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冰兽乃上古灵兽,本性纯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簌尘给禺生使了个眼势,叫他别担心。 禺生读懂他的用意,冰兽也不反对。 最后,禺生独自一人去了天月洞,簌尘伴冰兽留在原地等他出来。 无双和蝶衣来到经阁时,见喾溟在阁楼上惴惴不安地走来走去。 “喾溟阁主这是怎么了?没事转圈圈干嘛啊?”无双奇了怪了。 “唉呀管他呢,还是赶快去问问他簌尘和禺生到底去了哪里吧?”蝶衣才懒得管那么多,她满心担忧的都是簌尘的安危。 两人一起奔到了楼上,喾溟仍在神色张皇地来回踱步。 “喾溟,你知道禺生和簌尘去了哪里吗?”蝶衣以手抚胸,喘息地问,方才她跑得太急了,累坏了。 喾溟刹地止住了脚步,仓惶地看了蝶衣半晌,黑溜溜的眼珠打着转转,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鬼主意。 “他,禺神将他去了北域。”过了半晌,喾溟才急急巴巴地说。 无双一直盯着他变化无端的神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蝶衣却是惊喜得很:“太好了,谢谢你喾溟阁主,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来请你喝一杯。”蝶衣高高兴兴地拉着无双的手走了。 无双任她拉着,两人顺利地离开了经阁。 远处的阁楼上,喾溟盯着她们俩渐行渐远地背影,那一张结满了胼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 “蝶衣,那个喾溟有问题,我们还是不要冒然去北域了。”远离了经阁后,无双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心声。 蝶衣却好毫不畏惧:“管他有什么阴谋呢?我只想去北域找簌尘。”蝶衣整颗心都装满了簌尘,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无双彻底无奈了,去就去吧,反正禺生也在北域,若是真遇到了什么不测,他们还可以互帮互助不是嘛。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禺生终于来到了天月洞外。 他瞵视着高到耸入云霄的天月洞,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他有点怯懦了,或者,进去了之后,当得知真相时,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天月洞形状似月,因而得名天月,月形洞是天下稀有的洞穴,也是天底下最皓丽的洞穴。那样一个洁白无瑕的月洞,里面却装着罪恶。 禺生不由得讽讥了一下自己的懦弱,才恍恍惚惚起步走了进去。 天月洞内晶光闪闪,透明无瑕。 禺生能很清楚地看见周围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层。每一个冰层上满满地载着一沓厚厚的卷轴。在一座浩海无垠的书林里游走,禺生仓惶了起来,因为他分不清哪一个卷轴记载的是那一场大战。 禺生思绪逐渐地凌乱了起来,他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头,努力让自己平定下来。 无双和蝶衣在一片茫茫大雪里穿行着,在浩大的雪原上显得特别渺小。由于不知道去天月洞的路途,两人只能瞎奔了。 簌尘在冰兽面前打着坐,闭目养神。冰兽盯了他好久,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簌尘虽然闭着眼睛,可依然能察觉到冰兽在看他。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簌尘闭着眼,幽幽地问。 冰兽看了一下他,踌躇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簌尘抿唇笑了一下:“一种直觉罢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冰兽凝望着他,眸里泛着璨蓝的光。“你跟刚刚走的那个人关系很好吗?”想起他为了一个人甘愿拿生命做赌,关系好不到一定程度,一定不会这样吧。 簌尘睁开了眼,他知道冰兽所说的那个人是禺生。 “我与禺生是知己之友,我与他在百花盛宴上相识相知,自此便以挚友相称了。” 冰兽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垂下了头,神情怃惚。曾经,它也有伙伴的,它曾为了同伴连性命也不顾,而现在,这世上只剩下它孤独一兽了。 “你是不是也想起你的朋友了。”簌尘看着它,温和地问。 冰兽呆呆地瞵着他,面上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委屈的神情。 禺生在洞里转了一圈,从琳琅满目的书轴里遴出一个自己想要的卷轴来可真不容易。 禺生最后转回了远处,沮丧地跌坐在了地上。刚一坐下,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只听见“嗒挲”的一声,洞央处的那一块冰面上旋着一条四角形的线光。接着一个四方形的冰盒缓缓冒出了冰岩。 禺生惊然地站起身来,仓皇地走近冰盒,手迟迟不动,大滴大滴的冷汗已从他额头潸然滑下。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者,他没有勇气来面对里面所装着的东西。 禺生抹了一下汗,咬了咬牙,僵硬地抬起手,慢慢伸向冰盒,他喘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决然打开了盒子。 一道晶亮的光芒射出,刺得禺生睁不开眼。 禺生向后退了几步,踉跄着跌到了地上,盒子振荡了几下,盒中的那一幅卷轴滚到了冰面上,以一个展图之势滑到了禺生面前。 禺生能清晰地阅览卷轴上每一行字:天国建业初期,天罗与圣灵两族为了共创大业,结成一盟。两族之王都成为了赢者,本可以共同统御天国,可一方为了独霸王权,不惜残害了同盟者。 到此,禺生已经读不下去了,看到了这儿,他已经猜到了一切。 是圣灵帝陷害了他父王,当年母亲的病只不过是引父王入计的一个幌子。 他母亲的病是因圣灵后而起,是那个毒妇害死了他的母亲。 