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实在是束台太漂亮了。一张脸,鲜艳的不似凡人,一袭红衣,夺了七分春色。他便那么随意的站着,不知勾去多少路人的心魂。 河洛站在殷晚身边,道:“我方才还觉得客栈像和尚庙,现在却觉得客栈像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殷晚哼了一声,推着束台去后面,自己站在柜台边,一派懒散的瞧着大堂。 他与束台是不相同的好看,束台身上有一种昳丽和干净的矛盾感,殷晚却不同,他自有一种摄人的气质,是会漫不经心搅弄风云的那一类人。 他不许束台给人看,自己倒是大大方方的站着,眼中光华流转,好生惹眼。 生活并没有两人想的那么简单,过了开业头几天,束台的客栈几乎可以被称作门可罗雀。除了每日几个浪荡子垂涎束台的容色,基本没有人来。 “怎么会这样?”束台好失望,他看向殷晚,“你不是说你会帮我的吗?” “不要着急,”殷晚坐在楼梯上,手肘撑着台阶,仰躺着,“做生意嘛,总是起起落落的。” 河洛盘腿坐在桌子上,啃着个炖的软烂的肘子,含糊不清道:“没见你起,只见你落了。” 殷晚瞥他一眼,“你不是神物吗,吃相这么难看?” 河洛要气死了,大声喊道:“要你管!” 那边账房先生来给束台汇报近几日的账,又提醒他该给伙计们发工钱了。 束台翻着账本,呜呼哀哉,“再不来客人,咱们客栈真得喝西北风了。” 殷晚侧眼瞧他,他觉得束台这番模样很叫人心痒,像是管家娘子一般料理炒米油盐酱醋茶。殷晚总在心里想象束台,想象他是自己的娘子,给自己挽发更衣。他出门在外,晚上回去的时候娘子便同他说一说家里的大小事务。他要把挣得的银钱交给娘子,让娘子料理家务。说不好,娘子还会给他生小崽子。 想到这里,他便给束台套上了许多束台没有的东西,比如束台不会料理家务,也不能给他生小崽子。不过没关系,想象嘛,还不是自己开心了就行。 束台“啪”的一下合上账本,道:“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一点开客栈的成就感都没有,我要财源广进,我要日进斗金,不然我也太没面子了。”
他叫殷晚,叫殷晚出去给他拉客。他提衣走上楼梯,在殷晚身边坐下,“都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在门口坐着就行。” 殷晚抬眼看他,道:“不要,我嫌丢人。” 束台便威胁他,“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是靠我养着的,你得听掌柜的话。” 听听这话,多像是娘子在对相公撒娇。 殷晚想着想着便笑出来,束台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个劲的推他,“听我说话了没有。” 殷晚不答,反而看向他,眉眼含笑,眼波流转,端的是好颜色。他平常不这样看人,他这样看人的时候多半是蓄意勾引。 束台看着他,心想,他真该感谢九殷没有把他造成一个丑八怪。但随即束台嘴角便平了平,好像在殷晚面前想到九殷这件事,叫他怪不开心的。 殷晚以为他着急了,道:“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束台便又笑起来,殷勤的把殷晚拉起来,推他出门。 殷晚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外头春光明媚,来往的行人也不少,就是不乐意进客栈。 殷晚叫伙计给他搬了个躺椅,放在客栈门边的摊子下面,那是个茶水摊,上头支着棚子,倒是不晒。 他在躺椅上施施然躺下来,左右掸了掸衣裳,做足了姿态。 他并没有叫喊着拉客,但旁人见了他这般悠闲自得,免不了多看两眼。 殷晚自来是不怕看的,他生了一张夺天地造化的脸,因这张脸所起的幸事祸事他都全然接受。 过了没一会儿,他又叫河洛给他打扇子。 河洛喊道:“阳春三月的天儿,你有没有这么热?!” 殷晚扬声道:“哎呦,好大的太阳呀。” 他这么说了,没一会儿,河洛就被束台扔了出来。 河洛拎着扇子,愤愤的跑上茶水桌,盘腿挥着扇子,给殷晚扇了起来。 殷晚这个活招牌或许是有用的,一上午,真的有几个人进了客栈。其中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公子,进去之后便惊讶的叫了一声束台。 殷晚睁开眼,同河洛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茶水摊底下出来,站在门边,往里头看。 那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束台下山时遇见的那个凡人,成文彬。成文彬见了束台,很是惊讶,道:“原来兄台在此地开了家客栈,早知道我便早来捧场了。” 束台可比上次见他热络多了,毕竟他这次出现可是客人,会给钱的那种。 殷晚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指使河洛,“你去打听打听,那人是谁。” 河洛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殷晚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俩人,道:“我要是去问了,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河洛忍了又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河洛跑过去问了,过了一会儿跑回来,道:“束台说这是他下山路上遇见的凡人,是客栈的客人,叫你对他客气点。” 殷晚略想想,便想明白了束台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步走进去,道:“这位是你的朋友?” 束台和成文彬都看向殷晚,成文彬忙起身拱手,殷晚还礼,走到束台身边,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必须得好好招待。这样,我们掌柜的做东,请公子在我们客栈用午饭。” 束台知道做东是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殷晚。殷晚按在束台肩膀上,“成公子是你的朋友,在你的酒楼哪有让人府付钱的道理呢?这是礼数,不可以错的。” 束台听了,便有些蔫蔫的,看向成文彬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好耐心,又恢复了之前不好说话的样子。
