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束台说话,河洛的声音晃晃悠悠的传过来,“便是没有别的办法,九殷也做不了更多了。他失去了天道的身份和权柄,西王母那边还在追杀他,他如今只剩下自保的能力了。” 河洛把九殷说的好可怜,偷偷的观察束台的神色。 束台沉默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呢,”河洛问道:“上头神仙两族打架的事,你还管不管了。” 束台袖着手,望了望天,道:“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我。” 河洛想想也是,束台对西王母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给九殷设局,而对于不知道内情的神族众人来说,束台已经被他们献祭掉了。 河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声嘟囔,“你要是一万三千年前也这番态度,哪还有后来这么多事情。” 束台听见了,但是没说话 ,他想,要是一万三千年前九殷能为他心软一点,不也没有这么多事? 只是时至今日说这些话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束台站直身子,撂下一句,“我走了。” 河洛忙把自己正过来,叫住束台,“你不去同九殷道别吗?” 束台顿了顿,道:“不用了。” 束台说走,就真的走得干脆利落,一袭红衣,满头白发,穿梭在茂盛的丛林中,身影渐渐被层层叠叠的叶子遮掩,直到消失不见。 他一路走到不周山脚下,过了这个地方,便是凡间了。山脚下的河宽阔很多,河面水流缓缓流动。 束台走到河边,蹲下身洗了洗手。河水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去,束台看向河中自己的倒影。 他抚了抚自己满头的白发,既要做个人,那还是该入乡随俗一些。随着他的手掌拂过,满头的白发重新变为黑色。他将头上殷晚的不尽木簪子取下来,指腹摩挲那两个篆刻的小字。 殷晚,束台心里默念,殷晚。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乐声,束台望去,之间河面上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正在抚琴。 束台很惊讶,此地不过刚出不周山,竟有凡人的踪影。如今的凡人真的哪里都去得了。 那年轻的公子看到束台,也很惊讶,招呼船夫把船划过来,遥声问道:“阁下是何人,可是迷了路,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束台站起身,想了想,点点头。 那年轻公子便叫船夫把船划过来,等离得近了,看见束台那张脸,年轻公子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束台上了船,发现这是一艘小小的画舫,里面桌椅茶点俱全。年轻公子同他解释,他本是同人泛舟湖上,不过打了个盹便不知怎么飘到了这里。他弹琴,也是希望能有人听到,好帮他找回原来的路。 年轻公子看向束台,拱手道:“在下成文彬,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束台。”束台拢着衣袖,道:“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 成文彬不妨他问起这个,愣了愣才回答,“是一首古曲,名叫《长相思》。” 成文彬将词曲不急不忙的道来:“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束台手指挑了一下琴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兄台喜欢这一句?”成文彬笑道:“大多人都喜欢最后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束台摇摇头,“我不后悔相识。” 成文彬笑了两声,他觉得面前这红衣公子实在不大好聊天,成文彬不开口的时候,束台也不说话,两个人不大熟的人坐在一起,怪尴尬的。 当然了,或许束台不觉得尴尬。 船被水推着往前滑动,过了一个支流,往那边一转,便可看到许多人影。岸边桃花树成行,河中还有好些零星的小船。 成文彬有些激动,“就是这里,这便是我们泛舟的地方,原来竟然飘了这么远。” 成文彬告诉束台,这里是城郊,一座连着河流的湖泊,一大片不知道谁种下的桃花林,自来是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束台点头,成文彬想在同他说些什么,束台却没有深交的意思。他跟成文彬告辞之后,沿着成文彬告诉他的进城的路走去了。 不周山下的城十分繁华,不是束台以为的人迹罕至。这里虽不比京城,但是主街道路宽广,石板铺路,足克容下两辆马车并行。路边是小摊小贩,卖各种各样的东西。也有高楼门店,买卖东西的人进出络绎不绝。 束台站在一家客栈门前,客栈也是酒楼,二楼三楼是住房,一楼宽敞的大堂坐着吃喝的人。 见束台进去,小二迎上来,请束台坐下。束台便在此地吃了东西。说是吃东西,但他更多的是在观察来往的凡人们。 出了客栈,束台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他走到街尾,挑了一块空地,衣袖一挥,平地起了一座高楼。门窗屋檐,俱是崭新的,来往的凡人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好像这座高楼一直便在这里。 束台决定开一家客栈,像那家酒楼的掌柜一样,站在柜台后面划拉盘算珠子。 “你这可是作弊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束台一愣,转过头去。 人来人往的街口,他便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眉眼含笑的看着束台。 