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人停下来,吻去他额间的汗珠,动作之间再次道:“我会回来的。” 苏及浑身颤栗,只剩下一分心神去回应:“……好。” 裸露的肌肤水光淋漓,汗珠在颈间来回晃动,眼见要滴入被褥中,却一时不查被人卷进嘴里,只留下压抑的喘息。苏及成了一片飘在水中的落叶,随着狂风骤雨飘摇。 可飘摇一半,呼风唤雨的人却突然停下来:“檀之还会与那些京城女子相看么?” “……”苏及哭笑不得,他不过随口一说,竟叫陆英不知喝了几缸子的醋,这醋竟还发酵到现在。 苏及难忍地动了动腰,哑着声回:“侯爷放心,再也不会了。” “男子呢?” “……也不会。” “那就好。”陆英对回答还算满意,总算放过了他。 还真是睚眦必报。 夜已深,苏及并未用晚膳,体力不支,好在庄子里养了羊,陆英喂了他半碗羊奶。 随后屋内又响起细碎的声音,捧着碗碟的下人听得面热,匆匆往回走,赶忙准备热水去了。 苏及昏睡过去之前只疑惑:难道行伍出身的人精力都如此充沛?那本操练手册不知被他用来塞了哪个桌角,不知还能不能找的回来…… 屋内的烛灯在天快亮时又燃起,苏及睡得不踏实,身旁的人一动,他无意识地伸手去抓,陆英果然停下来,将神雀放在枕边,在他额上留下一吻:“等我。” 苏及这才松了手,又沉沉睡过去。 ……
第70章 桃花 春雷始鸣,蛰虫惊醒。 簪花小院内,苏及躺在竹椅上打瞌睡,墙外桃花盛开,三两枝越过墙头,给小院的生机添了几分颜色。 珙桐拿着驿站快马送来的信快步进了门:“公子,有刚到的信!” 苏及睁开眼坐起身,接过信封打开,里面并无信,只抖落出一根已经枯萎的萱草。 珙桐见此撇嘴:“怎么每次寄来的都是花啊,草的,也不说一句话。” 苏及觑他一眼:“怎么没写字,侯爷不是已在信中说了,大同告捷,鞑靼已退至固原。” 珙桐“啊”了一声,他复又盯着那根半死不活的草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来其中寓意来。 “萱草又名黄花,产自大同,说明朝廷的兵马已入了大同城内。” 珙桐闻言高兴:“如此一来,安定、韦州、大同等地皆已收回,那就还剩固原一地就能将鞑靼大军赶出去了!” 苏及却摇了摇头:“侯爷此番并非只是将鞑靼兵马赶出入侵之地,他……应该还想夺回河套平原。” “可是河套不是已被鞑靼侵夺十年之久。” 一行南飞的大雁正巧从小院上方飞过,经历一个寒冬,它们飞越千里,在初春之时又艰难地回了北边,苏及望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河套失守,河套百姓被赶至延安府,失去土地和家乡,颠沛流离多年,总是要回去的。” 他又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摆放在一处,将小竹桌一分为二:“何况河套之北是贺兰山、狼山,原是南明的天然要塞,如今鞑靼越山而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南下之地,终归是一大患,唯有将其阻拦在贺兰山、狼山之外,才能保国土安全。” 珙桐似懂非懂:“那这仗还要打多久呢?” “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定能收到河套的好消息了。” 苏及起身走到墙头,摘下一枝越墙而来的桃花,放进刚才的信封中,递给珙桐叫他送去驿站回信。 珙桐:“公子,你的回信又是何意?” 苏及反问:“你不知桃花的寓意?” 珙桐忽地倒吸一口气,捂着脸埋怨起来:“公子!你如今说起话来真让人牙疼!” 苏及敲他脑门,将人推出门:“牙疼就少吃糖,快去!” 珙桐刚走,小院内又来了其他人。 苏刑是头一次来簪花小院,再过几日就是三叔母的寿辰,他来拿苏及画好的竹牌。 近日来马吊在内宅十分盛行,三叔母刚来上京便迷上了此游戏,平日里与各家夫人小姐打个马吊,空闲时间说说闲话,时间长了也混了个七八分熟。 马吊这游戏不光是内宅打发时间的活动,也是交换八卦的场地,这也是三叔母初来乍到就能得来那么多画像的原因。 竹牌装在盒子里,一共四十张,分十字、万字、索子、文钱四门,苏及以南明四十座城作画,繁复而独特。 苏刑看后十分满意,又说起正事:“老二,你此前让我监视城西一座屋舍,柳大人一案了结后我忙于朝中事,一时忘了将人手撤回来,这几日想起来正要叫人回来,手下却报来一件异事。” “曾掌柜回来了?” 苏及原猜测曾掌柜好几个月不回来,说不定是听闻金果儿落罪一事,早已逃之夭夭。 “听手下说他在村舍附近见到一人,”苏刑顿了顿,“我这手下正巧从过军,识得那人是宣武卫指挥使赵铁盈。” “赵铁盈?”苏及皱起眉头,这不是当初查开封炸药出处时遇上的守将? “他不是应该在开封?为何会出现在上京?” “这也是我觉得可疑的地方,最近我并未听说有河南官员回京述职的,所以想着柳大人一案虽已结,但还是该告诉你一声。” 苏刑带着竹牌离开簪花小院,苏及抬头看看天,恰巧今日春和景明,小院也无客人登门,他左右无事,干脆再去了一趟城西村舍。 村舍共有二十余户人家,这次他是白日去的,瞧着村里颇热闹。 两位在路边交谈的村民见他面生,主动上前询问找谁,他报了曾掌柜的名字。 “你说曾大啊,我们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可能回老家了……”村民话语一转,颇有些抱怨的意味,“不过曾大也真是的,他自个儿回老家了却将那只狗落下了,如今整日在村里觅食,前日差点被外村人引走,瞧着怪可怜的。” 