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楚怀夕倏地想到,早上检查,当胃镜管挤入食道时,她死死揪住床单,满脑子想的却是徐以安垂眸看书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自嘲地笑了笑,嗓音懒洋洋地,“不劳您同事费心,我身体好得很。我是去医院办事。” “办什么事?”季瑾溪半信半疑地追问。 楚怀夕拔高声音怼她,“你管我去医院干什么呢!我去给我的女朋友买补品,行不行?” 话落,徐以安手指倏地攥紧病历夹边沿,冷硬的塑料棱角硌得她掌心发疼。 季瑾溪咋舌,“什么?!你有女朋友了?”
第21章 没人会比她更好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这细微声响好似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扯,让她瞬间回忆起徐以安翻阅病历时的模样。 刹那间,楚怀夕只觉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手紧紧捂住胃部,试图缓解一阵又一阵翻涌的钝痛,强扯出一抹笑,对着虚空道:“马上就有了,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啊。” 电话里的笑声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剪,剪断了徐以安心口的缝合线,那些藏在心底的隐秘情愫忽然失去了牵引,七零八落地坠进心脏里。 徐以安缓缓抬眸,望向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思绪飘远,她想起去年梅雨季,楚怀夕硬塞给自己的那盆多肉。 她记得楚怀夕说,“它是最好养的植物,只需要有一点点水分,就可以活下去。” 可她没告诉徐以安,如果多肉失去了那一点点水分,会不会死掉? 季瑾溪瞥了眼身眉头紧锁的徐以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挂了。” 阴雨天的落地窗映出楚怀夕佝偻的身影,就像是一株被暴雨打折的橘树。她盯着光影里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突然神经质地笑出声。 笑着笑着便蹲坐在地上,用额头抵着冰凉的窗台石,任由冷汗在上面晕出惨白的花。 不能被发现。 尤其不能被徐以安知道。 那个会因为她冬天喝加冰柠檬水便冷着脸递来姜茶的人,那个一边说应该穿长款羽绒服,一边将暖宝宝塞进她大衣口袋的人,那个从相识到分离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施舍给她的人。 若是知道她病了... 她会怜悯吗? 会心疼吗? 还是会像对待其他病人那样,用那双戴着消毒手套的冰冷的手,冷静地翻开她的眼皮? 光是想象徐以安公事公办的眼神,胃部便又开始翻江倒海。 楚怀夕扑向茶几上的药,颤抖的手慌乱中碰翻了玻璃杯,“哐当”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温水在报告单上洇开,模糊了“建议复查”的字样,却洗不白记忆里徐以安决绝转身时翻飞的白大褂。 楚怀夕将药塞进嘴里,硬生生吞下去。 那就烂在胃里好了。 连同那些没来得及说的痛,一起烂在这个潮湿的雨天。 楚怀夕,你一定要过得比老古板好。 哪怕是看起来。 电话挂断,季瑾溪看向望着窗户晃神的徐以安,清了清嗓子,“她说她没事…” 徐以安点了点下巴,声音有一点点哑,“我听到了。” 季瑾溪沉默半晌,“她要有女朋友了。” “我听到了。”喉咙里泛起的苦意让这句话变得黏稠,徐以安低头整理袖口,“祝她幸福。” 季瑾溪视线落在对方紧绷着的唇角上,叹了口气,轻声问:“老徐,你真的想祝福她吗?” “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徐以安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季瑾溪心下了然,起身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种关系的结束,并不代表所有关系的结束。” 徐以安抬眸看着她,不解,“什么意思?” 季瑾溪神秘一笑,“自个儿悟去。但是作为过来人,姐们儿得劝你一句,切记不要让一时的遗憾,成为终生的遗憾。” 徐以安依旧一脸懵。 季瑾溪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吃饭吧,我得去找我老婆了。” 心情复杂的徐以安没吃午饭回到办公室,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余岁安的病历档案,钢笔尖却在“女朋友”三个字上洇出墨点。 临下班,徐以安在护士站查病房记录时,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楚怀夕的身影,忍不住对着空气咬牙道:“跑到医院买什么补品?!” 她的反常举动惊得路过的小护士手一抖,消毒盘“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护士重重拍了拍胸口,满脸惊恐:“徐医生,您没事吧?” 徐以安回神,尴尬地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您吓我一跳…”小护士的一缕卷发垂落额前,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徐以安想起楚怀夕总爱拨弄刘海的模样。 她像是被什么追赶着,落荒而逃。 在路过推车时,徐以安鬼使神差地顺手抄起推车篮里的康乃馨花束,而后在护士长“那是3床患者家属的”惊呼声中,硬是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拍在推车上:“抱歉,算我买的。” 