第51章 日暮西斜,殷晚躺在躺椅上,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殷晚阖着眼,看起来是睡着了。他被束台推出来当活招牌,什么也不干,只在摇椅上躺着,兴许是心里放松,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束台蹲在他脚边,仰着头看他。看他浓密的扇子一样的眼睫,看他凌厉又内敛的眉眼。 束台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对上殷晚缓缓睁开的眼睛。他刚刚睡醒,眸中还不甚清醒,垂着眼对上束台的眼睛,微微有些发愣。 他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束台。束台沐浴在落日的余晖里,蹲在他脚边,小小一团,竟让他有些恍惚。 束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也没开口说话。 殷晚抿了抿嘴,笑起来。他一笑,眉眼之间就都含着笑意,一张脸鲜活起来。 “看什么呢?” 束台捧着脸,笑了笑,“看你好看呗。” 殷晚笑出声,他刚要说什么,束台站起身,道:“外头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吵得慌,进里面休息吧。” 殷晚便站起身,跟着束台一道进了客栈。 客栈里没有几个客人,束台在柜台后面无所事事的站着,河洛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殷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日暮西斜,天空是大片大片的橙色,云朵反倒暗沉沉的,边缘带着些浅淡的金。 殷晚道:“外头的天真是好看,咱们出去走走吧。” 束台应好,两个人便都站起身,连衣服也不用换,一同走出门去。 转过街角,在一棵木槿树下面,束台和殷晚看见了河洛。河洛跟几个小孩子待在一处,有两个带着绒花的小姑娘把手里的糖人给河洛。河洛接过来了,那两个小姑娘便很开心,凑在河洛身边叽叽喳喳的。 束台走过去,拎起河洛,“骗人家小姑娘的糖吃,你也好意思。” 河洛回头见是殷晚和束台,挣扎着从束台手里下来,道:“是她们自愿给我的。” “她们给,你就接?”殷晚走过来,“都不想想,还不还得起。” 河洛哼了一声,“这有什么还不起的?” 束台和殷晚就笑,河洛不知道他俩在笑些什么,在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事。 他听说束台和殷晚要出来走走,便死活要跟着他们。殷晚懒得同他计较,束台也没拒绝。于是束台和殷晚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小孩子。 这座城坐落于不周山下,不周山上的水蜿蜒而下,滋养了整座城。束台和殷晚慢慢的穿过长街,踏过石桥,走到河边。 这条河是城里很有名的烟花地,河岸两边坐落着整齐的小楼,楼上的窗户开着,各家的姑娘对着落日梳妆。 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是晨起梳妆,日落洗漱,但是她们不同。她们白日的时候不见客,一觉睡到日落,懒起对着河面梳妆,一整条河便弥漫着脂粉香。 束台看着天边黛紫色的晚霞,太阳落下去了,浅淡的紫色将要变成浓重的墨色,那时候,这条河又是另一种繁华了。 “这地方真不错,”束台道:“我也想住在这里。” 河洛舔着糖人,“这里都是烟花女子的住处,你住在这里,人家也会把你当不正经的人。” “笑话,”束台瞥他一眼,“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要靠住的地方来分辨吗?我住在神界就是神族,住在天宫就是仙族,住在凡间就是凡人,是这样论的吗?” 河洛哑然,殷晚便笑,“想住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风景好,旁的那些都是庸人自扰?”他看了一眼河洛,“你一个神物,居然在乎这些。” 河洛被他们连番教训,很是愤愤。 束台说要住在这里,就真的开始打算。他沿着河寻了一处空闲的,风景很好的小楼,找了房子主人,便要同他谈价钱。 房子主人很惊讶,上下打量束台三人,道:“恕我多问一句,公子买下这小楼,打算做什么用?” “自然是住了。” 主人家便笑道:“公子也瞧见了,这一带都是些做什么生意的人,何况公子还带着个孩子,住在此地怕是不方便吧。” 束台和殷晚对视一眼,殷晚笑道:“无妨,你只说做价多少就是了。” 主人家见此便不多问了,领着三人里里外外的看这小楼,道:“我这一处是整个红袖河最好的楼了,只因为先前说要买的那个老鸨临时毁约,这才搁置下来。不过这房子是不愁卖的,便是今日公子不来,明日也有别人来。所以呀,做价这个数。” 主人家伸出手比了个数。 “八百两?”殷晚问道。 主人家点头。 “真是不便宜,”殷晚道:“比得上京城了。” 束台不知道八百两是多少钱,殷晚告诉他,“你的客栈每天的流水是一钱银子,一个月就是三两银子。” 束台算了算,要开二十二年的客栈才能赚够八百两。 “哇。”束台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河洛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没钱买什么房子。” 束台拉着殷晚回了客栈,同他盘点自己的家底,河洛盘腿坐在一边桌子上,听他们划拉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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