另一村民也唏嘘起来:“可不是,他平日里如此爱护他那小京巴,恨不得整日抱在怀里,我还听他宝贝长宝贝短的,啧啧……” 两个村民越聊越远,苏及只好作别候往曾掌柜家中去。 门外守了两个人,是苏刑的手下。苏及道明来历,手下开门让他进去。 苏及推门而入,院中情景与那日无异,掩在柴堆里的兵器已经不见了,被陆英的人收拾了干净。 他在屋内屋外探寻一番,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心道难道赵铁盈出现在此处是巧合? 正疑虑着,门外传来一阵嬉闹声,他探身出门,见四五个小孩正围着一条小狗玩耍。 苏及不敢靠得太近,朝小孩儿问道:“你们可知我身后这家主人去哪儿了?” 几个小孩儿见村里来了陌生人,怕生似的往后躲,苏及走到路边,随手摘下一把狗尾巴,三五下东西在他手里变了样。 “快看!是小狗!”有小孩儿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惊呼,其余小孩儿也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苏及心中好笑,果然小孩儿都爱这些玩意儿。 他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要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便将这小狗送给他。” 这时,一个大胆点的小女孩儿站出来:“什么问题?” 苏及挑眉:“你们最近可有见过这家主人?” 小孩儿们纷纷摇头。 “那见过一个满脸胡子,身份高壮的人进去过吗?” 小孩儿们又纷纷摇头。 “你们可和曾掌柜熟悉?” 小孩儿们还是摇头。 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苏及正打算放弃,一旁的小狗却突地叫了声,苏及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随后目光一顿,打量起来:“……这是曾掌柜家的那只京巴?” 不怪他一开始没认出来,上次见到那只京巴毛发还是白色的,今日这只却灰黑的,不知去哪里蹭了一身泥灰。 看来真如那两个村民所说,曾掌柜对这心头好不过如此。 苏及将狗尾巴折成的小狗递给小孩儿们,小孩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他转身回了屋舍。 院里有一口水井,苏及路过时忽地注意到井口边有些痕迹,走近一看,内侧一道黑迹,他取下些细瞧。 这……竟是血迹?! 这血迹似乎留下有一阵了,这才会发黑干涸。 苏及和陆英探查时是夜里,并未注意到此处痕迹,他们走后陆英便派了人守着,直到柳时清一案结束才撤走了人手,后来苏刑的人手又接替上,按理来说不该有人能进入,除非…… 苏及心里有了一道猜测,他忙叫来守在外面的人:“可否劳烦二位帮忙打捞一下井里,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二人往井中打捞半晌,却发现里面仅有一个水桶。 难道是他猜错了? 苏及眉心收拢,若是没有东西,那井口这血迹从何而来? 他环顾这四四方方的院子,曾掌柜警惕心高,家中的院墙比别家要高上一半,翻墙出入并不容易,他问:“你们可是一直守在门外?” “没错,苏大人一共派了四人,我们两人负责白日值守。” “你们中是谁见过宣武卫指挥使?” “是阿庄,他负责夜里值守,”一名手下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苏公子可在这里稍作等候,再过半个时辰阿庄就该来换值了。” 苏及点头,今日天气好,倒是可以边等边晒太阳。 太阳西斜,换值的阿庄来了。 阿庄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后脑因被炸药炸伤再也长不出头发,寻常都带着一顶毡帽,听说他是一年前被调入都察院的。 见面前的青年有些紧张,苏及缓和了语气问:“你真见过宣武卫指挥使赵铁盈?” 阿庄先是一顿,随后中气十足道:“俺以前在他手底下做过兵,绝不会认错!” 他操着一口开封口音叫苏及听得极为熟悉,想来确实在宣武卫待过。 “你还记得何时见到赵指挥使的?” 阿庄:“前日早晨,俺守了一夜突然尿急,就找了个地方……解决,转头就见土坡后一人骑上马要离开,这村子里哪有马嘞,俺就好奇走近了些,一瞧之下发现竟是赵指挥使!” 苏及又看了眼井边的血迹:“赵指挥使可有带别的什么东西?或者可有受伤?” “就他一人,受没受伤我倒是不清楚,但看他骑马的动作不像受伤。” 这就怪了,若这血迹不是曾掌柜的,也不是赵铁盈的,那还能是谁的? 阿庄回了门口值守,苏及在院子里踱步思量。 那只被丢下的京巴,井边的血迹,还有赵铁盈的出现……种种疑点,似乎都在证明曾掌柜的失踪并非如他所想那样。 可这些疑点从四面八方而来,又毫无关联,并不能在他脑子里连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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