那张脸依然是束台熟悉的脸,可是那个人却叫束台拿不定主意。 “···九殷?”束台张了张嘴。 “错了,”殷晚皱起眉,好不开心的样子,“你怎么能认错了我呢。” 束台一下子定在原地,不敢相信一般,话还没有说出口,豆大的泪珠子已经滚落下去。 殷晚有些手忙脚乱,快步走到束台身边给他擦眼泪,“别哭,别哭。” “殷晚······”束台的声音在颤抖,“殷晚。” “是我。”殷晚的眉眼平静下去,露出带着无奈和心疼的笑意,他用指腹抚摸束台发红的眼角,温声道:“是我。” 束台依旧说不出话,他站在人声喧嚣的街角,无声的哭泣,眼泪不是为了失去,而是因为失而复得。 殷晚温声哄着束台,小心的抿去束台的眼泪。这个时候束台才看见跟在殷晚身边的河洛。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殷晚不答,眉宇之间有些漫不经心。 河洛皱着眉,道:“九殷受伤未愈,因为结界耗费了太多心力,所以陷入了沉睡。殷晚······他趁机跑了出来,接管了九殷的身体。” 殷晚低头瞥了一眼河洛,很不以为意的样子。 束台听见九殷沉睡,心里微微迟疑,还不等他多想。殷晚便开口道:“小不点,我找到束台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河洛摇头,“不行,等九殷醒来·····” 殷晚淡淡的瞥了一眼河洛,河洛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只道:“我得跟着你。” 殷晚不看他了,冲着束台,半是抱怨半是撒娇,“他好烦。” 束台却不多问,他不想知道等九殷醒来之后如何,也不敢想殷晚能存在多久。 “先进去吧。”束台注视着殷晚,“我想好好看看你。” “他同九殷长着同样的一张脸,有什么好看的。”河洛大声道,他这么说,显然是为了提醒束台不要忘掉九殷。 殷晚狠狠的剜了河洛一眼,束台却好像没有听到,只牵着殷晚的手,同他一道进了客栈。 两个人一进去,河洛便收了那幅与殷晚针锋相对的模样,背着手,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声,“真是搞不懂你们。” 作者有话说: 我想好怎么写了,我又可以了,我要搞个大的 提前提醒,1v1
第50章 临水的小楼,推开的窗户溢进来河面的水气,撑着船买莲蓬的姑娘声音清脆悠扬,笑声银铃铛似的,传进殷晚耳朵里。 殷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入眼便看到束台。 束台跪坐在他身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殷晚顿了顿,随即笑起来,捻过束台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哑,“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束台没有说话,俯下身偎在殷晚身边,亲了亲殷晚的眼睛。他或许是怕一觉醒来殷晚变成了九殷,又或许怕殷晚的归来是梦一场。总之殷晚醒来,束台便放松了很多,耳朵贴在殷晚的胸口,听他心跳的声音。 “听得出来吗?”殷晚忽然问。 “听出来什么?”束台不明所以。 殷晚便笑,是在逗弄他的样子,“听出来,我有多想你。” 束台仰头看了殷晚一眼,道:“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听听我有多想你。” 殷晚笑意渐渐收敛,他垂下眼睛,看着束台,眸中万般的眷恋。 “我感受得到。”殷晚说,“我知道你没有忘了我。” 束台回望着殷晚,多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对于殷晚重新出现的事,束台接受的很快。他不问殷晚能出现多久,不问这段时间殷晚是什么样的状态,不问殷晚以后会怎么样。几乎以一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姿态,同殷晚寸步不离。 束台有很多种模样,有时候会拆他台,会同他拌嘴,会不惯着他。这是不听他话的束台,不听话的束台有不听话的可爱。听话乖顺的束台又是另一番模样的可爱。殷晚面对这样温顺的束台,心里不知道多舒坦。 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个河洛,他跟在束台身边,常把九殷两个字挂在嘴边,惟恐束台忘了九殷似的。 殷晚很是不屑,没少捉弄河洛。河洛被捉弄了,不能还手,不然束台会生气。他只能和殷晚吵架,或者给束台告状。但论嘴皮子,他更比不过殷晚了。 河洛气极,冲着束台喊,问他还要不要开客栈了。河洛其实不关心束台要不要开客栈,他只是想给束台找点事做。 “开客栈?”殷晚眉眼微挑,“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其中的门道多着呢。” 他一把将束台拉进怀里,道:“不过我会帮你的。” 河洛扒着束台的腿,看着殷晚,“说得容易,你开过客栈吗?” “我是没开过客栈,可这里是凡间,我是凡人。”殷晚喊着坏心眼问道:“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河洛觉得自己输给了殷晚,央央的松开了束台的腿,跑到一边去了。 殷晚便抱住了束台,道:“开客栈嘛,不难的。” 他说不难,好像真的不难,不过月余,便找齐了厨子伙计,热热闹闹的预备开业。 殷晚还特地给客栈提了个牌匾,名为红尘客栈。他还很风雅的给客栈提了对联,被河洛嘲笑说不像客栈像和尚庙。 开业第一天,按着凡间风俗买了几挂鞭炮,这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一进来也不看店里装修,也不看菜色价钱,头一个看见的就是柜台边姿态随意的划拉盘算的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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