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蓝曦臣倒把目光低下去了。 “天下谁人不知,蓝宗主娶我,不过是想生个孩子,”金子怀开口了,语气单刀直入。 “不,不是的……”蓝曦臣低着头,想辩解,但辩无可辩,卡在那里。 “那,开始?”金子怀看着他,语气讥讽,“难道还要我一个姑娘家说‘请’吗?” 蓝曦臣脸上大红,他皮肤本就白皙,转眼间连耳根都成了鲜艳欲滴的颜色。 他以温润从容著称,此时,却觉得是一生里最尴尬难言的时刻。
☆、第十八章 冥室钟声
蓝曦臣脸上大红,他皮肤本就白皙,转眼间连耳根都成了鲜艳欲滴的颜色。 他以温润从容著称,此时,却觉得是一生里最尴尬难言的时刻。 这时,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一阵钟声救了他。 蓝曦臣侧耳听去,突然又神色大变。 是冥室的钟声。 急促又激烈,仿佛有失心疯病人在敲打的冥室的钟声! 蓝曦臣看看外头,又看看金子怀,终究还是道声“抱歉”,推开门,抓起佩剑,冲了出去。 - 冥室是蓝家平素用来招魂之所,也存放妖兽与凶尸,供门生弟子练习琴术。 可今日是宗主大婚,冥室根本不该有人的! 蓝曦臣冲到冥室前,那里已经乱成一团,黑漆漆的大门开着,禁制被毁,门前的台阶上延伸的都是血迹,不远处的空地,几名先赶来的弟子正与数具凶尸相斗。 蓝曦臣飞起朔月,那剑锋温和不失凛冽,在空中转一圈,两具凶尸的半个躯体应声飞起,于千钧一发之时救下落于下风的两名弟子。 远处又见一道寒光,正是避尘。 蓝忘机出现,魏无羡也自然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赶来。 那些尸首不知为何,狂性大发,纵使这三位绝顶高手合力,还花了小半炷香时间才将它们全打散或是制住。 此时蓝启仁和金凌也都带着人赶到了。 金凌喝了酒,脸有些红红的,本睡到一半赶来,头发都乱糟糟的,颇为失仪,一开口,道:“姑……姑苏蓝氏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是想叫姑夫的。但蓝曦臣一身礼服齐整庄严,连抹额都没解,这姑夫二字怕是得等两天再叫才名正言顺。 蓝启仁看了蓝曦臣一眼,心下也有些失望。此时却也不便说这些,只回答金凌道:“金宗主,这些尸首是老夫前几日收集来,给弟子做琴艺考试用的,本都关在冥室,也设了禁制,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老夫这就着手调查。” “叔父,你当时收了几具?”蓝曦臣插话。 蓝启仁听出他的意思,此时冥室大门洞开,比起调查原因,还是先清点尸数,可别漏了几具在外头伤人才好,于是连忙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些凶尸。 看了片刻,他身形竟是微微一抖,颤声道:“尸王呢?” “尸王?”蓝忘机敛眉,道。 “宗主,二公子,你们前些日子不在家,可能不晓得,”蓝景仪上前禀道,“蓝先生收到一具高大无比的尸首,据说是极北之地的夸父族,我长这么大,也只在书里听过夸父一族,正合适给门下弟子长长见识。因其高大,弟子混传混叫,就叫他‘尸王’了。” 话音未落,夜色中忽传来凄厉无比的一声惨叫。 众人皆惊,一齐转向惨叫传来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从那方向有一物向他们扔过来。 蓝曦臣朔月一挑,将那物打落地上,击中那物件时,有一股腥热,扑得他半臂都是。 他心中猛地一凉,众人早打了火把来照,看见地上物件,却是个个倒抽一口气,无人说得出一句话来。 那是一只手,穿着大红吉服的女人的手,断口处鲜血淋漓。 蓝曦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来,顷刻间几乎浑身战栗。而对面站着的金凌,原本红彤彤的脸瞬间发白。蓝启仁嘴唇有些哆嗦,一秒后才大喊出声:“还愣着!快救人啊!” - - 人,是救不下来了。 一具两丈多高的凶尸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大红吉服的女子,如提着一只布偶,看被他提着的姿势,那女子已经不可能活着了。 而那凶尸更发了狂性,突然抓着女子的腿,像甩一根棍棒那样整个人向下一掼,女子脸面正正磕在山石之上…… 围攻的众弟子中,有的用手捂住了脸,有的跟着发出一声惨叫,仿佛那被摔的是自己。 金凌大叫一声:“姑姑!!” 岁华已经出鞘,飞身上前。 金凌现在也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量,可在这具两丈多高的夸父前,看起来渺小得像个幼儿。尸王一抬左臂,岁华划过上头,铮铮溅起一线火花。而这一线火花似乎又激起它的兴趣,右手拍出,击向金凌。 魏无羡机警,知道不敢硬碰那凶尸,却飞身捞金凌一把,尸王那一击在他肩头拂过,黑色衣袍登时撕开一片,鲜血喷涌。 “大舅舅……”金凌叫了一声,后来这些年他常这样叫魏无羡。 “不碍事,皮肉伤,”魏无羡撕了一片衣襟把伤口缠了缠。 他能得这片刻喘息,是因为蓝氏双壁已然双双出手,七弦古琴与白玉洞箫合作无间,肃杀凄厉,正是破障玄音。 爆裂之声在尸王内部响起,然而却更触发它的凶性。它双臂一张,对天咆哮。声音之刺耳,一时盖过了琴声。地面的杂草落叶,都被他咆哮的气流激起,在空中回旋。 魏无羡把陈情放到口边,想想却又放下。 