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及无语望天:“......可我当真不会骑——” 话音刚落,只觉得领口又是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经趴在马背上。 ……又来。 苏及一阵无奈,马感受到背上动静,竟开始往前走起来,他顾不得埋怨,连忙扯住缰绳,稳住身体。 陆英已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只听他在一旁悠悠道:“看,这不就会了。” “......” 苏及初次骑马,忧心一个不稳便跌下马去,故而只是松松扯着缰绳,不敢用力。 好在陆英还算有点良心,在一旁并未催促。 两人逐渐缀在队尾,陆英道:“你可知此次朝廷为何如此看重水患之事?” 苏及大半注意力在马动静上,只余下半分精力回答:“漕运联通南北,上至沧州,下至山阴,是我朝最为重要的水路,官府、商贾、赶路人多靠这漕运日行千里,数日之内往返于南北之间。而黄河连通漕运,黄河水患严重,势必会影响到下游运河流通,若是水路阻绝,百姓往来、南北贸易都将停滞,于朝廷将是一大笔损失。” 陆英看他一眼,似乎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二公子屈在画院倒是可惜了,不过此事不只银钱损失那么简单。” “我朝北部军方所用粮草一直由湖州及周边府县供应,而粮草运输又大多靠漕运,此次漕运阻绝,粮草无法补给,北边防守便会出大问题。据我所知,北边军队所囤粮草只能维持月余。” 苏及神色惊异地看向陆英,他没想到此次水患竟有如此大的隐患,忍不住问道:“若一月后未能补上粮草……那会如何?” 陆英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前方长长的队伍,神情有些森冷:“便无法应对鞑靼的袭击,河套战败的景象又将重现。” 国之危亡。 苏及目光看向路边的茶馆。 此处官道地势平坦,每隔不远处便有一处驿站,行人在茶馆中歇脚,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却还能有功夫与客人谈天说地,热闹的人气聚在这一方天地,好似南明的缩影。 南明已建朝数百年,若是国破,那眼前这一副寻常景象也将不复存在…… 苏及一惊,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怅惘来。 陆英将一件物什扔给苏及,他连忙松开缰绳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瞧,竟是一把袖箭。 陆英:“你毫无武功,若遇上危险,可救你一命。” 这袖箭虽一次只能发一支箭,但在关键时刻却是能保住性命的武器。 “谢过陆大人。”苏及也不推脱,收进袖中。 此次出行有军队护送,倒也不会碰上山匪,他估摸着也用不上。不过东西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往后可拿回家中给珙桐打鸟玩。
第14章 刺客 从京城到开封少说也得半月,可黄河水不等人,半月之后不知又有多少府县被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陆英行前便做了决策——走水路。 从沧州登船,经德州、临清、聊城三城,在济宁下船后再走官道至开封。如此一来,半月的路程便缩短至五天。 待士兵将粮食搬上船,陆英这才领着扮作贴身随从的苏及上了船。 苏及背着包袱跟着陆英进了一间空房,跟陆英一处总让他提心吊胆:“陆大人,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房了。” 陆英:“你的房间就是这。” 苏及点了点头,在房中走了一圈,屋中摆置的物件虽简单,但还算宽敞,他正往床榻走去,又听陆英道:“不是这张。” “?” 苏及回头,见陆英已然在桌前坐下,面前是刚泡上的茶,他指着门边,苏及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门边角落正放着一张小榻,这类小榻惯常是给随从使用的,便于夜里服侍主子。 苏及不敢置信地试探道:“……陆大人,我睡这儿,那、那张大床岂不浪费?” “不浪费,”陆英施施然道,“我睡。” “…….” 苏及干笑两声:“陆大人,这怕是不妥吧,这孤男寡男同处一室,我怕玷污了大人的名声,要不我还是睡别处去吧……” 陆英:“并无不妥,你现在扮作我的贴身随从,若单独住一间房便会惹人生疑。” “……”苏及嘴角抽动,一时竟想不出其他辩驳的理由来。 但可着实不愿与陆英同住一间屋子,这让他夜里如何能睡得着!! 陆英瞧苏及一时不说话,便补充道:“你若不介意也可以与其他随从睡一间房。” 苏及丝毫不犹豫道:“那我与其他随从睡一间!” 陆英唤来仓术,带着苏及去了其余随从住的房间。 不过不到半炷香的工夫,苏及又拎着包袱往回走。 路上仓术有些歉意道:“苏二公子,此次运送的粮食太多,船舱装不下,手下的人便自作主张将其余房间用来装运,这才导致房间拥挤……” 苏及无话可说,他实在没想到下人的房间竟已挤得下不去脚。