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有些惊讶的看着束台现在的模样,笑道:“瞧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可见你只顾着逍遥,一出了樊渊就只想着去凡间游玩。” 束台不言语,走到上首,西王母身边的玉座上,长袍一揽,自顾自的坐下了。 西王母眸光微动,面上仍是一派和煦,“你离开樊渊,这是件大事,神族上下没有不为你欢喜的,四方散落的族人们也都赶来为你庆贺呢。” 顿了顿,西王母道:“还有长琴,你说他复生也不来看看我,你离开樊渊这样的大事,也不见他送两句话过来。我已命人去请了,不日就有消息。” 束台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长琴不愿意再理这些事,你又何必扰他清净。” 西王母面色不悦,“长琴乃是神族至尊,如今神族正值危亡时刻,他焉能置身事外。” “神族至尊难道是什么好差事?”束台轻嗤一声。 西王母皱眉微皱,“不要在人前说这样的话。” 束台眉梢露出几分厌倦,他别过眼,不说话了。 西王母缓了缓神色,道:“找你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下神族的大事,你已经离了樊渊,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有不少呢。” “你想做什么?” 西王母耐心的同他讲,“不是我想做什么,是族人们的意见。你回过长留,见过长留的情况,如果我们不奋起反抗,神族哪还能活得下去?” 束台沉吟片刻,“可是天道······” “天道偏爱天庭,不过是因为天庭好用趁手罢了。他还要用神与仙去护卫凡间呢,只要我们除掉天庭,他手中无人可用,怎么会对我们出手呢?” 这话倒是同从前殷晚从他说的一样,束台眉头微皱,“一旦起了战火,再平静下来可就难了。战场是个深渊,多少生命也填不平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应大兴战火。” “上神容禀,”文景上前一步,“如今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我神族万千大好儿郎,即便战死,亦不愿苟且求生!” 束台看了文景一眼,即便他的语气很激烈,束台依旧淡淡的,并不很在意这个人。 西王母出来打圆场,“文景也是复兴心切,你莫要怪罪。” 束台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西王母看了看底下诸人,又看了看束台,道:“兴战火固然是不该,但你也应该体谅一下族人们的心情。束台,你很强大,可以视外界与无物,可是族人们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束台看向西王母,西王母目光恳切,神色凝重。 束台敛眉,心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西王母见状,便道:“你也刚从人间回来,先去歇息吧,晚间族人们要来觐见你,你可得精神一些。” 束台点头,大殿中的诸位便陆续的告退。 西王母同束台走在瑶池便,瑶池中的金莲微微随风摆动。 “你我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束台道:“你应该知道,一场战役的胜负不在于一个人的法力高深。万年来仙族久居天庭,已经形成了很成熟的制度,他们会排兵布阵,有筹算有谋略,更是天道相助,我们有什么?” “倒也不必这么夸奖他们,”西王母道:“不过是仗着有天道罢了。” 束台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他站在瑶池边,看着一望无际的瑶池美景。 西王母站在他身侧,“如今的神族,开战是大势所趋,大家都以你为依仗,若你不同意这件事,族人们会对你很失望,更是会产生怨怼,到时候你会被裹挟的无立身之地。束台,你想清楚。” 束台沉默良久,道:“战争真的很残酷,它甚至比天道的惩罚更加残酷,我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不应大兴战火。” 西王母的眼中有些失望,她站在束台身侧,束台并没有看见她的神色。 “你总有许多道理,”西王母声音淡淡的,“道理没有对错,但是有立场。束台,你永远分不清自己的立场。” 束台一愣,转头看向西王母,西王母却已经转了身,只留下一句,“好生歇着吧。” 夜色笼罩蓬莱,在蓬莱上,月亮离的比凡间近,束台甚至看得见广寒宫的影子。 西王母顺着束台的目光看去,神色颇为不屑。 她同嫦娥后羿有一番渊源。当年帝俊执掌天庭之时,可怜凡间凶兽遍地,曾给过后羿一张神弓,用那柄神弓,后羿射杀了许多在凡间肆虐的妖兽。 这些妖兽都属蓬莱,西王母乃万妖之祖,座下妖兽被凡人射杀如何不怒。但当时,后羿是凡人。天道有令不许神仙对凡人出手,因此西王母想了个法子,她赐金丹给后羿,助他飞升成仙,届时,有的是法子拿捏他。 后羿的妻子嫦娥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西王母的打算,她偷了仙药飞升成仙,被罚久居广寒宫。 西王母不屑同嫦娥算账,与后羿的这桩渊源也没了下文。 瑶池边聚集了许多人,青鸟率领诸位神女奏乐起舞,琼浆玉液被送到每一位神的桌案上。 束台坐在上首,身形懒散,拎着酒壶自斟自酌。倒有不少人近前来向他问好,束台也不怎么搭理。 过了一会儿,束台起身,对西王母道:“我出去走走。” 西王母面上带着笑,似是毫不在意束台的失礼,轻声同他道:“去吧。” 他一走,底下的人话头纷纷变了,话里话外说束台上神越发的懒散轻狂,不像样子。 西王母面色不变,也不曾阻止大家说话,她端起酒杯,小口的啄饮,思绪漫无目的。束台从来就没有变过,从前在这些宴会,他也是略坐一坐就走了。