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岂缓缓抬起眼皮看我,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睛却逐渐湿润,被泪水模糊的绿眸美得令人着迷。 “说实话吧白岂,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和你的小午。”我不错眼地回望着他,放柔了语调哄他。 放弃吧,白岂。 他定定注视着我,靠近了极轻地亲吻了我的鼻尖,终于抬手将我拥住,第一句却是在轻声解释,“我原本就有自愈能力,不知道你会生病。” 我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白岂这回亲在了我唇上,从断续的浅吻过渡到痴缠的深吻。他抱着我吻了许久,直到我呼吸不畅才勉强地稍微退开了。 他终于说起了小午的事—— 小午名为杜午,她不是人,是妖泉泉水中的剧毒。白岂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诞生的意识,也因为没有形体,没有嘴,而没法交流,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直到某天一个女人路过妖泉,喝水中毒而死,尸身落于妖泉中,被杜午占据。从那天起,白岂才知道原来泉水中的剧毒早已有了意识。 白岂对杜午有天然的好感,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他曾经以为剧毒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直到杜午的出现才知道不是。而杜午同样不知道妖泉也已诞生了意识,但跟白岂似乎有类似的感受。 杜午给自己起了名字,还给妖泉起名叫白岂,说是听一个路过的人说的,觉得好听。白岂那时离化形还远,只能听着杜午每天坐在妖泉边絮絮叨叨。 许多年过去了,妖泉被人们注意到,偶尔有人会在夜晚来看妖泉,而杜午对其中一个人产生了兴趣,为了那个人离开了白岂,去了人类社会。 白岂说到这停了下来,低声说:“她走后每天都变得很长,很安静。她偶尔会回来看我,说跟那个人发生的事,她说人类有很多复杂的情感,其中‘喜欢’是最美妙的。虽然她跟我用许多种方式描述过‘喜欢’,但我始终没有实感。当你第一次让我喝奶茶的时候,我明白了什么是喜欢。吃喜欢的东西会心情好,看喜欢的风景会心情好……”他将我的搂紧了些,垂头低声道,“抱喜欢的人,心情会好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微微动了下,把发烫的脸埋在了他怀里。 白岂感觉到我的动作,嘴唇贴过来亲了下我的耳尖。亲完却不离开,呼吸轻轻落在我耳廓上等待着,似乎想等我抬头跟他接吻。等了一会却不见我有所动作,他极轻地出了口气,又在同样的位置亲了下,终于放弃地继续说起来。 杜午喜欢上了那个人,每次回来都在诉说着自己对他的喜欢。白岂虽然希望跟杜午像以前一样日夜作伴,但看见她每次回来都这么开心,又觉得只要她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自己孤独些也没关系了。 后来某日杜午遍体鳞伤地回来,白岂得知她和那个人的事被除妖师发现了,那人信了除妖师的话,认为她会害他,便不再见她了。杜午却不放弃,经常去找他,每回都一身伤的回来。可杜午却依然说那个人的好,说他是被除妖师蒙蔽了,她会令他回心转意。 终于有一晚,杜午浑身是伤地跑回到妖泉边,还没来得及跟白岂告别意识便消散了。而白岂也受到刺激,在那晚化形为人,却只得到了杜午的尸体。 后来白岂每晚抱着杜午的尸体,悬浮在妖泉上,像是杜午还活着,还在泉水边叽叽喳喳的说话,一如既往地陪着他。 可她的身体其实只是人类的尸体,失去了杜午的妖力,便慢慢地腐烂了,化为了白骨。 许多年,白岂孑然一身地跟白骨作伴,直到我奶奶买下地产,建了这间宅子。 他渐渐意识到我奶奶跟妖泉之间的联系,却始终没有露面,每日隐匿着妖泉和妖类的存在,默默观察着我奶奶的一举一动,逐渐了解人类。白岂对人类的感情很复杂,杜午说过人类的许多好话,可她却是被人类害死的。他一边被人类的情感和纽带吸引,一边警惕着不愿接近,怕会步上杜午的后尘。 一段时间后,白岂震惊地发现,杜午的尸体从白骨的状态逐渐长出了血肉。那时他意识到那份契约不仅是跟妖泉绑定了,还跟妖泉中的剧毒,也就是杜午,绑定了。 “小兰死的时候,小午几乎快复原成完好无损的模样。我在想,如果小兰再多活几年,是不是就能完全复原小午,小午就会重新活过来。” 我了悟了,白岂最初现身出来照顾我,是为了让我活久一点,希望我能完全复原小午,让她活过来。 我问白岂,“我看见的小午是腐烂的尸体,不是复原得差不多的模样啊?” 原来空白的三年杜午的尸体便再次腐烂了,直到我的出现,她的身体才逐渐重新浮现出生机。 “小兰死得早,我确实怀疑是不是因为她的生命力转移了一些给小午,直到除妖师那日说起小兰的死因和奇怪之处,我才确认了这件事。”他看着我慢慢道,“你不仅会因为我受伤而生病,还会因为小午而心脏加速老化,如果你不走,我不知道你能活多久。” 他看着我不动,像是想等我回心转意。 “我会尽量活久一点,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我抱着他的脖颈笑道,“希望小午能在我死前修复好,这样等我死后,她就可以代替我陪着你了。” 白岂却好像不喜欢我的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贴近了吻住我的唇,没有收着力,把我紧紧按在怀里肆意亲吻,等放开我时,我嘴唇和舌头都已经麻得厉害。 我撑着他的肩喘息着说不出话,深感他的怒点真是难以把握。 他的话令我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他对岚云敌意这么大,因为除妖师害死了杜午。 比如他抹去我的记忆也不愿告诉我杜午的存在,因为他没办法告诉我,他图的确实是我的命,我的寿命。 比如他真的是个很需要陪伴,很怕寂寞的妖。 