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宫阉的小太监,”陆朝似笑非笑道,“也是寡人的一个小娈童,姬太师对他感兴趣?不如今晚借你玩玩?” 姬羽面色一青,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他咬着牙,从唇齿之间挤出了一句:“不必,君子不夺人所好。” “可寡人看姬太师却是对他很感兴趣的模样,唔……是没见过宫阉之人的身体么?”陆朝偏头看向霁晓,“不如你脱了给他看看,也让太师长长眼。” 还不等他说完,姬羽却忽然起身,身后木椅斜倒在覆了一层薄雪的地上。 眼见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愈演愈烈,齐二连忙上前,拉住了姬羽的手臂。 “陛下,这姬太师向来酒量不佳,如此作为,想必是有些醉了,末将先带他回去,以免惊扰了圣驾。” 霁晓原本还当这场变故是热闹,觉着这热闹倒比赏雪赏梅有趣些,却不料这姬羽莫名被激怒后,忽然有种熟悉感,像极了一个人。 他心里一动,又仔细瞧了这姬羽一眼。 陆朝很轻地一挑眉:“这才没喝几盏呢,姬太师怎么便醉了?” “姬太师,寡人要你自己说,你真醉了吗?” 姬羽紧紧捏拳,指甲几乎要将手掌掐破。 霁晓认出了他,此刻正心急如焚,见他那样,就知今日只怕是不好收场,于是便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奴才瞧着他不像是醉了。” 姬羽抬眼看他。 “哦?”陆朝侧过头,问,“那你觉着他这是怎么了?” “奴才方才瞧着这人像根木头一样,现在看又觉着……”霁晓一指脑袋,狡黠一笑,“恐怕是这儿有问题。” 说着他一搁酒杯,诚心建议道:“陛下,既然他酒量不佳,那不如让他把这儿的酒都喝了,看这木头几时倒,也算是给陛下赔罪了。” 陆朝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睛微眯,瞳孔中又添了一抹暗色,他笑了笑道:“好,就依你说的做。” 此时姬羽的情绪像是终于冷静了些,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坛,仰头便往口中灌。 他灌得虽豪勇,但确乎是酒量不佳,第二坛酒还没完全下肚,人便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因为没人敢扶,姬羽向后仰的时候,脑袋重重撞到了一棵树,而后人直愣愣地贴着树滑了下来。 此时陆朝的眉心才微舒开来,看也不再看那姬羽一眼,目光落回了酒桌上:“继续。” 霁晓面色不变,仍然埋头吃酒夹菜,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妃却没了什么胃口,夹菜的动作放缓了许多。 午后。 霁晓原以为陆朝会来找他,问他和那姬羽有什么关系,早就打了满腹的稿,等着他来或唤他过去。 没想到等了一下午,陆朝那边却一丝动静也没有。 他有些疑惑,见海棠进进出出好几回,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海棠,陛下现下在做什么?” “方才奴婢看见陛下那头请了齐妃过去,说是要让他陪着去赏鱼,”海棠诚然道,“陛下住的那寮房外有一块很大的水塘,里头养了很多锦鲤呢。” 霁晓没作答。 海棠以为他吃味了,便忙开口安慰道:“兴许是齐小将军也在,当着人亲弟弟的面,总不好太拂了齐妃娘娘的脸。” 霁晓叹了口气,总疑心陆朝这是憋着气,等到回宫,定又要找借口打他顿板子。 这狗皇帝。 既知晓了陆朝大概率不会再来找他,但大概率派人暗中盯着他,看他和那姬羽有没有私下接触之后。 霁晓哪都不想去了,草草用过晚膳后,便早早地更衣上床,打算睡觉。 半夜。 霁晓忽然听见屋里有轻微的响动,于转了个身,睁眼。 蜡烛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吹灭了,他怔了怔,忽见一带风的黑影飞来,嘴却被人轻轻捂住。 那人轻声:“别怕,是我。” “姬羽……少昊?”霁晓扯开他的手掌,问道。 少昊愣了愣,有些欣喜:“你认出我来了?” “废话,就你那臭脾气,我怎会认不出来?除非是我眼瞎了,”霁晓没好气道,“你可知那陆朝是什么品性?你敢那般不敬?差一点脑袋便掉了,你知不知道?” “他那般羞辱你,叫我如何能忍住?”少昊委屈道,“他当你是什么?是个物件吗?”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便抓住了霁晓的手腕:“他碰你了?” 霁晓没回答,算是默认。 少昊瞬间便红了眼,压着嗓子道:“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染指……我替你去杀了他!” 霁晓连忙拉住了他:“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他可是皇帝,寮房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护卫,如今你不过凡人之躯,还没近他的身便没命了。再者说,这是我的劫,你若不顾一切去将他杀了,手中沾了因果,你要怎么解?” “那便由着他这般待你吗?”少昊说完这句,声音却忽然低了下来,“我都不舍得碰你,他凭什么……” “嘘。”霁晓突然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指,用气音提醒他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16章 真心 外头的脚步声其实极轻,但霁晓还是听见了,他的五感从来敏锐,迟钝的从来只有情感。