那时候不管是神还是仙,大家都不会说什么。 西王母看向瑶池神殿中的诸神,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束台离了席,拢着衣衫走在蓬莱山下的小路上,小路边生长着蓬莱特有的花草,时不时可见亮晶晶的石头珠子。蓬莱鸟雀众多,总会衔回来一些金银玉石之类的。 束台一身红衣,白发束着金冠,缓缓的走在小路上。 忽然有人往束台身上丢了块石头,束台望过去,之间路边的花草丛之中,藏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看着束台,从地下捡石头扔他。 束台没有躲,问道:“你砸我做什么?” 小女孩眼神很凶,“你是神族的叛徒,你背叛了神族!” 束台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话,他走进小女孩,小女孩身侧忽然站起来一个大男孩,那男孩已经很高了,只是面上还很显年轻。 他是女孩的哥哥,挡在女孩身前,“我妹妹冒犯了上神,还请上神恕罪。” “你知道我是谁?”束台问道。 男孩目光躲闪的点了点头。 束台又问:“你为什么,说我背叛了神族。” 男孩犹豫了片刻,低着头道:“因为你不让我们开战,你想同天庭的那些人求和。” 束台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年幼的孩子们,道:“你知不知道,一旦开战,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得上战场,到时候谁来照顾你的妹妹?” 男孩握紧妹妹的手,“我不怕,”他神色坚定的看着束台,“我是为了神族而战,族人们不会亏待我的妹妹!” 束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旦进入战场,死亡就变得很简单。从前天庭那般小心翼翼的筹谋算计,才叫一个又一个的神族死去,而在战场上,顷刻之间就有成千上万的神死去。 束台长久的沉默下来,一万三千年来,拼上太子长琴的一条命,拼着自己被关在樊渊一万三千年,才勉强得以留存下来的那些族人,真的要把他们送上战场吗? 束台辗转反侧了一夜,没想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做。第二天清晨,西王母来看他,身边跟着青鸟。 “昨天你提前离席,各族的长老们很不高兴。”西王母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束台坐在床边,头发没有束冠,有些凌乱 。 “谁管他们。”束台语气毫不在意。 西王母就笑,“我很喜欢你的脾气,像我便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束台摁了摁额角,听见西王母问道:“与天庭开战之事,你考虑的如何?” “我还没想好。”束台顿了顿,道:“我在想,有没有别的,可以不开战的法子。” 西王母笑意稍淡,“长琴昨夜给我回了信,说他不想再参与神族的事。” 她看着束台,“你和长琴一样,都叫我很失望。” 束台一顿,抬起眼看西王母。西王母站起身,道:“你既然身体不适,便先在蓬莱休息吧。你说的不错,一场战役的输赢,与一个人强大与否并无干系,即便你不支持我,我也不觉得我会输。” 束台眉头紧皱,他站起身想走到西王母身边,却发现自己如何如何踏不出那一步。他想使出发力,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西王母的目光落在束台手腕上的红镯子上,这是天道为束台炼制的法器。她花了一万年的时间在其中加了一道禁制,一道束台奈何不得的禁制。
第44章 西王母的动作很快,大军不日便在蓬莱集结,长留早已纳入她的麾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说动了昆仑,昆仑众人竟也愿以她为尊。 束台被关在雕栏玉砌的宫殿里,依稀能听到远处战鼓响起的声音,雄浑的战乐铿锵有力,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灵波。 束台站在床边,袖着手,红衣掩着手腕,白发垂在身后。 “这是在祭祀哪一位?”束台问道。 青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王母说,天道不公,天命不祐,此后神族以己为天,再不祭祀天道。” 束台默了默,“我从不知道,王母有这样的野心。” 青鸟的态度依旧恭顺,“束台上神得天眷顾,超凡脱俗,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上神一样。” 束台闭上嘴,不再言语了。他敛眉,转身的那一刻,远处忽然变了天色,祭祀的乐声戛然而止。 束台有些惊讶的回头望去,只见天边乌云密布,顷刻之间蓬莱飞沙走石,暗无天日。一片混沌之中,红色的闪电撕裂云层,随之而来的便是毁天灭地的天雷。天雷一道又一道,击落在蓬莱周围的海面上,掀起万丈巨浪。 万年来,神族对于天道的敬畏让他们在这般的威压之下纷纷下跪。上首的西王母依旧挺拔的站着,咆哮着刮过来的风掀起她的衣袍,几乎叫她站不住。她望着天际利爪一般的红色闪电,眼中神色越发难以辨明。 天雷劈了上百下,仙气缭绕的蓬莱如同历经过一场劫难,只剩下满目疮痍。 大军集结第一日便受到了天道的警告,这无疑动摇了神族众人开战的决心。 大殿里,诸位长老商议来商议去,小心翼翼的提出,最好还是将束台上神请出来。 西王母撑着头看着殿下诸人的神色,眉眼间有些漫不经心,她不止一次的想,神族众人被长琴,被束台保护的太好了,养出了一身的自私,卑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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