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慢吞吞地走回了寝殿,大宫女瞧见她回来了,还有些意外,“公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以为她是要玩乐到深夜呢。 “乏了就回来了,汤婆子可起好了?” 大宫女扬了扬手中的汤婆子,“方才一直温在公主被窝里呢,现在有些凉了,奴婢刚刚准备去换一换。” 公主点了点头,遂进了屋子,将屋门带上。 她将房门关好的那一刻,忽然一只手自后面勾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她的背就撞上了一个胸膛。 迟迟心中一惊,刺客?采花贼? 她一时间没敢动弹,任由身后那人抱着,怕自己过激反应叫他伤了自己。 “你,你是何人?”迟迟低声问道。 身后那人没有答,似乎垂下了头因为迟迟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后颈。 “迟迟。”他呢喃了两声,那声音低而哑,却意外的好听。 迟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字?” 除了亲近的人,再没有外人唤过她的小字。 身后那人没有回答,却将她转了过来,迟迟犹豫了一下,抬眼去望他。 “是你?!” 几乎是那一瞬间,迟迟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方才在雁台门下望着她和晏家公子的那个人。 她不提还好,一提便叫他想起,方才她和别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 迟迟不知他心中所想,瞧着他的脸,只觉得十分熟悉,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啊,她知道了,晏家公子的眼睛像他,楚家公子的鼻子像他,洛家公子的嘴巴像他,萧家公子的眉毛也和他的有点像…… 只是他们都没有他好看。 “你可是认得我?”他忽而轻笑了一声,整个人便没有那么凌厉了,迟迟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般温润的,如沐春风的感觉,才是他原本的,应该有的样子。 “你大胆,谁教你的这般同本公主说话?” “公主可是认得我?” 他顺了她的意思,改了尊称,可不知怎么,这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竟多了几分,亲密…… 见他似乎没有要害人的心,迟迟伸手推开了他,佯装镇定道,“自然是不认得,你何故在我房中?” 他听见这话,也不恼,只道,“我是公主的夫婿,为何不能在公主房中?” 迟迟惊愕的睁大了双眼,“你胡扯,方才在外边那个,才是我夫婿……” 瞧见他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凉,公主甚至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我夫婿的人选之一……” “公主?您睡了吗?” 外头大宫女的声音忽而响起,应当是来送汤婆子的,迟迟大惊失色推搡着他的胸膛,“你快走。” 要是叫旁人瞧见这大半夜的,她逢雪公主的闺房中竟然有一个男人,那她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却站着没动,丝毫没感受到迟迟的焦虑。 大宫女的脚步声越发近了,迟迟怕他被人瞧见,病急乱投医地将他往内室拽,顺便慌慌张张地将帘子放了下来,她怕大宫女进来瞧见他,将他藏到帘子后头之后,自己去门外接汤婆子。 迟迟将门打开,大宫女就要进来帮她把汤婆子掖进被子里,却被这公主拦在了房门外面。 “公主?” “给我就好。”迟迟伸出了手。 大宫女十分疑惑地将汤婆子递给了她,“那奴婢告退?” “嗯。”迟迟点了点头。 大宫女朝她福了福,整个人带着疑惑走了。 迟迟松了口气,朝内室走去,心中越想越觉得气愤,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脑袋有问题吗? 她逢雪公主素来光明磊落,如今被他…… 迟迟决定回去教育教育他,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走近了内室,帘子后头却没瞧见那人的身影,难不成是自己顿悟了,走了? 这样也好,倒省了她说教的麻烦,迟迟踢掉鞋子,将汤婆子放到了床上,刚准备更衣,手却忽然被人勾住。 迟迟回身一瞧,他竟没走? 紧接着迟迟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到了怀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便被挑起,迟迟难过地闭上了眼。 完了,他不会是要轻薄她吧? 没想到他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色胆包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然没有动作,迟迟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发现他只是在看她。 迟迟完全睁开了眼,试图去推他,“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出去了……?” 他听到这话,忽然抱起她朝床边走去,迟迟被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服,怕自己掉下来,“你作甚?” 他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公主不是说要睡觉?” “我要自己一个人睡。”迟迟有些咬牙切齿。 他充耳不闻,将她放到了床上,“我没有地方住了,公主今夜可否收留在下一晚?” 迟迟方才摸了他身上的衣裳,便知晓料子不菲,他这么有钱,怎么会没有地方住? 迟迟望向了他,他依旧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竟然有一丝可怜…… 迟迟有些心软,“那好吧,你……” 她还没说完,便被他揽住了腰躺到了床内侧,他另一只手一挥,灯火便灭了。 “喂,我是让你睡到……” “嘘。” 迟迟闭上了嘴,外头还有守夜的宫人,动静闹大就完了。 