妖类会渴望他的力量,而人类只能短暂陪伴他数载,杜午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既不会图他的力量,又能永远陪伴着他的存在,所以才会对他这么重要。 比如他明明杜午对他这么重要,他却为了我能多活几年,甚至可以放弃令杜午复活。宁可继续孑然一身,与白骨和寂寞作伴,也不愿意看到我早死。 他是这么不能接受我会早死的事,提起来就要掉眼泪。 他一定很爱我。 我正陷在思绪中,忽然唇上一重,回过神来发现是白岂在亲我,一触即离,并不深入。 他捧着我的脸,正一下下地用亲吻描绘我的五官,伴随着他的亲吻是低喃的话语,“你说爱是克制。我面对你总是需要很多克制,每次克制不了了……就会很后悔,下一回就会更克制。这是不是说明......我对你的感情是‘爱’,页子?” “是,”我眼底发热,“我也爱你,不会只说一遍,你想听我就会跟你说。” “我想听。”他低声道。 “我爱你,白岂。” 他抬起眼睫,眼睛又变得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还想听。” 眼前的妖像是雪夜光华,美好得不像真的,我靠近了吻上他湿润的眼睫,一遍遍说着,“我爱你,很爱你……”
第048章 独立除妖师 翌日一早白岂就带我在医院急诊等着了,中午的时候果然忽然呼吸急促,但没有到需要抢救的程度,给了强心苷的药,住了一晚就让我出院了。 翌日我们没回学校,在乡间不宽的马路上手牵手散步。 现在是没有玫瑰的十二月,路边的田野都凋残了,只有一些麻雀还在扑腾。 一切都是土灰灰的,但天空格外的蓝,把短暂的时光拉得悠远而深沉。 身旁的白岂一直在沉默,除了偶尔会帮我将围巾解开重新系好便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也许是因为今天医生的话吧。 早上出院前他把医生叫到病房外讲话,我偷偷去门边听了。 他问医生我心脏目前的状态怎么样,能活多久。 医生当时给了个统计学的数字,说五年内死亡率超过50%,没有具体说多久。 他沉默片刻又问了许多细节,如何治疗,平时应该注意什么,等等,直到医生被其他床的病人呼叫走才在原地静立了一会,抬步回到病房接我。 他之后就一直很沉默。 我晃了晃他的手,“白岂,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去旅游。” 白岂有些迟钝地扭过头看我,声音莫名显得干涩,“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上学吗?” 我跟他对视了一会,笑了下,“嗯,我开玩笑的,你别这么严肃嘛。我们哪有钱去旅游,我还得给岚云还钱呢。” 白岂看着我沉默了,我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他朝前走,“走吧,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白岂跟着我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问我,“你想去哪旅游?” 我怔了下,笑着挨过去隔着大衣抱住他,仰头亲在了他下巴上,“我没想去哪旅游,不是说开玩笑的吗,我能天天跟你在一起就够了。” 白岂缓缓摇了下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去做旅行规划吧,想去哪里都行。钱的事不用担心,欠除妖师的我也会还上。” 我喉结滚动了下,不敢置信道:“真的吗?” 白岂点了下头,动作极轻地捧起我的脸,亲吻落在我的鼻尖,他看着我认真道:“你还能活很久,一直到老。” 我点了下头,“我知道。” 白岂却依然捧着我的脸,又说:“你没有身体不好。医生说这是慢性病,平时注意得好就能活很久,不会对寿命有影响。” 我又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呢。”我放松力气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软声道,“我说不想上学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是因为你会养我嘛,那谁还要努力啊。” 白岂眼底隐隐泛红,重复了我的话,“我会养你。” 我把脸埋进了他怀里,低声道:“你别哭,你哭了我会难受。” 他的手覆上了我的后脑,轻轻摸了我的头发,低喃着回答了我的话,“好,我记着了。” 那之后白岂就再也没有在我眼前红过眼睑。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注意手机上的信息,会时不时地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问他他只说赚钱,也不告诉我怎么赚的,也不说赚了多少。 白岂不在的时候我联系了齐枫让他将我的行李快递给了我,他似乎有点逃避跟我联系,也许上次白岂把他吓到了。 我还去学校办了休学,给的理由是身体原因,同学和老师们似乎都不太意外,像是早有所感。我在班里跟大家道了别,大家强颜欢笑的样子令我不太好受,虽然嘴上说羡慕我可以自由了,但目光都是哀伤的。
最后岚云上来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悄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需要循规蹈矩走普通人的路线。上学只是为了安身立命,想赚钱的话,不如让你家的妖去接除妖委托吧,顺便还能在世界各地游玩。需要渠道跟我说,除妖师有专门的委托系统,可以帮你们注册一个独立除妖师的资格证。”他松开了怀抱,眉眼温柔地看着我,“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厚度。好好活着,我还等着你给我还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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