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赌卡维尔会救他。 高温高速的子弹从枪膛射出,在接触到陆鸣的皮肤之前,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了弹道,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擦过陆鸣的发丝,射在了身后几米外的地板上,火星四溅。 陆鸣被这股冲击力推得一个踉跄,连忙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因为劫后余生而呼吸紊乱,脸色苍白如纸,墨黑的瞳孔紧缩着,一滴冷汗从额前滑下,落入眼角,陆鸣酸涩的闭了闭眼。 看来是他暂时赌赢了,魔王的力量确实强大,竟然连出膛的子弹都能拦下。 这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陆鸣急促的呼吸声愈发明显。 过了大概半分钟,卡维尔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走到陆鸣跟前。他个子很高,微微低头看着陆鸣,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湿润。 卡维尔温和的注视着他,“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我也没说你就是卧底,只是稍微怀疑了一下而已,真抱歉,都快把你吓哭了。” 陆鸣:“……” 他很不自在的扭开头,避开对方的手,“这是汗,没哭。” 卡维尔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晚餐我们以后再约。” 陆鸣犹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装出一副忠心内敛的样子,低下头道:“感谢您的信任。” 他快速走向会议室大门,蓝依侧身让路,擦肩而过时他提醒道:“您的手腕可能扭伤了,记得去医疗室检查一下。” 陆鸣仓促的点头道谢,匆匆的走了。 卡维尔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坐回到主位,重新翻开了手里的文件。 里面夹着一张陈旧的简历,贴着陆鸣的一寸证件照。照片上的脸比现在要年轻稚气很多,陆鸣刚来的时候才十九岁,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 才十九岁,也就是刚成年的样子,在人类里都算是很年轻了,对于寿命很长的魔族来说,就跟小孩子一样,所以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那时候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卡维尔的车前,他说被仇人追杀,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于是就留下了,没人会把他和人类安全局秘密培养的特工联系在一起。 在漫长的五年里,他或许也露出过马脚,但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卡维尔一直不想去怀疑他,可惜现在证据都摆到眼前了,让卡维尔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落地窗外坨红的夕阳褪尽,天色渐暗,星光乍现。 卡维尔让屋里的保镖们都退下了,蓝依却停在门口,略显犹豫,欲言又止。 卡维尔扫了他一眼,“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蓝依谨慎的措辞:“大人,我并非质疑您的决定,只是有些不解,陆先生到最后也没对那两条通讯记录做出合理的解释,您似乎也不打算追问?” 卡维尔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是啊,被他用苦肉计混过去了。” 他眼里掠过一丝无奈与纵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豁得出去,拿命来威胁我。” 蓝依不太明白,“您为什么没有揭穿他?” 卡维尔微笑着摊开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疑罪从无,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定人家的罪呢?” “但是那两条记录……”蓝依恍然大悟,“是陷阱?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吗?” “记录是有的,不过只是从这边发向了众合国,并没有锁定斑比的ID。” 卡维尔从容不迫的看向窗外的星夜,淡淡的道:“再等等吧,小狗被逼急了就会惊慌失措的跳墙了。” 蓝依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尽管面前的主君大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平静温和的状态,甚至他还微笑了,但蓝依就是觉得,卡维尔现在很生气。 这种生气到底是来源于下属的背叛,还是别的什么,蓝依就不清楚了。陆鸣对卡维尔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但这种特殊可能会招来比死亡还可怕的后果。 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是他们误会了,但愿陆鸣并不是人类的卧底,魔王曾以残忍冷血而著称,从来没有人敢欺骗他、背叛他,叛徒的下场将惨不忍睹。 …… 午夜十二点,陆鸣独坐在阳台上的大理石栏杆上,两手交叠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削瘦的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形影单只的样子。 他没有开灯,香烟的橙火明明灭灭,仿佛落入人间的星星。 过了半晌,陆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将烟蒂按灭在栏杆上,慢吞吞的跳下来,拉开玻璃门回到卧室。 他拿出笔记本电脑,登陆另一个加密账号,给自己的上级发了一条用三重密码编写的信息,破解出来只有短短八个字:即将暴露,申请调离。 扪心自问,陆鸣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卧底,因为他并不能像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一样,做到视死如归,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自己。 魔族聚集的联邦国与人类生活的众合国,自古以来就针锋相对,根据历史记载,以前魔族和人类之间可是水火不容,魔族鄙夷人类,人类憎恨魔族,基本上见面就会打起来。 当然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两国明面上建交,这种争斗就转移到了地下,陆鸣就是为此被培养出来的。 