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岂今天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讨好我,晚饭也做得格外丰盛,我一动他就会递上水或者餐巾纸,仿佛一直在看我的眼色。 写好作业,洗漱过后,我让他先上床,下楼倒了杯牛奶,从口袋中掏出之前碾碎的六颗安眠药的粉末,倒入牛奶中搅拌匀了。 我抿了一口吐掉,有点苦,我是不是下得太多了? 不过白岂从来不喝牛奶,他也许感觉不出来。 我回到房间,看见白岂已经规矩地将衣物脱去叠在一旁,只着襦袢,端坐在床边等我。 我把牛奶递给他,“助眠的,你喝了。” 白岂沉默地看了眼牛奶,又看了眼我,最终什么也没问,伸出右手倒在了手心里。 居然这么顺利,我有点难以置信。 白岂微仰起头看着我,伸手轻碰了下我的指尖,见我没躲开才迟疑地握住了,“手腕还疼吗,有点肿了。” 我摇了下头,他今天一天带着药膏和纱布,来回给我换过三次药了,每次看着我越发青紫的手腕都格外沉默。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我安慰了他一句,主动坐到了他腿上,抬起下颌去亲他。 白岂立刻拥住我,顺从地张开了嘴,像是完全交由我主导,只温柔地回应,没有一丝强势,等我退开时,他慢慢睁开了变得迷蒙的眼睛,望向我的目光专注到有点发痴。 我有点无法面对他这样澄澈的目光,垂头亲了亲他的眼睛,令他将眼睛重新阖上后,说:“我有点困了,我们睡吧,白岂。” 他扶着我的腰,眼睛掀开了一条缝,上前似乎想再亲我一下。 我偏头躲开了。 他静了片刻,问我道:“明天你会消气吗?” 我被他的“明天”两个字搞得有点闷,干涩地笑了下,“会。” 白岂便不再试图亲我,将我抱起放进了被窝里,自己也挨着躺上来,将我轻环在怀中,不再动作。 - 时间缓缓过去,某一刻我忽然感觉搭在我腰上的手臂似乎重了些,我怔了下,意识到他失去意识了。 我悄悄抬起头,在夜色中注视着他无澜的睡颜,轻声叫道:“白岂?”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到听不见。 我松了口气,悄然贴着床边下床,摸到他叠好的衣服堆中,一层层寻找起来地契。 花了几分钟时间,十分顺利地找到了。 我没展开看,悄无声息地看了眼白岂,他背对着我,姿势没有变过,似乎没有醒来。 我没有再去看他的脸,拿着地契下了楼,心脏怦怦跳得飞快。 现在还没到午夜,妖泉还未出现,我借着手机的光快速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地契。 屋外夜色正幽悄,岚家熄了火的车停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处。 我快速小跑过去,看见了靠在车边的岚云。他见到我便扬唇笑了下,没对我还穿着睡衣做出提问,拉开车门温声道:“上车吧。” - 一路无话地来到岚家,岚云说周禾慧已经睡下了,让我也早点睡。 我心中莫名惴惴不安,问了一句:“你在哪睡?” 岚云说:“在隔壁,怎么了?” 我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处,“没事……我就在想,白岂不会追来吧?” 岚云放软了语气,安慰我道:“妖也不是万能的,他又不知道岚家的位置,更何况外面还有阵法,他不可能找到你。” 他虽然说得有道理,我却没有放松的感觉,默默点了点头,跟他道了晚安。 我躺下后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久了竟觉得那月亮有些隐隐发红,一条一条的暗色斑纹,仿佛是哭出的血泪。 我不安坐了起来,心跳从上路开始就没慢下来过,现在跳得更快了。 犹豫了会,还是准备去找一下岚云,还是再确认一下吧。 - 来到岚云的房间门前,我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敲门,万一他已经睡了那我不是太失礼了。 我又回头看了眼挂在天上的月亮,想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就在这时,身上忽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一股力量狠狠抽击了。 我额头立刻渗出冷汗,猛地提了口气,还没从那一下缓过来,下一道剧痛便立刻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远处若有若无的铃音似乎变得清晰了。 倏忽间,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身体各处毫无预兆地传来,连脸都像被狠狠劈开似的,疼得我再也忍耐不住,嘶喊了出来。 下一刻,岚云从房间中跑了出来,像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沉着脸将我抱起,带进了他的卧房。 远处漫天铃音剧烈作响,一盏盏灯光被逐一点亮,整间岚宅都被唤醒了。 我浑身被冷汗浸湿了,一阵阵发着抖。 虽然没看见什么,但我心里知道,是白岂追过来了。 - 岚云拥着我,满脸掩饰不住的焦急,“页子,是契约的缘故吗?你身上没看见伤,哪里疼?” 我眼泪一个劲的落下,身体仿佛处在炼狱中,疼得连回答都做不到。 而此刻我却在想那个试图穿越岚家层层阵法的妖,如果我都这么疼了,他该有多疼?他不是讨厌疼吗,为什么还不放弃? 屋子外面是越发尖锐的铃音,似乎注意到我看向窗外的目光,岚云安抚道:“没事,他进不来,百年来想破阵的妖数以千计,从没成功过,而且父亲已经赶过去了。” 我攀上了他的手臂,缓缓收紧手指,艰难无比地开了口,“不要……伤害……他,求你……” 岚云眉头陡然皱紧,第一回 完全无视了我的话,“你别怕,页子,岚家会保护你。” 我一个劲地摇头,忍着浑身火烧火燎的疼,艰难地推他。 岚云用力将我抱回怀中,怒道:“你去哪,你这样想去哪?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还看不清吗?!你已经做过决定了,现在就不要后悔!” 我眼泪汹涌到已经无法视物,我不是后悔,我只是怕他会死。 我只是想离开他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生死的事情? 岚云将我抱紧了,垂头吻了我在发抖的唇,“页子,如果他不来,或者中途离开,我答应你,不会赶尽杀绝。但如果他非要破阵来夺人,那就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你也不用为他难过。” 我只是一昧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岚云将我抱得很紧,完全不许我离开这里。 我在某一刻忽然想起自己有手机,立刻用力挣扎起来,“手机……让我劝他……”
