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残酷的,一手促成真相的人更是残酷至极。 俞沛霖说完,死死盯着秦茉兰,“秦氏所做的恶事还不止于此,丁如清给了她叫做蒲夙草的东西,秦氏把它添进了二叔的茶叶罐里。” “这种草能让人犯晕血症,二叔上了战场之后,一旦犯晕血症,后果不堪设想。他的死和这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秦茉兰心中一凛,怎么丰如清连这个都说了,这不是自己送头给别人宰吗? “毒妇,你个毒妇,你害死我大媳妇不说,还害死了我的粟儿,我们俞家待你不薄,吃的穿的从不少你分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谢氏使劲全力朝地上砸着她的拐杖,仿佛要将滔天的恨意都借这个拐杖发泄出来。 “老太婆你听好了,是,我母家的地位和楼家比差了不少,你们府里也都是些踩高捧低的小人。楼玉嫁进来两三年便成了当家主母,而我呢,我到现在都不是当家主母,都是你这个老太婆管着府里的庶务。” 秦茉兰打开了话匣子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她继续声嘶力竭地指控道,“还有你那个宝贝粟儿,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才回来一趟,好不容易回来了,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点都不懂关心体贴人……” 说到底,秦茉兰还是比着了。嫁人的时候和姐妹闺蜜比,她是嫁的最好的,让旁人艳羡。 当她嫁进了俞府,便是和她的妯娌,也就是俞沛霖的母亲楼玉比较了。俞沛霖的父亲俞稷长相俊逸,有“玉面将军”的美称,而且对楼玉体贴备至,两人恩爱有加。 反观俞粟,和哥哥完全是不同风格,他外貌粗犷,大大咧咧,他也是心疼媳妇的,但可能疼的方式不太对,又被秦茉兰屡屡嫌弃,他便逐渐歇了心思了。 “你个蠢妇,你居然会这般想,居然会这般想……” 老太太谢氏显然没料到秦茉兰如此小心眼,她手里的动作都有些哆嗦了,俞析文忙上前扶着。 “秦氏,有一桩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以为丰如清对你言听计从,对你有多么好,我看并不尽然。” “你胡说。” 到了这份上,俞沛霖也不叫秦茉兰二婶了。丰如清已经落到了俞沛霖手上,俞沛霖审问得来的情况,有些秦茉兰根本就不知情。 “秦氏,丰如清的身份足够让你挫骨扬灰死八百回了。丰如清不是大周人,他是北齐的细作,你被他利用了。” 最后一句话让秦茉兰直愣愣呆在原地,她半个字吐不出来。 俞沛霖的人在搜丰如清的宅子的时候,找到了一封刚得的信。这上面的内容他们都看不懂,后来得知这是用北齐的文字写的密信。 不久前大周朝廷刚抓了一个来自北齐的细作,同样是戏子,同样是勾搭贵夫人小姐的路数。这人把丰如清指认出来。 丰如清知道自己难逃死路,便幸灾乐祸地把陷害俞沛霖叔叔俞粟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 事情都说开了,秦氏被带走了,等待她的只有一条路。 秦氏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嚷嚷,“放开我,我生了华儿,我生了华儿……华儿,你快替母亲求求情。” 谢氏坐在原位上哭得泣不成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的玉娘,我的粟儿……” 俞沛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祖母的院子,他只觉眼前一切景致灰败枯槁,全身如寒风穿堂一般冷飕飕的。 “二弟,别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你是俞家郎,要振作起来,门庭还要靠我们撑着。” 俞沛华听了俞沛霖的话,木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经过齐安堂这么一出,俞沛霖觉得身心疲惫。母亲仇人找到了,大仇得报了,他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头上那顶渐圆的月亮出神。 突然,俞沛霖于夜色沉寂中听闻一声响动。 他朝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只见,院墙处有两个女子的身影,一个从草地上爬起来,另一个好像在帮她拍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主子。”云梢拱手行礼。 薛巧儿离俞沛霖稍近一些,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俞沛霖,端看着他现今的模样。 云梢自觉地退出了院子,陈度初五初六亦都退远了些。 “巧娘,怎么过来了?” 俞沛霖已经毫无征兆地对薛巧儿改了称呼,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薛巧儿听了心中一乐,想说的话便自然说出了口,“好久没见你……我想你你。” 月夜里,声音不大,极为悦耳。 薛巧儿在俞沛霖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俞沛霖瞧着有些许憔悴和疲惫,尽管他极力掩饰,但还是逃不过薛巧儿的眼睛。 薛巧儿轻轻握住俞沛霖放在石桌上的手。 “怎么了,俞将军,能同我说说吗?” 俞沛霖看着头顶一轮月,把府里发生的事情给薛巧儿讲了个大概。 薛巧儿将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她有权,也应该知道。 薛巧儿谛听着,听到某些地方手上握紧了些。 “俞将军,难为你了,不管怎样,这都会过去的。” “是啊,这都会过去的。” 但是铭刻于心的疼痛不知多久才会真正消失不见。 俞沛霖回握着薛巧儿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感觉到薛巧儿渐渐靠过来的动作,他没有躲,也不想躲。 紧接着,他的脸上传来了轻微的触感。 俞沛霖转头,薛巧儿静静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心疼和一种难言的坚定力量。 “巧娘,”俞沛霖的手轻轻抚上薛巧儿的脸颊,“你可以叫我沛霖阿霖或者础润,础润是我的字。” 础润而雨。俞沛霖出生的时候天降甘霖,于是得了这个名和字。 “础润。”薛巧儿从善如流地叫出了声。 俞沛霖笑了,这回笑得格外真切,融融月色柔和了他的笑影。 …… 云梢又带着薛巧儿爬墙回去了。 薛巧儿未曾发觉,今日俞沛霖身旁没有那始终常伴他左右的轮椅。