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在军营接受训练,同时也被灌输类似于“任务至上,命令绝对”的思想,上面试图把他们培养成忠心耿耿、不畏死亡的死士,大多数孩子也确实变成了这样。 但陆鸣不同,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就该死,凭什么他要做两国争斗中的牺牲品?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是从地狱垂下的一根蜘蛛丝,他也会努力的去抓住,向人间攀爬。 卧底五年,曾送出过三十二次重要情报,之所以能把次数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每一次他都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每一次都如履薄冰,如同行走在刀尖上。 卧底是他的工作,而不是使命,陆鸣自认为已经很敬业了,为众合国创造了足够多的价值,但他并不打算殉职,趁现在还有机会,必须及时抽身而退。 陆鸣走到橱柜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随口喝掉了。他喝得很快,并没有兴趣仔细品尝这瓶价格高昂的酒的味道,纯粹就是当药喝的。 ——这些年精神上的压力太大,没有酒精助眠就很难入睡。 陆鸣对酒精没什么抗性,喝完酒之后很快就泛上了困意,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潦草的洗了澡,便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夜袭 即使睡前喝了小半杯红酒,陆鸣的睡眠仍然很浅,所以当卧室的房门被悄悄打开时,他立刻就惊醒了。 黑暗中门开了,但陆鸣并没有听到脚步声,他不敢轻举妄动,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手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另一只手去摸压在床垫底下的匕首。 同时他也心生疑虑,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下属,基本上都是住在卡维尔府邸的个人公寓里,这边的夜间防御非常完善,基本上不可能有外人溜进来,到底是什么人会偷偷闯入他的房间。 联想到白天的事儿,陆鸣心里有种糟糕的预感: 卡维尔那种冷血残忍的人,绝对信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思想。即使自己白天用苦肉计混过去了,卡维尔明面上不对自己动手,但却很有可能暗中派杀手来取他性命,抹除这个隐患。 脚步声终于响起来了,听起来是个男人。陆鸣在黑暗中默数着他的脚步,计算着从门口到床边的距离。 他准备先发制人。 当脚步声停在床边时,陆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坐起来,飞快的按亮了台灯,同时反手握住匕首,狠狠的朝对方砍了过去! 这一招完全就是冲着杀人去的,但对面的男人比他更快,陆鸣甚至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一把掐住了后颈。男人手臂向下一压,强硬的将他按在床上。 “唔……”陆鸣的脸撞在枕头里,心中惊疑不定,因为这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竟然能单手压制住他。 陆鸣试着挣扎了一下,根本挣脱不开。他努力的扭过头,想看一眼对方的脸——就算死,好歹也得死得明明白白,至少做了鬼还知道找谁报仇。 但他还没来及回头,对方忽然抽出一根黑色的绸带,蒙住他的眼睛,利落的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陆鸣的视野一下子暗了,不管怎么睁大眼睛,也只能透过黑布隐约看到台灯模糊的光。 可这人为什么要蒙住他的眼,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长相吗?不对,杀手一般不会在乎这些,毕竟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难道说对方没信心一定能杀掉他吗?也不对,这个力量这个速度,陆鸣在他手底下毫无还手之力,随时会被置于死地。 这些疑问只在陆鸣脑中存在了不到一秒,他握紧匕首打算反击,对方低低的笑了下,似乎对陆鸣不自量力的举动感到好笑。 下一秒男人扣住他的手腕,极具技巧性的向外一拧。 陆鸣忽然感到手腕剧痛,比白天时差点儿骨折还要痛,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手指失去了力气,匕首哐啷一声掉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大口喘息着,竭力平息那种疼痛,额前渗出细密的冷汗。 男人拉起他的右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副金属手铐,咔哒两声,就将他的双手铐在了背后。短短一分钟,陆鸣就被完全压制住了。 陆鸣被他按在床上,脸紧贴着柔软的枕头,咬牙道:“你他妈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他趁机试探:“这里晚上会有警卫巡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轻笑道:“放心,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陆鸣心里一紧,既然对方这样说,那他肯定就是卡维尔手下的人了,所以才不担心警卫。卡维尔到底什么意思,开始他以为是要灭口,但现在看来更像是要刑讯逼供。 男人的声音也很奇怪,怎么说呢,太…普通了,没有任何特点,陆鸣一下子就猜到这是经过伪装后的假音。 不想让他看到脸,也不想让他辨别出声音,莫非这个人是他认识的? 陆鸣悄悄蹭着枕头,想把蒙眼的黑布蹭掉。 不过这个小把戏很快就被男人发现了,他单手抓住陆鸣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露出白皙纤瘦的脖项,与下颚连成了一道优美而性感的弧线。 几缕漆黑的发丝散落在额前,喉结紧张的上下滑动了一下,陆鸣觉得喉咙干涩,这种动作他再熟悉不过,强硬的使猎物露出脆弱的喉咙,下一步就是要掏出刀子来割喉了。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确实有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脖子,温凉柔软,是对方的指尖。 男人用修长的手指描摹着陆鸣喉结的形状,慢慢向上移动,挑起他的下巴,拇指不轻不重的揉弄着陆鸣的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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