与十多人挤在一张通铺上,一屋子汗臭脚臭熏得他慌忙逃出来……倒还不如陆英屋中的那张小榻,睡不着就睡不着,好歹宽敞。 陆英见两人去而复返,居然也不意外,只喝着茶,似笑非笑瞧二人。 苏及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小步子迈到榻前:“……这小榻其实也不错。” 陆英心情似乎不错:“那这几日就委屈二公子了。” 军中士兵大多不习水性,擅骑马却不善乘船,更有的从未乘过船,于是刚登船半日,船上一半的人都出现了眩晕呕吐的症状。 就连陆英也中了招,只能待在屋中休养,仓术跑进跑出,忙着给他主子找橘子皮和生姜。 苏及趁此机会溜出屋子,一人在船内船外晃悠,倒是十分舒坦自在。下河捞鱼、乘船采莲是他少时常干的事,船上飘荡起来犹如处在云端,反而令他觉得亲切。 到了晚上,陆英的晕船好了些,着了里衣靠在床头看书。依然是那副睥睨众生的神情,可唇色苍白倒让他显得没那么生人勿近。 苏及脸上的松快还没来得及收回,他扬眉问道:“回来了?二公子可看得高兴了?” 苏及掩嘴道:“咳,倒也没什么看头。” 陆英低头翻着书页:“那倒是难为二公子一看就看了好几个时辰。” “……” 苏及讨了没趣,自顾自收拾了躺到小榻上。他一侧头,就看见陆英已经睡下,只余下个半隐半现的轮廓。 苏及盯着那轮廓瞧了半晌,心中捉摸着何时才能摆脱这人,正想得出神,却听那头道:“二公子若是睡不着,可以再去外面看几个时辰。” 苏及忙闭上眼,心道陆英莫不是还长了其他眼睛? 不知是这船摇晃得太厉害还是陆英的威严太重,苏及明明觉得乏力,却始终睡不安稳。 恍惚中,苏及听见一阵铁器相交的声音,他心想陆英手下还真是卖力,这么早就开始操练了。 他往陆英床榻一瞧,床榻是空的。陆英去哪儿了?他觉出不对,这操练的声音不该如此凌乱。 夜色正浓,一切事物不甚分明,苏及只看得见陆英的隐约轮廓,他面容模糊,月光下,手中的刀上正往下滴着东西,令人不自觉胆颤。 地上躺倒的数名黑衣人似乎已经死了,只余两道黑影还未倒下,但皆受了伤。两人不再恋战,齐齐从船上一跃而下,落入河中。 仓术等人听见动静赶了出来,船板上点起了灯火,陆英的脸变得清晰。 仓术:“侯爷可有受伤?” 陆英眉间冷淡:“下去领罚,连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比你们来得快。” 苏及身形一僵,他只是躲在门后,没想到陆英竟发现了他。 回了房,陆英坐在桌前擦拭刀上的血迹,苏及坐在小榻上胆战心惊,他还是头一次瞧见陆英杀人,当真如阎罗索命,让人惧怕。 陆英将带血的帕子扔到地上,问:“怎么?二公子被刺客吓到了?” 苏及笑了一声:“陆大人武功如此高强,我跟在大人身边很是放心。” 陆英:“放心,这些刺客不是为你而来。” 苏及应下,心道为谁来不重要,只要别误伤了他便好。 这时,仓术已将船中上下搜索一遍:“大人,那几人是跟着码头船工混进来的,但是目的为何还未查明。” 陆英将刀放回刀鞘中:“还有两日就到济宁,增加人手,看好舱底中的粮食,不管是何人,都不得靠近舱底。” 仓术领命退下,苏及打了个呵欠,这一番折腾,他总算生出睡意。 陆英熄了灯,两人各自躺回榻上,这下苏及没精力惧怕陆英的威严,渐渐沉入梦乡。 次日一早,苏及正在船上偷偷摸摸练习挥拳,便听见一旁传来中气知足的骂声,他瞧过去,正是那河道总督柳时清。 老头子似乎并不知道昨晚的事,此时正声音洪亮的骂人,骂的正是他家小厮。 苏及听了个大致,原来是柳时清花了数日画了黄河河流走势及河堤修建布局图,可谁知自家小厮误以为是废纸,竟将图纸用来包了鸡腿,等柳时清发现时图纸已毁了大半。 柳时清骂完人连声叹息,那小厮看着跟珙桐差不多大,也一副愁容满面,看着有些可怜。苏及离家有两日了,也不知珙桐消了气没有。 苏及:“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去除纸上油污,可试一试。” 小厮眼睛一亮,看向苏及:“你当真有法子?!” 柳时清也看向苏及,似乎不大相信:“你当真能行?” 苏及:“你这图反正也毁了,试一试又有何妨。” 柳时清有些犹疑,一旁的小厮也劝道:“老爷,这位公子说得没错,试一试也不吃亏!” 柳时清打量了会儿苏及,将手中的图纸递给苏及,嘴上道:“你便试试,若是当真去了油污,我便赏你,我定要去陆英那儿夸夸你!” 这老头倒也不笨,这船上除了陆英也没别的显贵,便猜到苏及是陆府的下人。 “......倒也不必。”这奖赏苏及可不想要。 苏及吩咐小厮去厨房要了一罐盐和一壶酒。他先将盐粒铺在油污处,取了手帕擦拭,盐粒在纸上滚动,不时发出沙沙声。 柳时清看了会儿,越发狐疑道:“这就能去掉油污?你若诓我,我便去陆英那里告你一状!” 苏及不想搭理他:“盐粒可吸收纸上表面的油脂,《及首笔谈》中曾提到过盐或是粉末可吸走水、油等物。” 一刻钟后,苏及将纸上盐粒去除,又用帕子蘸取少许酒,涂抹在油污处,他道:“我从前不慎将酒洒在菜中,却发现酒和油融在了一处,我想这原理大概和《及首笔谈》所说一致,只不过比起盐粒来,酒更能渗进纸内,故而清洁效果更佳。”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5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