他十分熟稔地揽着她,迟迟挣扎了几下,没成功,她实在有些累了,最后十分没出息地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揽着自己睡着了。 - 翌日,迟迟睁开了眼,心中有些奇怪,昨夜竟然没有做梦。 她一直以来都会做那个,她在雪天离开的梦,梦中的那人,她每每醒来,都会难过,昨夜竟然没有梦到他。 而且她没做那个梦,翌日醒来,都会头痛欲裂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好久了,不是没有御医来看过的,但他们给她开了不少安神的药,却都没有任何作用。 左右似乎威胁不了什么健康,只是醒来难受上一会儿,迟迟也便没再继续管它了。 可今天早上醒来,头竟然也不痛了,甚至还有些神经气爽。 等等,昨夜? 昨夜,昨夜不是有个人,非要来她这里借宿吗? 那个人呢? 迟迟将被子掀开,找了一圈儿,甚至还扒拉着连床下都找了,奇怪,人去哪儿了 是她昨夜太累,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公主?您在干什么呢?” 大宫女一进门,就瞧见这小公主探头探脑的不知朝床底下望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迟迟偷偷将手上镯子捋下来滑了进去,“哦,我镯子滚床底下了……” “公主您快起来吧,奴婢帮你找。” “好。”迟迟说着起了身。 大宫女蹲下身子去找,她边找边絮叨,“公主醒了就洗漱梳妆吧,一会儿啊,您就该去那天机阁上课了。” 迟迟有些吃惊,“上课?那老头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这宫中也只有她,敢称万人敬仰的国师为老头了,“上一任国师是告老还乡了,如今陛下和娘娘又寻了新的国师,昨儿已经上任了,今天就能给公主和其他学子们授课了。” 迟迟欲哭无泪,这还没清闲几天呢,父皇和母后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她还以为要再找上几个月呢。 迟迟磨磨蹭蹭的不想去,任大宫女怎么催依旧磨磨蹭蹭的,大宫女忙前忙后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让这公主—— 成功地迟了到。 一众世子已经到许久了,公主这才慢吞吞的到了。 因着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大家自然是给她留了首席的位子。 迟迟心中暗道不妙,借口打发了大宫女,自己偷偷从后门溜了进去,在后头随便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刚坐定,身侧传来一声低呼,“公主?” 迟迟侧目望了过去,发现竟然是晏家公子。 “嘘。”迟迟将手指竖起比到嘴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晏家公子忙点了点头。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国师大人来了……” 迟迟下意识朝门口望去,来人步调稳健,一袭白衣清冷自持,衣摆虽行动间微微翻飞,那张脸,年轻得叫一众学子意外。 毕竟历来国师都是资历颇深,故而年纪也大,这位看来,似乎不过才弱冠之年。 瞧清了来人的面容,迟迟成功地蹙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他?
第44章 明明昨夜这个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住的地方, 今早摇身一变,竟然就成了昭国位高权重的国师。 他进来站定之后,瞧见前面首席空了一个位子, 迟迟心中一惊,紧接着,他便朝她望了过来。 只是那目光没停留多久,便很快移开了,就在迟迟松了口气的时候,他薄唇轻启, 开始布置今天的任务。 昭国的天机阁并不是摆设, 其中每一任国师教授的,都会有些术法在的, 有术法那自然是有口诀。 口诀在上一任国师,也就是被迟迟称作老头的那国师在任时候,就已经叫大家背诵过了, 这大家之中,当然不包括我们的逢雪公主。 迟迟本以为, 这换了一任国师,那从前的账, 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叫她没想到的是, 那老头儿走都要走了,竟然还留了一份修习进度计划表。 这不就是明里暗里针对她的吗? 天机阁制度还算宽容, 如若今日完不成, 可以暂时先在花名册的名字后面,画一个竖杠杠,等什么时候完成了, 再消去即可。 顾清让翻开那本花名册,瞧见大家修习的进度还算均匀,心中暗自点了头,手指一翻,到了最后一页,逢雪公主的名字背后,画满了整整一大页的竖杠杠。 顾清让微微蹙眉,朝她望去,迟迟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今日其实没什么任务,国师大人第一天讲学,只是叫大家提出问题,指点了几下而已,众学子们瞧着他这样年轻,本来心中对他的能力存了疑,有些学子刻意出些刁钻的问题,他也能有条不紊地解答出来,一堂课下来之后,大家都对他敬重了许多。 随着到时辰下课,众学子们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迟迟磨磨蹭蹭地,不肯从位子上起来,晏家公子瞧见了,遂悄悄问她,“公主,如今下学了,您怎么还不走?” 迟迟是怕再碰到顾清让,万一他问她花名册的事情…… 打发了晏家公子之后,迟迟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公主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瞧见门口空无一人,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刚要迈着欢快地步子回宫,腕子却忽然被人攥住了,迟迟心中一惊,紧接着,身后便传来略带笑意地一声唤,“公主?” 迟迟回了头,瞧见是他,理不直气不壮地道,“这都已经下学了,国……国师大人可还有别的事?” 顾清让瞧着她虚张声势地模样,倏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花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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