听得没了耐心,加快脚步,说:“老子对这些没兴趣。”
他实在不愿意听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会对任何他看不上眼的人分半点精力。
陈树木都快哭了,央求道:“里哥,彭微微说了,只要我能把你带去,她就保证一定让徐小恋也到场,里哥,兄弟有没有机会追到徐小恋,就在你一念之间。”
江里痛快且冷酷地给出答案:“不去。”
陈树木:“……”
两人走到教学楼楼梯口,陈树木诱惑道:“我给你买一百颗徐福记棒棒糖。”
“一千颗也不去,”江里说,“我牙齿疼,戒糖了。”
陈树木没有办法,又凑过来一点儿,耳语道:“我再找点好的gv资源给你?”
江里抬脚喘了陈树木的小腿一脚,燥意上涌,骂道:“滚你妈的,闭嘴。”
陈树木只差给江里跪下了,哭丧着一张脸,反问:“那你要怎样才去啊?”
江里拿话敷衍他:“我忙着练球呢,不去练球我师父会不高兴。我师父不高兴,我就会不高兴。除非我师父让我去,我就去。”
陈树木听着江里这满口的「师父」,脸上的失望转成希望,追问:“真的?”
“嗯。”
“那我晚上放学先去时光台球,我去跪下来求他。”
“……”
作者有话说:
这是8月1日星期一的第二更,如果直接跳到最新章节,第一更可能会漏哈。
然后大家不要着急,三章之内,两人关系有实质突破。
第33章 【第一更】哥哥。
江里根本没有把陈树木的话放在心上。
他放学以后,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先回了家。
站在集紧巷口把一碗热干面吃完,擦干净嘴,没见到江海军的身影, 才不紧不慢往时光台球走。
他到的时候, 盛千陵已经在那儿练球了。
隔着长长的距离遥看一眼,灯下那人舒展的姿势,莫名让他心安。
又好心酸。
唉。
江里找收银员开了盛千陵旁边那张球台的灯, 走过去叫了声「陵哥」。
盛千陵停下手中的动作, 「嗯」了一声,说:“练球吧。”
江里的目光停留在盛千陵那张俊脸上,心中滋味百转千回,老实答:“好。”
江里今天练的还是贴库定杆,这种球有点难,无论是出杆、杆法,还是力度,只要差之毫厘,就会失之千里。
江里练了这些天,并没有明显长进。
但他也不气馁。
有了上次练左塞旋转球的经历, 他明白了练球就是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就这么练了半小时,江里放下球杆,去了趟洗手间。
十分钟以后,他扯着一张卫生纸边走边擦手, 走回自己练球的那张球桌。
隔着老远, 他看到有个穿着红色T恤的男生围在盛千陵身边, 像只扎眼的火烈鸟似的, 伸着脖子叽喳个不停。
这个陈树木, 还真的来了!
江里把手中沾了水的纸巾往旁边的黑色垃圾桶一扔, 大步跑过去。
陈树木正在央求盛千陵:“师父,你让江里去吧,真的,就两个小时,为了我的终身幸福,你帮我这一次,行么。”
大概是已经把前因后果都给盛千陵讲清楚了。
江里有点恼意,提高声线喊:“陈树木!我不去!”
陈树木见了江里,好奇反问:“咦你不是说你师父让你去你就去的吗?”
说完又不管江里的反应了,继续磨着盛千陵:“师父,江里最听你的话了,真的,只要你开金口,以后在武汉,只要有用得上我陈树木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陈树木只是随口一说。
但没想到,日后真有盛千陵用得上他的一天。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江里很生气,一脚踏过去,挡在盛千陵和陈树木中间,皱眉问:“师父是你叫的吗?”
陈树木眼珠子转一转,很快酝酿过来江里在吃醋,故意看一眼盛千陵,说:“那我叫哥哥?”
江里:“……”
若不是盛千陵在场,他真想把陈树木拖到厕所去,将马桶搋子倒扣在他脸上,然后狂揍他一顿。
盛千陵听着两人斗嘴,轻轻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说:“江里,去吧,既然同学邀请了你,就下去玩一会儿。”
时光台球在五楼,而欢乐迪KTV就在四楼。
隔得这么近,一分钟就能走到。
盛千陵都开了口,江里只好说:“那好吧,陵哥,我等下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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