谁知我提到手机,岚云却冷了脸。他一手将我紧箍在怀,另一只手将我的手机从我口袋中掏出,远远扔了出去,“啪”地一声砸碎在了墙角。 他又垂头吻了我一下,安抚道:“明天给你买最新款的,乖。” 忽然间疼痛变得愈发激烈,我剧烈地颤抖起来,死死咬紧了下唇。 岚云眉头皱紧,把手伸了过来,亲着我的脸安抚道:“页子,别咬嘴唇,咬我吧。” 他捏着我的下颌将我的牙关强行打开,把手掌塞了过来,我立刻重重地咬住了,很快尝到了血腥味。 岚云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竟然笑了下,用另一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又擦了下我的眼泪,夸了我一句,“好乖。” 下一瞬间,像是腹腔被人洞穿了,我嗓子眼都尝到了血腥味。 这一刻我却感觉不到痛了,大脑宕机了似的,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撕心裂肺地连声大叫,“白岂!白岂!……” 是谁? 我的唇瓣被人吻住了,一个湿滑的东西侵入了我的口腔,大力搜刮着涎液,追逐着我的舌头,穷追不舍。 那叫声不见了,只剩下低弱的呜咽声。 太疼了。 浑身都疼,心也像破了个洞,呼呼地灌着风。 眼前蓦地一黑,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042章 都无所谓了 我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仿佛像被泡在血池中。 远处有人在说话,是熟悉的声音,“这张地契是你们之间的契约吧,如果你不想我撕了的话,现在就把他放下。” 似乎有水滴在了我脸上,滑落到嘴边,顺着唇缝溜进了口中。 ……为什么水是铁锈味的? 我被轻慢地往上抱了下,又是几滴水滴落在脸上。 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疼痛,只是心口空得厉害,我低声喃喃:“白岂……” 抱着我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一下,又缓缓放松了,更多的水滴落下来,落在我脸上、身上。 远处的声音又厉声道:“你把他放下,我可以放你走。你硬闯是出不去的,而且你的身体经受不住再突破一次阵法了,即使是破损的阵法也不可能。” 我隐隐感觉到了变大的风,冷冽地刮在我脸上,我被抱得高了些,鼻尖被一个柔软潮湿的东西极轻地碰了下,血腥味登时更重了。 “白岂!把他放下!”那声音像是怒极,却变得更远了。 我皱紧了眉,缓缓睁开了被淋湿的眼睛,却在下一刻看见了血红的世界。 我几乎认不出眼前的妖,他的脸上、身上全是狰狞外翻的破口。 曾经那么漂亮的脸,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让我喜欢到了心坎里,现在却已经辨认不出是谁,白净的皮肤被可怖的伤口和血痂覆盖,到处都是血色的。 全然血色的世界中,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深郁的、浓重的黑,像没有星子的夜空,也像逃不开的黑洞,将我所有的注意力吸了进去,只知道痴痴地望着他。 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依然是类似的内容。 我伸出手想碰触他,指尖却抖得不像样。 白岂像是发现我醒了,忽然垂头看我,随着他的动作,血像泼墨般落下。 我眼前的世界血色却逐渐褪去,变成了淡粉色,而那黑也逐渐莹亮,化为了翠黛。白岂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了嘶哑破断的气音。我呆滞地看向他的颈部,那里有一道深深的裂口,将喉管划开了,正在持续不断地淌血。 白岂却只是静静凝视着我,放慢了速度又说了一遍,我这一回看清了,他在说:“不要哭。” 我伸出的手缩了回来,紧紧捂住了嘴,可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间溢出。 白岂又看了我一会,忽然抬头看了眼,接着便垂下头朝我挨了过来。 我猛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手心里都是湿滑黏腻的触感。我想去吻他被血占满的唇瓣,可他却摇了下头,在我怔愣的目光中缓缓靠近,将唇瓣印在了我的眉心。 下一刻,挂在颈间、深埋在睡衣中的符石碎裂了。 我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昏过去的模样。 他想让我忘掉,那我就忘掉。 下一瞬间便感觉到了疼,像之前一般油煎火燎的疼,剧烈到无以复加。 我想起了岚云的话,白岂又是在突破阵法了吧? 他不知道我会疼。 我需要极力克制才能保持着身体放松的状态不去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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