第四十四章 一连几天,俞沛华都没有出府,没有去崇安书院。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经历这事,必须自己挺过去,谁都帮不上忙。 一日,俞沛华终于走出了院子,他跨上了一匹红鬃马出了府。 他穿行长街,直直向城门狂奔而去,这时,两匹马追了上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驾马车。 马车的轿帘掀开,是俞沛霖。 “二弟,你难道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大哥,我在房间里留了字条。” “你去哪儿?” “我要去投奔俞家军。大哥,我想明白了,我不适合什么文官路子,我更适合在战场上去浴血杀敌,哪怕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兵做起。” 待在京城,待在俞府,只会让俞沛华想起那些不堪的记忆,他要去军营里,把所有的热量都挥发完,把所有的苦痛都抛在脑后。 “那你去吧,我就不给李叔写信了,你好好从小兵做起吧。” “是,谢谢大哥。” “别把自己练得太苦了,好好活着,平安归来。” “我会的,我会回来喝大哥和大嫂的喜酒的。” “嗯。” “那我走了,大哥。” 官道上,一人一马,一骑绝尘。 看着那个曾经爽朗少年的孤寂背影,俞沛霖心中蓦地发紧。 算了,还是随他去吧。他能有现在这个样子,也该是庆幸了。 * “陈度,和我练练。别让着我。” 院子里,俞沛霖拿着自己心爱的铜花剑,他耍了一个剑花,便和陈度对打了起来。 俞沛霖久未练剑,身体也才恢复。陈度并未使出全力,但七八分力还是有的,两人足足打了一刻钟,俞沛霖叫停了。
“脚力还是欠了点。”俞沛霖自哟评价道。 他现在能站稳了,能走路了,能小跑小跳了,但是脚步的灵敏度还是跟以前有些差别。 “主子,已经很不错了。” 俞沛霖能恢复成这样,陈度压根没想到,他由衷感到高兴。 “嗯,陈度,再给朱家送两盒雪莲去。” “是。” 这两盒雪莲是给朱络额外的谢礼。 别看此人说话行事好像有点不着调,但他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 * 薛巧儿刚洗完澡,她用长巾擦拭着头发。 等头发干了的这空隙里,她坐在桌案前,仔细浏览着祖父薛世荣给她送来的嫁妆单子。 她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种地步。在她看来,这个嫁妆已经非常丰厚了。 啪哒一声,窗子打开了。窗子是虚掩着的,突然一个黑影晃了进来,把薛巧儿足足吓了一跳。 那人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抵到墙上,一手捂住了她想叫人的嘴巴。 这人用面巾遮住了下半张脸。他的眼睛看着好生熟悉,他的眸光灿若星辰,闪动着笑意。 “是你?”薛巧儿认出来了。 那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俊目修眉的脸。 “你的腿……”薛巧儿诧异地看着俞沛霖活动自如的双腿。 “好了不少。”俞沛霖笑道。 这在薛巧儿看来,不是好了不少,而是好的太多太多太多了。 “我答应了薛太老伯,到时候会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你。”俞沛霖和薛巧儿的距离贴的更近,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在薛巧儿听来,就像酿好的琼浆玉液让人有微醺之感。 薛巧儿脸上浮现一抹羞意。她轻轻垂首,躲过俞沛霖那亮得惊人的眼神。 “你怎么这大晚上的过来了?”薛巧儿问。 只听上方传来俞沛霖戏谑的声音,“你大晚上爬我的墙,我就不能翻你的窗?!” 薛巧儿听了这话,睨了俞沛霖一眼。那娇嗔的眼神,让俞沛霖心头有些痒痒。 俞沛霖轻轻抬起了薛巧儿的下巴,让薛巧儿的目光无处躲闪。 灯光下,那道高大的身影离薛巧儿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全然挨到一起。 “薛姐姐,晚上可能要下雨,把窗子关严实了啊!” 小竹的声音倏尔响了起来,灯光下的那道矮一些的身影猛地推开了那高大的身影。 “好的,小竹。” 薛巧儿回应之后,看向俞沛霖,这一看不打紧,薛巧儿当即笑出了声。 “你的样子像个盼夫回来的小妇人。” 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哈,你居然敢调侃我,看我不收拾你。” 俞沛霖轻挠着薛巧儿腰间的痒痒肉。 “收手,收手,”薛巧儿笑得直岔气,“等下小竹听到了。” 小竹就住在隔壁,这点动静声难逃她的耳朵。 两人笑闹一阵后,俞沛霖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巧娘,我明日带你去见一个人。” 临走之前,薛巧儿跟着俞沛霖来到窗口。俞沛霖正准备起身,突然回头在薛巧儿的唇畔间留了一记轻吻。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8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