这尸王虽然高大,来的时候却是具正常死亡的尸首,并没有多大怨气,现在的情况显然背后有主,不是阴虎符,就是另有诡道高人,那么用陈情招也是招不动的。 他有些自叹,这些年还算他带起的歪风,修诡道的人成倍增长,谁知道哪一天就有青出于蓝的能人了。 好在,他还有一手秘密武器。 想着,他从袖中透出两颗长钉。 说起来,这还是薛洋留给他的“遗产”,从温宁脑袋里拔出两颗,宋岚头颅里拔出两颗。 薛洋能做的东西他不是做不了,不过后来他发现炼制方法太过阴毒,要用到活人的脑子,因此从未发扬光大,只留着这四颗了。不想,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他趁着尸王与双壁缠斗,隐在黑影里,突然像灵猫一样跳起,好像登山般登上了尸王的后背,一手勒住尸王脖颈,另一手又快又准地将两颗刺颅钉送入那夸父后脑。 凶尸应该没有痛感,但夸父却如负痛般长啸一声,伸手抓起一块山石,向后便丢。 如果夸父是个活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动作,好比你绝不会为拍死一只蚊子用锤子去砸自己的后脑。 可问题是,此时这夸父并不是活人…… 眼看魏无羡就要被砸扁,说时迟,那时快,蓝忘机升起避尘,连人带剑,狠狠撞在夸父向后丢去的大石之上。 电光火石间,那石头轨迹偏了一点,从魏无羡身侧滚了下去。 魏无羡惊叫了一声“蓝湛!” 才伏在那夸父背上,随着巨大的凶尸向前扑倒,溅起一片尘土飞扬。
☆、第十九章 汪叽瞎了
尸王倒在地上,胳膊腿又抽搐了两下,半晌,确定不动了。 众人这才有机会接近,去拉魏无羡的拉魏无羡,扶蓝忘机的扶蓝忘机。也有人终于找到方才被那尸王拿在手里,撕来摔去的女子。她静静躺在地上,穿那一身大红吉服,整个人都好似一滩鲜血。 蓝启仁看了一眼,闭眼长叹。这岂止是没救的问题,女子整张脸被掼在山石上,已经面骨碎裂,五官位移,其状惨烈得不能再惨烈了。 莫说人命无贵贱,这要是普通侍女,怎么都还有转圜余地,可这是蓝家宗主的新娘子,金家宗主的亲姑姑啊。蓝家金家,以后如何相处?
蓝曦臣怔怔站着,这姑娘,半个时辰前还眉目如画,还咄咄逼人地与他说过话。真的很难接受此时竟已经是一滩血泥。 就算自己并非真心爱她,至少是从小相识,又是自己钦点成婚,而刚才大约也是因为自己跑出洞房,她才追出来的。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划过金光瑶那张苍白的脸:“愿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金凌也呆呆站着,他知道这是意外,但至亲的姑姑,千里迢迢来到蓝家,就这么没了,还没得如此惨烈。你让他说什么?说没关系我不怪你们吗? 众人各各心思,都不言语,沉默一时冰寒如铁。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打破了寒铁似的沉默: “我听说,二哥这里,前两天来过一位故人?” 众人看去,是聂怀桑,先前打斗激烈,没人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蓝曦臣本来已经糟糕至极的脸色竟还能一沉,低声道:“看来聂宗主已经听说了。” “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没听说呢,”聂怀桑笑道,“想必这位故人还跟前世一样狡猾,当着百家的面还是叫他跑了,就连魏公子前去追他,也没有追回来。” “聂宗主想说什么?”蓝启仁看着聂怀桑,嗓音低沉。 “我有个推测,只是个推测哈,”聂怀桑似乎露出些怯怯的神色,可口中毫不迟疑地往下说,“这位故人既然说把阴虎符藏在寒室床上,可见生前与蓝宗主绝不是一般的交情。” 他把“交情”两字咬得特别重,蓝曦臣想辩解,但对方毕竟又没有言明,只得听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此人与蓝宗主关系匪浅,那听说蓝宗主要成婚,自然怨毒愤恨,无论是搅和蓝宗主的婚礼,还是杀蓝宗主的新娘,岂不都有十分的动机?” “乱说!”蓝曦臣还没说话,旁边已经炸出一个声音,正是金凌,他拳头有些微微握紧,“我姑姑是他亲生妹妹,他怎会下此毒手?” 聂怀桑还是笑笑的:“金宗主啊,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你这叔叔。你爷爷是他亲爹,又怎么样?” 金凌一梗,没有下文。 聂怀桑便接着道:“说了动机,再说工具。说到底,世上还是只有他一个知道虎符在哪。冥室里的尸首本来只是尸首,突然发了狂性变成凶尸,这事情,若不是夷陵老祖所为……就只有……” 魏无羡接话道:“当然不是我。不过要说不是我就是阴虎符,也未免武断,当下世上,修炼诡道的人可不在少数。” “好吧,我修正,”聂怀桑摸摸头,道,“我也说了,只是推测,推测嘛。如果魏公子有更好的推论,不妨也拿出来给大家讲讲,集思广益才好。” 这一句说的客气,却是以退为进,当下这种情况,谁在一时间也拿不出更合理的推测,反而更显出金光瑶的可疑。 魏无羡能言善道,此时也一时语塞。而此时,他身后蓝思追突然一声惊叫:“含光君!” 众人目光一下都转向蓝忘机,蓝忘机站的笔直,可目光却极为涣散,平素淡如琉璃的清澈眼眸,此刻一片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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