护士长看着她仓促的步伐,啊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护士站,见鬼似的语气,“这徐医生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抢患者的花。” 小护士凑过去,“你们敢相信吗?徐医生居然在跟空气说话。” 另一个护士摸着下巴:“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徐医生刚才离开时是同手同脚?”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人脑袋挤到一起,叽叽喳喳大半天,许久后,得出最终结论,“嗯,徐医生一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病例。” 电梯里。 徐以安凝望着带着露水的花瓣,莫名觉得这抹粉色,很像楚怀夕醉酒时晕染的眼尾。 记得去年平安夜时,那人就是用这样潮湿的眼神,将薄荷糖塞进她来不及合上的唇间。 她说,“徐医生,接吻是最解压的方式。” 徐以安指尖轻抚上唇瓣,喃喃自语,“作为安安的主治医生,我有义务向好心人说明患者的情况。” 她敛起思绪,对着反光板练习微笑,“我谨代表京北人民医院心脏中心的全体医护人员及病人家属,感谢楚小姐对医学事业的支持…” 倏地想起楚怀夕最讨厌官腔,又改成:“安安托我给她的夕夕姐姐带句话…” “不行,‘夕夕姐姐’这四个字不太妥当。”徐以安清了清嗓子,一脸淡漠地看着反光板里的自己,“楚怀夕,余岁安托我向你表达谢意…” 话音未落,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 雨夜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成银河。 徐以安抱着花束站在梧桐树下,水洼倒影里破碎的暖黄光斑,她低垂着脖颈,盯着倒影里粉色的贺卡印着的,“祝亲爱的宝宝早日康复”。 宝宝?! 徐以安耳尖渐渐染上一抹绯色,手忙脚乱地撕卡片,倏地,冷冷地笑声涌入耳蜗,“徐医生这是改行当水管工了?” 柑橘香侵入心肺,徐以安呼吸一滞,迅速将卡片藏进风衣口袋,抬眸看向楚怀夕,发现这人脸色不太好。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轻声问:“你还好吗?” 熟悉又的开场白让楚怀夕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懒洋洋地倚在酒吧门上,指甲上新涂的柑橘色甲油和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托您的福,我好的很!” 徐以安一噎。 “这是...是余岁安让我带的。”徐以安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胡诌:“她托我谢谢你的资助…” 楚怀夕闻言怔愣在原地,俨然没想到自己的匿名资助会被发现。她忍不住猜想,这次徐以安又会怎么否定她的真心?又会说什么话中伤她? 雨丝变得密集,在两人之间织就惨白的茧。 许久后,楚怀夕定下心神,不能坐以待毙。 她倏地凑近,柑橘香盖过了消毒水味,讥讽出声,“徐医生今个儿怎么不带把手术刀来?难道不怕我的臭钱,会伤害到你的病人了?” 耳边戏谑的尾音勾着旧日记忆的倒刺,徐以安感觉胸腔某处刚缝合的线又开始崩裂。 徐以安后退半步,直视着楚怀夕,语气认真地说:“对不起,楚怀夕。我不该认定你对安安的好是别有用心,更不该自以为是的伤害你。” 剧情与想象中不同,楚怀夕僵愣住了。 沉默了足足两分钟,她语气疏离,“徐医生医者仁心,心系患者,没什么可道歉的。” 徐以安抱着花的指尖收紧,垂下眼帘,犹豫了半分钟,微弯下腰,郑重道:“余岁安的事的确是我做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华灯初上的酒吧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楚怀夕终是不忍心看着天之骄女被人打量,冷声道:“进来说。” 说完转身便走,徐以安忙不迭跟上。 徐以安大步跟着楚怀夕穿过迷离的灯光,霓虹在卡其色风衣上折射出诡异的紫,舞池里浓烈的龙舌兰气息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楚怀夕自顾自地在角落里的卡座上入座。 徐以安瞥了眼神色冷淡的楚怀夕,将花轻轻放到桌边,犹豫了几秒钟,从包里拿出消毒酒精和湿巾,而后站在桌前,仔仔细细地擦桌子。 老古板与声色犬马的酒吧、与常年混迹酒吧的自己格格不入的模样,让楚怀夕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眼不见为净,她起身前往吧台。 徐以安望着楚怀夕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加快了手下擦拭地速度。 许久后,楚怀夕拿着一瓶威士忌和一个酒杯回到卡座,见徐以安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保温杯,正一口一口地喝着姜茶。 视线上移,落在对方被热气熏的雾蒙蒙的金丝眼镜上,气又消了一大半。 这老古板真的是,可恶又可爱! 可爱又不爱你,有屁用! 楚怀夕将威士忌重重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杯中的冰块都晃了晃。 徐以安吓得心跳顿时紊乱,放下保温杯,双手放在腿上,语气与神色拘谨又官方。 “对不起,楚小姐。我不该恶意揣摩你,更不该限制你与余岁安来往。我再次向您表达诚挚的道歉,希望您可以原谅我。” 楚怀夕靠坐在沙发上,斜睨着徐以安,勾唇一笑,声音轻飘飘地,“哟,你们道德高尚的医生的道歉就这么简单啊?” 停了一下,“可惜了,我最讨厌敷衍!!” 徐以安摇头,急切辩解,“我没有敷衍。” 楚怀夕哦了一声,边倒酒边说,“不知学富五车的徐大学霸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言语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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