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怎么能就这么空口白牙的问?”姚宗主道。 “你们有千八百人……还怕……?”金光瑶满脸无奈,继而可怜兮兮地道,“算了算了,那把我绑起来问,你们满意了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姚宗主道。 “叔父……”蓝曦臣轻声道。 “他名声不好,怪不得他人,”蓝启仁道,“绑就绑了,若他诚心交出阴虎符,蓝家诸多子弟在此,以蓝家家纹为誓,绝不伤他。” 蓝曦臣也只得默默退后一步,蓝思追与蓝景仪上前,道声“得罪”,用琴弦缠在金光瑶手脚腰间,悬吊起来,令他看起来像蛛网上粘住的一只蝴蝶。 绑完之后,姚宗主道:“还是不妥。” “又怎么了?”这次连蓝景仪也忍不住吐槽。 “金光瑶满嘴没实话,他如果扯一个谎,说阴虎符在某地埋着,我们大家一挖下去,突然喷发一股毒烟毒雾,那怎么办呢?” 这事前世发生过,虽然当时其实施行者是聂怀桑,受害者是金光瑶,不过谁又能保证金光瑶不会这么做呢? “这样吧,”魏无羡起身一步,“我来‘共情’,从他脑袋里把记忆掏出来,可是骗不了人的了。” 众人议论片刻,不由交口称赞,这是个好法子。 于是魏无羡靠近金光瑶,伸手欲去触他额头,只见他脸上笑笑的,眼中却露出凶光,用只有魏无羡听到的音量咆哮一句“莫挨老子!”吓得魏无羡手也一缩。 众人看他缩手,不知发生何事,却是金光瑶满面笑容,缓缓地道:“诸位宗主,那发动共情之人,探查记忆,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怎能保证他知了阴虎符下落后不停手?于私,我生前也是娶妻生子过的人,这点隐私不该给我留吗?于公,我前世作为仙督,百家的各种事情,多少也知道一点,诸位宗主真的不介意被人随意探查吗?” 这话出来,百家俱是略略一默,沉默片刻,又开始议论纷纷,于私那点他们当然不在乎,而于公那点,却不得不顾忌,谁家没点黑历史,谁人没点小九九呢? “这样吧,”终于,还是蓝曦臣站出来,“我来问灵。” “诸位宗主,”蓝启仁向众人一礼,补充道,“问灵时,魂魄只答所问,不涉多余。魂魄若除非不答,答言了,就必定无说谎之虞。” “可是,老夫听说,金前宗主生前与蓝宗主交好,让他来问……”姚宗主又道。 “姚宗主,你也适可而止”,百家里终于也有人忍不住站出来,是巴陵欧阳氏的家主欧阳子真,道,“蓝氏全族都听得懂琴语,如果蓝宗主有心帮金光瑶掩饰,他以后在族人前如何自处?再说,泽芜君的品性这么多年是有目共睹的,他与金前宗主生前那般交好,最后还不是一剑穿胸,大义灭亲?” 他这分明是帮蓝曦臣说话,可蓝曦臣听了,脸色雪白。 金光瑶不说话,只看着他,不住地笑,越笑蓝曦臣脸色越白,最后竟白得仿佛他也是一具凶尸一样。 百家商讨一番,似乎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于是让蓝曦臣取了瑶琴,面对金光瑶坐下。四周空出一片圆形的场地,两人就居于这圆心之中。 细想来,这场面其实有些滑稽。问灵原是为失去身体或身体找不到的灵所设的法术,而金光瑶此时就人模人样地站在一尺外,虽然是具凶尸,但神智清楚,又不是跟宋岚那样被人拔了舌头,完全可以用言语沟通,可这般那般之后,最后竟归于这问灵之法。 金光瑶被固定在几根长长的金色琴弦上,双脚微微离地,站在蓝曦臣面前,直直看着蓝曦臣,他尸化后一切都褪了颜色,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还跟生前一样好看,他脸上的笑容,若让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形容,几乎应当可以用上柔情似水这个词。可蓝曦臣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不敢看他脸,低下头,开始弹奏。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你们留个评论呗
☆、第十三章 寒、室、床、上
在场人数虽多,听蓝曦臣琴音起来,都一毫不敢作声,天地间似只有这琴声流转。 琴曲到了末尾,铮铮几声,颇为清越,蓝家修为高些的族人听得懂琴语,知道这是在问“阴虎符你最后放在何处?”,忙向身后百家发出压低的手势,众人一发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错过答案,一片树叶落在地面的声音都如同巨响。 金光瑶笑着,许久未答。 就在大家觉得失去耐心或者快要憋死的时候,那琴弦突然动了,叮叮当当跳了四下,而后又再无动静。 不知怎的,蓝氏家族的人竟多脸上大红,蓝启仁扶住额头,蓝忘机一阵咳嗽,蓝思追蓝景仪皆别过脸去。 “他说的是什么?你们倒是说呀!”百家里有耐不得的,率先问出来。 大家目光又落向蓝曦臣,蓝曦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扶了扶抹额,用尽可能镇定正常的语调,一字一字地解出: 寒、室、床、上。 听了这个答案,百家先是一片沉默,继而似乎流过一阵不怀好意的窃笑。 谁都知道,寒室,是蓝曦臣的卧室,金光瑶是怎么把阴虎符藏在那里的呢? 