他们为了一个宝座,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他却在仇人的座下俯首称臣了十几年,他对不起他枉死的族人。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晶莹雪白的冰洞里,荧光闪烁着温暖的光晕,将四围照得一片透明。 丝丝莹润如水玉般的光泽下,一纸千文闪闪发耀,透白的光映照在禺生满覆悲愤的面容上。在闪闪晶光的映射下显得异常诡魅。 禺生攥紧拳头,十指镶进冰霰里,僵寒的冰在他焚起怒炎的掌心迅疾融化成水。禺生沉痛地闭上双眼,心口仿如被一块大巉石砸碾一样的疼。 温润如泽的雪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指间上的雪水带着湿湿的温热滑出他的掌心。他只感觉整颗心仿如坠入冰潭一样的冷。 冰风吹过他的面颊,吹开着那些被他刻意埋葬起来的回忆,一幅幅旧卷展,画面里全是那些人嘶鸣悲嚎的恸哭声,还有他们倒下去时的不甘和憎恨的眼神,血光照耀在他们每一个人悲悯而动人的面容上,腥风醎雨蚕蚀着他们。 他们全倒在了地上,死在了一汪血泊里。 那一天,血灾染红了整座缥缈峰,他跌在腥风血雨里,恸哭哀鸣。 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却已成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恨,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替他族人报仇雪恨。 禺生眼角浮现一抹晶莹的泪光来,睁开眼时,双目已是嗜血一样的红。起身的刹那,卷轴已被焚成了灰烬。 禺生转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喾溟。眸底闪烁着冷冽的光。“你跟踪了我这么久?是有什么目的嘛?”禺生冷冷的问。 喾溟阴邪的一笑:“我想借你之手杀了圣灵帝。” 禺生神色微变,盯了他半晌。“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杀人?” “我知道你已经知晓了天罗王族覆灭的真正原因,你此时此刻对圣灵帝一定充满了仇恨,你也一定会杀了他替你族人报仇雪耻。”喾溟看到了冰地上灰迹时,他就已经猜晓了一切。
禺生冷笑:“杀不杀他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而且,我也不屑和你这种卑劣的小人为盟。” 喾溟愣了一刹,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步至禺生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当你双手沾满了淋淋的鲜血,鼻子里闻的全是腥风血雨之味时,你会发现你其实才是那个真正的恶魔。” “不是每一个人一生来就喜欢杀戮的,人只不过是被自己的一己之欲驱使着往前走罢了,就连堂堂的三界之王的圣灵帝也成了自己权欲的奴隶,他为此不惜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杀戮者,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为了独霸三界而背信弃义,亲手杀死了与自己情如手足的天罗王。” “你说我卑劣,跟他比起来,我可差远了。”喾溟本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塾师,当初也不知道那个大圣人看中了他什么,居然让他去掌管史经阁,在每一本书简上他亲眼目睹了他的残忍与不仁,但每一次见到他他都得俯首称拜,那一种感觉令他厌恶,他又何曾不恨呢? 禺生沉着脸听他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管你对圣灵帝有多恨,皆与我无关,我的家仇也不需要你插手。”禺生提着火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天月洞。 簌尘和冰兽还在原地等着他,过了半天都不见禺生从洞中出来,簌尘不免得有些担忧了。 冰兽看出了他的不安:“不如你进去找他吧,万一他遇到了什么危险出不来了呢。” 簌尘看向冰兽,脸上闪过一抹柔和的笑。“你不怕我跑了?” 冰兽负愧了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多疑,你还是赶快去找你的朋友吧。”冰兽终于肯放他走了,它已经相信他不是个坏人了。 这一刻,簌尘觉得它还是蛮可爱的。 “你一直独自住在冰岛吗?”簌尘很温柔地问。 “对啊,我的同伴们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了。”冰兽显得有些伤心。 簌尘走近它,伸手去摸了一下它颔下的白茸茸的毛。 “以前我在图书上看到过你的画,世人皆传你已经不存在了,想不到我今天居然看到了你,我很高兴,今日一别之后,将来若是有缘,希望可以再见到你。” 说完,簌尘转身走了,冰兽盯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眼角浮出了一抹泪来。 无双和蝶衣跃过了几座重巘山峰,直达了幽冥谷,正要进去,却见喾溟从里面一个跳蹿越了出来。 无双和蝶衣同时飞快地地向后跃了几步,拔剑指向他:“喾溟阁主,你来这里做什么?” 喾溟瞥了她们一眼,不说话。 “你把禺生他们怎么样了?”无双担忧禺生遭到了不测,虽说喾溟的实力不敌禺生,可他阴险狡诈,善于使用阴谋诡计害人。 “无双灵主,你是不是问错问题了,凭我也能杀得了禺身将吗?若是能,我当初就不会任由他出入经阁了。”喾溟冷邪的一笑,心中极为的不爽。 无双收回了剑,看向旁边的蝶衣说:“我们走吧,不要理他了,这种人嘴里说出的话每一句是可信的。” 蝶衣默许地点头,两人越过喾溟,跃入了幽冥谷中。 喾溟转头看着她们俩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幽黑中,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年头,赶来去送死的人可真不少。”喾溟像是在自言自语,自哀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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