“上来,”霁晓轻声提醒道,“不像是认识的人。” “你带刀了吗?” 听他这么说,姬羽轻手轻脚地躺在了霁晓身侧,霁晓替他盖好了被子,姬羽则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接着不动声色地将刀尖抵向被子。 门轻轻“吱呀”了一声打开了,然后一个模糊的黑影钻了进来,那黑影低俯着腰,一步步向床边走来。 那脚步声步步逼近,直到最后近在耳畔,那声响忽得停了。 随之被褥骤然被揭开,姬羽几乎是即刻手握匕首向那黑影刺了过去,那黑影像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埋伏,慌忙闪躲,但还是被那匕首划了一道口子。 血腥味倏地溢出。 “什么人?”姬羽飞上前几步,将那黑影一脚踹翻在地。 虽说失了神力,但底子到底还在,他这一脚踢的极重,那黑影陡然摔地,脑子轰鸣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被姬羽束住双手,按在地上了。 与此同时,霁晓点燃了灯。 “你快先走……”霁晓话音未落,便听外头传来了一队影卫的脚步声。 随即这屋的门被踹开,影卫一拥而入,为首的那位单膝跪地:“恕属下来迟。” “此刺客蛰伏于寺内,行踪诡谲,方才在陛下住处徘徊,被守卫发现后一路逃窜,奈何此人大概深知寺院布局,没留神便让他跑了,惊扰了小主子,吾等实在罪该万死。” 他话音未落,押着那刺客的姬羽忽然道:“他……死了。” 影卫连忙上前,只见那刺客嘴角流出黑血,一摸那他鼻息,又掰开他嘴瞧了几眼,这才肯定道:“此人已服毒自尽,齿无缺损,舌根未有含毒痕迹,很可能是事先已服过毒,算准了得手后殒命,说明此事早有预谋。” 霁晓根本不关心这是不是死士,又有何预谋,他只想赶紧找借口支走姬羽,以免陆朝听见动静过来。 不料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扯谎,只听外头传来了老太监的高调的一声“皇上驾到”。 “刺客可捉到了?”陆朝缓步踏进这个屋子,目光先是在地上停了一瞬,然后又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姬羽身上逗留片刻,最后才落在了霁晓身上。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的深紫色多了几分阴郁,霁晓被他这样玩味地审视着,忽然预感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征兆,后脊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生理性的冷汗。 那影卫齐齐跪下:“属下办事不利,让其惊扰了魏小主子,现下这刺客似乎是服毒自尽了……” “废物,”陆朝居高临下地觑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极冷淡地说,“回宫后自去领罚。” “是,陛下。” 陆朝饶过那刺客的尸体,走到霁晓面前:“没被伤到吧?” 说完不等霁晓回答,他又偏头看向姬羽:“姬太师怎么会在这里?寡人记得你的寮房离这儿可不近吧,就算是闻声赶来,也得半柱香的时间。” 姬羽脱口道:“回皇上的话,微臣醒了酒,便打算出来透透气,闲逛了一会,恰好到了这附近。” “是吗?”陆朝眯了眯眼,笑得让人脊背发寒,“寡人还当是姬太师对寡人的娈童念念不舍,后悔午时驳了寡人的提议,想来借这王霁晓一晚呢?” “你阿,想要便直说,何必这般偷偷摸摸呢?” 姬羽拱手作揖:“微臣知圣上大度,但微臣对霁晓着实没有这般不纯的心思,闲逛至此确是巧合……” 陆朝的脸色沉了沉:“既然没有那样的心思,爱卿缘何那样唤他的名字——姬羽,霁晓二字也是你配叫的吗?” 齐妃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冷汗直下,午时听陆朝言辞中把那王霁晓当成是个物件,说借便借,他心中还以为这王霁晓在皇帝心中也举无轻重,不过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玩物,陆朝现在待他好,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然而此时听见这句反问,心里顿时又不敢肯定了。 霁晓一见姬羽一脸阴沉低着头,便知他在忍耐,怕他要坏事,他忙拉住了陆朝的手腕:“陛下,方才若非有姬太师在,奴才怕是已经没命了。” 陆朝笑了笑,那笑意格外阴冷,让霁晓顿时觉得自己像被一条潮湿滑腻的毒蛇缠住了脖颈。 “闫安,寡人问你,方才来时门是锁着还是敞开?” 闫安诚然答道:“是闭着的,属下带人追赶至此,本无意惊扰魏小主子,但听见他屋中传来响动,便踹门而入。” “那你进门之时,姬羽可已经在屋内?” “属下赶到之时,太师确在屋内,且已经制服了刺客。” 陆朝的目光轻轻连过两人,而后一字一顿地问:“闫安等人紧随刺客其后,都不如身在附近的姬爱卿赶来的及时,看来闫安这侍卫统领,倒不如摘了易给姬爱卿。” 霁晓垂下眼,眼前鸦青软毛忽闪,他软声道:“姬太师绝非故意欺瞒陛下,只是怕叫陛下误会。方才姬太师前来,与奴才闲聊二句,直觉投缘,故奴才邀他进屋闲谈解闷,是奴才逾矩。” “你也知何为逾矩?”陆朝捏住了他的下巴,力度之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掐碎,“三更半夜,邀男子进屋,闲谈解闷,你告诉寡人,是哪般闲谈哪般解闷?” 霁晓不紧不慢地抬眼,一对眉眼一弯,莫名透出点撒娇的意味:“陛下只唤齐妃娘娘作陪,奴才心里郁闷,这才找了别人闲聊,否则奴才满心都是陛下,怎么熬过这漫漫长夜?” 齐妃嫌恶地盯着他道:“你少在这儿媚上惑主,若是今日没有这刺客打搅,你们指不定要做出什么腌臜事,再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人,竟这般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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