前世,关于金光瑶与蓝曦臣的过从甚密,就有些许风言风语。但当时金光瑶是仙督,与妻子伉俪情深的形象深入人心,蓝家人更是一向清心寡欲的名声,是以传言不过是随口笑谈;而今,金光瑶人设崩坏,同为蓝家双壁的蓝忘机跟魏无羡是道侣的事实大家也默认了。那蓝曦臣……? 众人再看向金光瑶,金光瑶笑得天真无辜,一付“你们要我说我老实说了你们还想怎样”的神情。 还好,有人咳两声,“诸位,别忘了正事,找阴虎符要紧。” 于是底下又是一片人声鼎沸,要求打开寒室查看。 蓝启仁为难道:“云深不知处本是蓝家禁地,寒室更是我蓝家宗主卧室……” “十年前金光瑶的寝殿我们也查看了!” “就是!你们蓝家比仙督还高贵不成?” 众人矛头突然转向,从有口皆碑到千夫所指,从来只需一个风向。 魏无羡看向金光瑶,后者悠悠扫了蓝曦臣一眼,带着一种“天道好轮回”的眼神。 “罢了,”蓝曦臣疲倦地站起来,向蓝启仁行礼道,“有劳叔父打开禁制,我亲自带各位宗主上山查看。” 仙门百家众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而去,中途难免发出噪音,践踏花草,连蓝忘机养那窝兔子都四散躲起来了。有低阶的蓝氏门生不知发生什么事,立在山路两侧看他们上山,心中不免忿忿,可也没什么办法。 片刻,到了一绿竹隐隐之所,门上挂一木匾,正是寒室,蓝曦臣打开寒室的门,做一礼让动作,金光瑶本是跟在他身后的,此时便也不客气,拨开竹帘,率先踏入。 他向里望去,寒室总体陈设与十年前无大变动,清雅简约,一张琴桌,一方香案,一张靠墙摆放的黑漆木格子柜,再后头是一道云纹屏风挡住视线,屏风后头,应当就是蓝曦臣的寝床了。 不过说没有变动,也是有些的,墙上挂了春夏秋冬四景,落笔用色尽皆温柔,底下的落款用印正是“蓝涣”二字。 若不知情的,八成觉得蓝曦臣怎的如此自恋,在自己的卧室里挂自己的画,但魏无羡看那画有些眼熟,想了想,明白是为何,原来当年他化身纸人,在金光瑶书房里见过的。 “你的东西,今事了了,便拿回去吧,”蓝曦臣向金光瑶道,语气依然有些僵硬。 “分明是二哥的手笔,怎么成了我的?”金光瑶笑道。 “既赠与你,就是你的。” “那么,那个东西才是我的,”金光瑶一指,众人顺着他指向看去,在木格子柜上,赫然还放着一把软剑,此时虽插在剑鞘中,却寒光隐露。正是金光瑶生前的佩剑“恨生”。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很多人早就猜测“恨生”在蓝家,今日终于证实了,而恨生在此的时间想来也不短了,现在看来却一尘不染,光洁如新,想来是有人常常擦拭之故。 “原来二哥刺我一剑,是惦记分我这点家产,”金光瑶笑道。 他当然是开玩笑,不过这玩笑在此刻听来,颇为刺耳。 “我说了,今日事了,便都还给你,”蓝曦臣哑着嗓子,道。 “蓝宗主!”底下有弟子惊叫,把佩剑还给金光瑶这个危险人物? “凶尸也不是靠灵力的,有无佩剑,差别不大,”蓝曦臣道,“而且我已说过,一旦毁去虎符,便不为难他,又有何缘由留他东西?” “蓝宗主,别中了他的计谋,跟他拖延时间,”后头有人听他们这般闲话,忍不住催道,看似提醒蓝曦臣,实则给予压力。几柄佩剑,也早指着金光瑶背后。 蓝曦臣叹一声,闭了口。 于是金光瑶推开屏风,到蓝曦臣床前,床上现在是空的,只铺了被褥,枕头处几件折起的衣物,整齐得跟刀切的豆腐一样。 他伸手到床的底下去摸,寒室这张床,还是他帮忙重建云深不知处时特意置办的。是檀香木雕成,木板甚为厚实,只有底下这块板原是有个伪装成纹饰的机关的。他记得当年就是把虎符藏在里头,若不知破解的秘法,除非把床烧了,才露的出来。 百家掀起了低语的风,就说这金光瑶与蓝曦臣关系匪浅,这寒室,熟悉得跟他自己家似的。 而魏无羡嘴边浮上一丝讥讽的笑意,就说金光瑶当年倾力帮蓝家重建云深不知处,虽然也算出于真心,可不免,还是得夹带一点私货,这就是金光瑶啊。 金光瑶在底下摸了半天,又看向那床铺,脸色却一点点变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望向蓝曦臣:“你换床了?” 若在金家,换张床也没什么了不起,东西坏了就扔,东西旧了也可以扔。但蓝氏的家风是清净简朴,爱物惜物,一来用的东西都是古雅厚重的,用的人注重保养,折旧十分缓慢,二来即使东西旧了,主人也多有感情在上面,除非损坏得不像样了,否则不会轻易更换。所以一般来说,蓝家直系子弟更换寝具,只出现在三种情况:成年、成家、死亡。 蓝曦臣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惊愕,而后,又转向蓝启仁,目光中带着询问。 蓝启仁又看看下边的人,蓝思追忙出门去,片刻,带了一个蓝家的老管家从外头进来,行礼,道:“禀报宗主,是的。您不是已经应允成亲了?上个月蓝先生已经下过聘了,算得后日就是黄道吉日,女方就要来了。因此属下想着趁您这几天出行,赶快把新床安上。”
蓝曦臣一时说不出话,他是应允过,当时把蓝启仁乐坏了,问他人选和日子,人选是他自己说的,但日子他只说凭叔父做主。大概是蓝启仁怕他变卦才安排得如此之急,而他前几天又不在,是以连对他自己也算一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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